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

洪雯慧

班主任像個干癟癟的瘦老頭，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卻看似已飽經風霜嘗盡人生冷暖，整日繃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獨來獨往。

我們若是兔子，那他一定是獅子了，班中眾“潑皮”都十分敬畏他。

若是嘈雜混亂的教室在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那定是神出鬼沒的他從后門幽幽地飄進來了。這也致使班中后排同學整日誠惶誠恐，捂著心臟感慨：“為何他每次都跟‘春雨潤物細無聲似的飄進！”倘若此情此景之下他友善地“請”走了哪位“志士仁人”，臨行前那人必悲壯地長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啊！”然后揮淚而去。

雖說我們敬畏他，但他也時不時成為我們的話題。其中最常談的便是他的頭發了。

他的發量可謂是“枝柯扶疏，世罕其比”，那為數不多的頭發，總是異常活躍。當他咧嘴一笑時，頭發便一蹦一跳地彰顯喜悅之情。興許為了讓他的頭發更形象地描繪他的想法，他對它們愛護有加。相傳曾有一位“志士”在請教他時，無意將手中筆帽彈到他頭頂上，打亂了他的頭發的精心布局，那一刻，嚇得面如土色。可他竟也不惱，報之以白眼假裝兇狠地嗔道：“傻笑什么？年輕是感受不到這點疼痛的！”從此他在江湖人稱“老何”。

老何很敬業，每日每夜都在辦公室中廢寢忘食地工作著。同學們也總打趣說這就是為什么他頭發那么少的原因。冷峻孤僻的老何時常對我們說：“你們要笑，要鬧，要有青春的生機盎然，而不是死氣沉沉。”

初二那年，我因心不在焉在測試中名落孫山而被他邀去。他開門見山地告誡我：“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再這么無所事事下去，你還算有個青春嗎？”我一言不發臉燙得發紅。老何嘆了一口氣，頭發失望地垂落下去。“你要有個目標有個信仰，目標能給你前進的方向與動力，信仰能規范你的舉止。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沒有多少了，時間到了便是分別……”我當時只是半信半疑：還有兩年呢，時間還充足啊！

日子都是悄無聲息地溜走的……

老何說得對，離別離的日子又近了一步，我們都成長了，也都打理好了離別的行囊，提起了背包向別離的車站行走。

而老何呢？老何他呀，在我們踏上未知的旅程后，又孤零零地繃著一張臭臉去收拾新來的孩子們了。只是不知道那群孩子聽不聽話、懂不懂事，會不會像我們一樣總惹他生氣。真希望他們能生機勃勃地成長，能笑得爽朗，能跟老何一起鬧出一個青春年華……

干巴巴的老何繃著一張臉，帶著亂糟糟的頭發從我們的青春渡過，他緩緩將我們渡到對岸，再咧嘴一笑緩緩駛回。

等日子逝去，驀然回首，只剩下一列駛向遠方的列車，與他渡你時的船……那個干巴巴的小老頭，卻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