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齡化社會蘊藏互聯網的未來？

楊翹楚

除了滴滴出行敬老版，你還能說出幾個為中老年人量身定制的互聯網產品？當騰訊測試游戲兒童鎖、抖音上線只能瀏覽精選短視頻的青少年模式時，適配老年人的產品與服務依然處于藍海當中。業界對此已有覺察，騰訊新聞和企鵝智庫發布的《2019-2020中國互聯網趨勢報告》發現，老年網民的增長比業界普遍預想的都要更快，他們有可能成為未來互聯網人口紅利中最大的一塊。

老齡化已然是全社會共同面對的課題。官方發布的2018年版《老年健康藍皮書》顯示，21世紀以來，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從1.26億人增加至2017年的2.41億人。與此同時，中國的人口數量并未大幅增加，老年人口的比重從10.2%上升至17.3%。照此趨勢發展下去，到2020年中國的老年人口將超過2.5億人，接近總人口的20%。

2.5億人意味著什么？要知道，截至2018年年底，中國的網民規模為8億多人，其中6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僅有4018.8萬，理論上還有將近2.1億老年人將成為新的待開拓市場。不要覺得老年人的精力和視力不足以搞懂互聯網，2017年年初至2018年6月的18個月里，60歲以上的網民增長了1238.8萬，是同時段所有年齡段新增網民中比例最大的群體。

互聯網的邏輯就是這樣：規模意味著經濟。中國人保和中國社科院的研究發現，到2030年，中國的銀發經濟將達到18萬億元的規模，互聯網+服務顯然會分得很大一杯羹。實際上，銀發族的市場和年輕人為主的市場有一定差別，但沒有通常所想的那么大。騰訊應用寶在2018年發布了一份報告，抖音等直播社交類應用占據著老年人下載的前幾位，金融服務、積分消費、分享文章賺錢等App也名列前茅。在這里，你不僅可以看到互聯網應用的一般熱點，還可以隱約看到拼多多、趣頭條的支持者究竟是誰。

企鵝智庫將這類人稱為“白紙型網民”：他們還沒有建立起互聯網產品的使用習慣和偏好。過去，他們多在線下消費，接觸智能手機的時間還不長。不同于與機器對話，線下購物有更多的“議價”空間，這讓他們在線上購物時依然對價格敏感。此外，更充足的時間讓白紙型網民愿意花時間換取微小的報酬。

中老年網民的手機支付普及率是這一切的基礎。企鵝智庫的調查顯示，40多歲的中年人中，有66.1%的人在實體店和網上商城都很活躍，50歲以上的群體中這個比例高達6成。手機支付的普及率更高，在40多歲的人群中高達95.1%，在50歲以上的人中也有82.4%之多。

那么中老年人最愛網購的是什么呢？日化用品、服裝鞋襪、圖書、家電等是最常見的選項。這些日常生活用品，很大程度上也有貨比三家的社交價值，“幫我砍一刀”的團購返利模式，或許就是從中建立了自己的邏輯起點。

聲音不被聽見，但很有市場價值，這是中老年網民的現實，也是低線城市網民和低學歷網民的故事。這兩“低”，一個是從居住的空間上做劃分，一個是用受教育的程度加以區別。一個有趣的事實是，空間劃分在互聯網世界沒那么要緊，不同學歷帶來的習慣與趣味差異，卻讓他們的互聯網和主流敘事中的互聯網有著不少區 別。

夜生活是我們判斷一座城市能級和活力的常見指標。企鵝智庫的調研發現，低線城市甚至鄉鎮的網民，為手機而熬夜的“線上夜生活”并不一定比大城市差。如果將晚上9點至10點定義為“早睡時間”，那么低線城市21.4%的早睡比例要顯著高于一線城市的11.7%。但當時針指向凌晨1點，你會發現這兩類城市居民的早睡比例都在10%左右，相差并不明顯。

不同年齡段中國網民的規模

中老年網民的購物方式

中老年網民網購商品品類排名

因為玩手機熬夜晚睡的最晚時間

晚上刷手機時最喜歡的娛樂項目

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區別，意味著自由支配時間的差異。在一線城市，約有一半的用戶每天需要花費半小時以上的時間通勤，而在小城市這一時間通常不超過一刻鐘。在一線城市，網民的上班時間主要集中在上午9點左右，而在低線城市，這一時間要提前一個小時：大約在早晨8點，超過6成的人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早上班早下班還喜歡熬夜，低線城市網民的自由時間，真的比一線城市多出不少。而時間就意味著流量，意味著更多可能。

人群的相對穩定，讓低線城市成為公司必須重視的消費力量。根據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的結果，中國人口中生活在一線城市的人不過5%，而三四五線城市及以下的城鎮才是多數中的多數，占比高達81.9%。理解他們，是硬件廠商、軟件開發者、服務提供商的必修 課。

比如華為，就是低線城市網民最仰慕的品牌。所謂仰慕，指的不是占有率最高，而是未來最希望購買。數據顯示，這部分網民的手機多在1000元至3000元之間，5000元以上的高檔機所占比例僅為11.5%，有趣的是女性比男性更喜歡在手機上一擲千金。華為廣闊的價格區間，或許是它在低線城市吃得開的原因之一。

