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邗溝段文化遺產的構成、現狀和保護

(南京藝術學院人文學院 江蘇 南京 210000)

邗溝是大運河在揚州和淮安之間的段落，據《左傳》記載，開鑿于公元前486年，是京杭運河的歷時性意義起點；邗溝溝通著長江、淮河兩大水系，長期是江淮間的唯一漕運通道，空間地位亦十分突出。歷史上，邗溝一帶經濟繁榮，商旅輻輳，帶動了文化的交流和發展，傳承至今，構成了豐富的運河文化遺產。

一、邗溝文化遺產的構成

邗溝文化遺產，包括邗溝河道、邗溝物質文化遺產、邗溝非物質文化遺產三大部分。

邗溝河道，是邗溝文化遺產的核心組成部分。離開河道，就不存在邗溝文化遺產。邗溝河道是一套發達的水系，干流和支流四通八達，黃仁宇先生曾經在《明代的漕運》一書中指出，由于運河在地圖中的比例問題，往往被簡化為一條線，人們亦因此忽略了運河的豐富性。就運河的邗溝段來說，它包含著河道、水柜、河口三大部分。河道又有儀揚運河、瓜洲運河、邵伯月河、白塔河、運鹽河等河段和支流；水柜是為運河提供水源的湖泊和水塘，邗溝沿線水柜之多，不勝枚舉，因此明清時又稱邗溝為“湖漕”；河口是河道與長江淮河交匯的入口，它見證了水道變遷的歷史，僅淮安一地大大小小的河口就有十幾個。

因河道的存在，而衍生出邗溝物質文化遺產和邗溝非物質文化遺產。

邗溝物質文化遺產具體又分以下幾類：其一，水利遺產，包括橋梁、堤壩、涵洞、堰埭、船塢、碼頭等；其二，石刻遺產，主要為碑刻和雕塑；其三，建筑遺產，包括衙署、私邸、商鋪、民居、祠廟等；其四，墓葬遺產，邗溝史上重要人物如隋煬帝的墓葬等；其五，聚落遺產，指形成過程中受邗溝影響的歷史文化城鎮、村落；其六，邗溝遺物，邗溝水道及沿線出土的各類可移動文物。

邗溝非遺，幾乎涉及到非遺的各個門類，舉凡傳說、工藝、戲曲、信仰、民俗等，都與邗溝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但除了部分直接關涉到運河的傳說和信仰，其他各類非遺，與邗溝的關聯就沒有那么明顯，比如手工藝必然在邗溝帶來的文化交流中，產生風格的融合和流變，只是這種關聯過于間接，并難于考證和分析。

限于篇幅，這里籠統將邗溝文化遺產概括為三部分，實際上尚可進行更細致的劃分，邗溝文化遺產包羅萬象，幾乎就是淮揚兩地全部歷史的見證。

二、邗溝文化遺產的現狀

筆者依據《中國文物地圖集·江蘇分冊(下)》、《揚州市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新發現》、《淮安市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新發現》等材料統計，現存邗溝文化遺產分布特征大致如下表：

儀征廣陵區維揚區邗江區江都區高郵寶應縣清河區青浦區淮陰區楚州區洪澤縣盱眙縣6586108891719162

此表盡管還不夠完備，但大體能夠顯示出邗溝文化遺產的分布特征：處于邗溝兩端的城市，由于靠近河口，交通地位特殊，歷史上人類活動頻繁，留下來的文化遺存較多；而邗溝中部相對較少。同時，數據顯示揚州的運河文化遺存較淮安更多，這是由于明清揚州聚集大量鹽商，留下來的文化遺產有很大一部分是與鹽商有關的住宅、會館、商鋪等。

表中所示，僅為古代邗溝流域物質文化創造的一小部分。近代以來，邗溝文化遺產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壞，歸結起來，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

戰爭破壞。漕運總督府、河道總督府、淮安鈔關遺址，都是最具典型性的運河文化遺產，漕河總督在明清總理全國漕運河務，位高權重，其府署至為精致，可惜上述三處遺址均毀于近代戰火，如今人們只能在漕運總督部院遺址公園前，懷想其往日風采。

