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梨花落晚風

石宇凡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校園里的那一樹梨花，白得似雪，白得勝雪。樹下有兩人的背影，似戀人，更似知己。

“我懂你的倔強，你懂我的向往。”是緣分使他們相遇。

微微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開學典禮上，他代表高一新生發表演講。那日的他，西裝革履，成熟穩重、紳士。自此，他成了全校女生心中的夢。許多女生去追求他，可他卻不為所動。同學們說他高冷，可微微卻知道他是為她們著想。微微羨慕她們的自信，可她不是白天鵝，雖算不上是丑小鴨。她有夢，卻無法實現。微微只能站在遠處望著他，他耀眼的光芒使她無法接近，不敢觸碰，她把他放在心底，作為追夢路上的不竭動力。

微微從未想過與他接觸，哪怕只是眼神上的碰撞，在微微看來，他若安好，便是晴天，可命運女神的眷顧使微微“驚慌失措”。

高中生涯的第一學期，就這樣在對他的聚焦中渾渾噩噩度過了。又是一年春天，萬物復蘇，百花爭艷，唯獨那一樹梨花在校園的一角默默綻放，一吐芬芳，孤芳自賞。微微煩悶地放下手中的書本向梨樹走去。靠著它粗壯的樹干席地而坐，午后的太陽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徐徐春風襲過，吹落幾片花瓣，如翩翩起舞的蝴蝶，景色美如畫。

可微微心里并不快樂，她有許多煩心事卻無人傾訴，只好告訴這棵梨樹，把飄落的花瓣當作梨樹給她的回答。

說著說著，微微竟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他有梨花，卻唯獨不見她自己;有夢想和遠方，卻遠在天邊難以企及。微微苦澀地笑了笑，睜開雙眼，一個如仙人般的男子映入眼簾。她以為自己仍在做夢，使勁揉了揉眼睛，睜開，沒錯，是他，朵朵梨花飄落為他鑲上神秘色彩。微微想起泰戈爾的一句詩：“我這一刻感動你的眼光正落在我的心上，像那早晨陽光中的沉默落在已收獲的孤寂的田野上一樣。”

他說：“你做了一個不開心的夢？”

微微紅著臉不知該不該回答。他又說：“沒人告訴你，人在夢中所經歷的一切會浮現于表情嗎？有夢想，就要去追。再者，夢是假象，夢醒時分，夢中的一切就該全忘干凈。”

微微木訥地點點頭，她驚訝于他對自己的“解剖”。幾秒鐘后，她向教室飛奔而去。

第二日，坐在教室里的微微不安分地向外望去，她終究是下定決心，抱著嘗試的態度向梨樹走去，她既希望他來，又希望他不來，樹下真的有一抹身影。

他正在誦讀微微最喜歡的詩人——泰戈爾的詩選。

她不敢上前，就站在遠處靜靜地聽著。

“愿你被很多人愛，如果沒有，愿你在寂寞中學會寬容……”靜聽，她的心，他的朗朗讀書聲，就是梨花芳香的音樂，是梨花隨風飄飛的圓舞曲。讀書聲從他的唇上偷走微笑，把這微笑蔓延在她的生命上。他似乎察覺了她的存在，合上書離去。微微不知哪來的勇氣，雙腿竟不聽使喚地向他跑去，她用奔跑后的粗喘聲遮掩了緊張與不知所措，說：“我們做……做朋友可以嗎？”

漸漸的，關系如鐵的朋友成了“兄弟”，志同道合的“兄弟”成了知己。他們再無需傾訴，相視一眼，便知彼此心中的煩悶。

微微把對他的感情深深埋藏于心底，她清楚，知己比戀人更可貴。

一年后，他為得到更好的教育轉去省會的高中。臨走前，他們擊掌為誓，相約大學。那棵梨樹，依舊芳香四溢，卻多了些離別的氣息。終于，微微如愿以償，站在那所學校的大門，看熙攘的人流，卻唯獨不見他的身影。她猜，他大概忘記了他們的約定。

又是一年梨花飄落，花香彌漫，卻嗅出了淡淡的悲傷，花落了，他離開了，只留下一抹孤獨的背影與落花為伴。苦澀卻又難掩回憶的甜蜜。世上知己難覓，青春轉瞬即逝，愿你在追夢路上攜一樹梨花，譜寫青春華章，奏響夢想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