不一樣的手機，一樣的手機依賴癥。74%的低線城市網民會將自己一半以上的閑暇時間用來刷手機。特別是20至29歲的女性，刷手機消遣的現象格外普遍。更夸張的是，16.8%的一線城市網民表示自己曾刷手機刷到天亮，而在低線城市這一比例高達20.8%。

在手機上看些什么呢？劇集和綜藝、網絡聊天、手機游戲，無論在大城市還是小城鎮，這些都是手機娛樂的三大王牌。稍有不同的是，在低線城市，看網絡小說和短視頻的網民比例，比一線城市要更高。

流量經濟，落腳點依然在“經濟”之上。如何分配金錢，決定了事實上互聯網能夠在低線城市獲得多大的利潤。

飲食、購物在他們的消費中比例最高，這一點與一線城市并無明顯的差異。低線城市的優勢或許在于居住成本低，數據顯示這僅占到日常花費的26.8%，而在一線城市這一項高達45.1%。滿足了溫飽需求，低線城市網民有更多流動資金可以滿足發展需求，一線城市在教育上的消費占總消費的23.9%，而在低線城市這一比例高達36.1%。

不同視頻網站用戶的學歷分布

同樣向上的，還有低學歷網民群體。不過與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群不同，他們在選擇信息時的主要考量依據是“看得懂”“感興趣”和“有價值”，這也是為什么圖文組合、短視頻越來越成為知識普及的新工具。

如果你打開快手或抖音，會發現，知識網紅正在成為一股新的趨勢。社會、娛樂、生活技巧，是初中及以下學歷用戶最關注的新聞領域。所有人對發生在周遭的新聞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不同的是本科學歷的網民群體對海外新聞和行業新聞的關注更加突出。

在初中及以下學歷程度的網民中，57.9%的人保持著閱讀的習慣，他們中接近4成的人每年會讀完不少于一本書。勵志著作、成功學的占比更為突出，67.3%的低學歷網民傾心于網絡小說。“十點讀書”“夜聽”等故事+勵志類的媒體賬號為何能夠動輒在微信上收獲數千萬的粉絲，這一組數據可以給我們很好的啟 發。

小眾而精致的產品可以獲得鐵粉的擁戴，但大眾而通俗的產品才是成為吸金王的秘訣。手機游戲，這個老少咸宜的品類，正是抓住了更廣大的低學歷網民，才能夠成為一眾互聯網公司的現金牛。高學歷用戶同樣喜歡游戲，但在游戲的重度用戶中，低學歷人群的比例是高學歷人群的5倍之 多。游戲之所以這么吸引人，是因為它能夠投射我們的人格，讓我們花更小的氣力獲得更大的效能感，獲得現實生活中稀缺的參與感。在這方面，可能只有追星的“魔力”可以與之匹敵。這是一個全民追星的時代，2000億元規模的偶像消費市場，已然是突破年齡圈層的存在。

普通網民心中期望的娛樂類短視頻時長

不同年齡網民心中期望的娛樂類短視頻時長

普通網民心目中的偶像都是些什么人？

20歲以下的年輕網民—特別是女性網民，無論熱情還是消費都領跑其他追星群體。與此同時，31歲至40歲較成熟的青年人，在偶像消費的貢獻上比例同樣可觀。他們的崛起，與偶像產業的圈層不斷擴大息息相關。藝恩咨詢預計，到2020年，音樂偶像的產值僅占市場的一半，1/5的偶像將來自網劇、網絡電影，二次元、電影圈的偶像將各自占據10%的份額。偶像的定義也將更加寬泛，除了常見的影視演員、歌手，作家、科學家和文化學者分居偶像身份的第三至前五位。

很多人在復盤《偶像練習生》的成功后認為，滿足粉絲對于養成的需求是一大要訣。每個選手擁有自己的一個資料頁面，每一期在粉絲的關懷下名次各有升降，唯有真實親切、不斷成長的藝人才能俘獲粉絲的心。告別過去的仰視，既有優點更有缺點的普通人，是超過6成被訪者心目中偶像的樣子。此外，還有接近1/4的網民表示，從出道開始陪伴，一路見證偶像的養成，是追星的真正意義。像過去那樣，希望偶像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僅占到1/5。

不只是偶像才能引起情緒的共鳴，以表情包為載體的“小確喪”也已成為社交貨幣。企鵝智庫的調查顯示，每5個中國網民中，差不多就有一個人認為自己有點“喪”。城市生活壓力大、上升通道日益狹窄是常見的解釋。或許就像簽署《廣場協議》后日本經濟不亮文化亮，喪文化作為今天中國互聯網上不容小覷的一股力量，同樣是網絡經濟的一塊新大陸。無論是撫慰心靈的社交、娛樂，還是培養能力的學習類產品，它們都能夠在這塊土地上找到自己的坐標。在這個充滿規模效應和創新精神的社會，市場中永遠涌動著讓人激動的元 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