【美】安·西佛拉 杜琛 譯
每一個人都在這第二個月份逝去:
冰封的大地,灰色纖薄的樹皮如此之多而 無法穿透。
微弱的夕陽襯托出淡紫色的云彩,
拂曉卻像一抹漂白的浮沫。
我看著一個又一個親人逝去,
即便是我的貓,打噴嚏,伸懶腰,虛弱無力。
我的祖母,從蜷縮的身體中發出微弱的聲音,
在電話中祈求:“請祈禱我能逃離這里。”
我以為“這里”指的是醫院,
然而不是——它意味著她那衰竭的器官,
就像一個潮濕洞穴里的黃色藤蔓,
一個粗糙骨頭的領地,被劈砍的過于嶙峋
恰恰被那變換的季節。“如果你必須逃離”,
晚冬的天使這樣忠告
我那不省人事的父親,“現在就行動吧,
在那綠色的力量再次出現之前。”
“在陽光普照白晝之前就行動吧,
在希望刺穿褐紅色的芽苞之前。
在你看到那無法被包裹的藍天之前,
在你再次信奉開始之前。”
他們難道都沒有遵從嗎?吸入吧
最后一次,那貧瘠的灰色,
眼睛被純凈的光線所擴大和震撼,
還有它的全光譜,溫暖與速度。
清晨的野火雞仿若一串啊
穿越我那褐色草坪的黑珍珠
這打小生靈在咯咯叫中聰敏地躍上矮楊樹
恰因為一只首尾黑斑的小郊狼從桑樹叢躥出
幼狼雖驚愕于這個橘棕色群落景象
卻被更易取的嚙鼠氣息吸引至松樹蔭深處
年長火雞們一邊返回覓食,一邊從容地聚 攏幼雛
我多渴望尾隨那列稚禽沿著枯溪而去
一只落后的幼禽腹部圓滾,正期待在某日
綻放秋天的尾屏,而我已然與那驚訝的郊狼
去追趕松林深處的饑渴之心。
橫斑林鸮問道:“誰烹飪?”
“誰為你烹飪?”
佛蒙特的夜色
濃郁、流動如陽光。它再一次
低聲細語地問道:“誰?你嗎?”
在無色的時辰中一共六次。
我終于發作了:
“沒有人。”
“我很想有一位廚師去切胡蘿卜,
炒百里香,卷玉米餅,打發
杏仁奶。我很想選擇咸辛的菜肴,
芫荽;有時會聯想到食品店的過道
卻毫無好感。”
這番話讓那只小攫禽沉默不語,
它棲息在路前面修補過的谷倉內,
有人在那里種植了
一窗臺紅色的
天竺葵。
“這是?這是,”我重復道:“你飛翔的地方?”
“哦,繼續吧,沉睡吧,盤問者。”
“我會為你輕煨那夜的熏風。”
我矗立在運河邊,
空中是被深藍色云朵所籠罩的月亮。
這只天鵝披著灰刺狀的
羽毛,猶如船槳一般,而
其它那些鳥兒的弧形則像白色的
蓬巴杜發型,它從我的頭頂滑過時問道:
“你呢?”
同樣的凌亂不堪和被時光所磨舊。
雖然一位印第安女性在那
晚夏的聚會上告訴我:
“你也穿戴上了神圣的顏色”——
檸檬色的襯衫,橘色的披肩——
“像紅色的血絲,一旦被烹飪,
便會流血般滲出琥珀與金色。”
這只天鵝的黑曜石般的眼睛
吞噬了我心中的那顆黑珠。
“我呢?”我在自己鮮艷的披肩內低語,
站在那運河邊緣,月亮
正從烏云中透射而出。
我一直像那林區的青蛙,
它生活著,頭挺出水面,一動不動。
潛水到——當一輛破舊的卡車驚擾那條
泥濘的路時——
那淤泥和無色落葉的一汪平安當中。
我一直想知道我真正的家在哪里。
是春雨在清澈溪流中積聚的地方嗎?
亦或是那空氣被陽光照耀并點綴著潮濕
松樹氣息的地方嗎?
這只青蛙更喜歡水,正如我需要空氣。
但在某些時日,
有時會伴隨著驚雷的低聲轟鳴
和不自然的太陽一般的閃電迸發,
在水從天空落下之時。于是這只青蛙放
聲歌唱,
它敞開歌喉,驚訝不已,我也是如此。
責任編輯:李畑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