建設性破壞。隨著科技水平的進步，現代水利設施以其優良的質量，逐漸取代了古代水利設施，“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這是不可阻擋的趨勢，新水利建設替代舊的水利文物，自古皆然；然而，現代純粹為了商業開發，對文物的破壞，卻值得警惕，例如不顧古遺址的生態環境，打造度假村，建造豪華別墅、高層酒店等現象。

自然老化。揚州城內留有大量鹽商住宅和商業建筑遺跡，是邗溝促進商業文明的見證，然而，由于年久失修，多數都有不同程度的損毀，這在《中國文物地圖集·江蘇分冊(下)》關于揚州市的部分中，比比皆是，不待詳舉。

除上述種種具體原因，邗溝文化遺產當前面臨的最大困境，是社會轉型期，文化生態環境與傳統上比較，發生了巨大變化，失去了傳統土壤的文化遺產，就等于喪失了它在傳統社會的作用，如果不能及時轉變其功能，使它融入進現代生產生活方式之中，勢必會加速文化遺產的消亡。

三、邗溝文化遺產的展示

展示是保護的延伸。邗溝雖然是地域性運河，可畢竟也地跨150余公里，一般民眾無法縱覽邗溝，也難于直接從河水中領會文化內涵。所以，需要打造合適的展示空間，展現邗溝的文化特色，民眾體會并理解到邗溝文化遺產的價值之后，才能更加深刻認識到保護的意義。同時，展示場所的建設，亦為運河文化產業帶建設的內容。

結合邗溝沿線重要的遺產點，可以建設與碼頭、宗教、漕運、郵驛、鹽商、城址有關的博物館和考古遺址公園，形成系列博物館。這里僅就邗溝文化的整體展示，談一談建立“邗溝博物館”的必要性。

據上文所述，邗溝在整個中國運河遺產體系中的歷時性、空間性、豐富性，都使其成為中國運河最具代表性的段落。當下，已經有部分城市建立了整體展示運河和漕運文化的博物館，但正如前引黃仁宇先生的觀點所言，運河文化的參差多態更體現在各段運河的地域性特征。目前，還缺少直接以地方運河為展示對象的博物館，邗溝博物館的建立，必然會對大運河其他段落地域性博物館的建設形成示范效應。

關于“邗溝博物館”的選址，筆者認為可以結合隋煬帝墓葬進行建設。春秋吳王夫差和隋煬帝是邗溝史上最具有符號意義的歷史人物，夫差首開邗溝，隋煬帝不僅修浚邗溝，并且第一次貫通了整個中國的運河體系，因而，隋煬帝在運河史上被賦予了無可比擬的象征意義。可惜，夫差的遺跡已經難尋，但隋煬帝墓葬卻正在揚州境內，筆者認為正可以利用隋煬帝墓，打造邗溝博物館。

只不過由于歷史變遷，對于隋煬帝墓葬的方位，曾經產生認識上的偏差，清代學者阮元誤認為隋煬帝墓在現揚州邗江槐二村，2013年經考古發掘，證實真正的隋煬帝陵在揚州西湖鎮曹莊，這里姑且分別稱二者為槐泗陵和曹莊墓。

曹莊墓遺址公園已建，圍繞墓葬和雖然運河進行展示；不過，槐泗陵的價值并非因此而失色，歷史上隋煬帝墓多次遷移，很難否定槐泗陵非故址，且由于阮元的修葺題字，這里亦成為重要的紀念地，留下非常精彩的遺產。

因此，筆者認為應當結合槐泗陵建設邗溝博物館。槐泗陵的文化底蘊為博物館的建設奠定基礎，而博物館反過來也使槐泗陵的文化內涵更加豐富，相得益彰。博物館內部需要全面搜集文字史料、圖像資料，這既是博物館的實物展品，也是恢復歷史場景的依據。

四、結語

邗溝，在中國運河體系中地位突出，邗溝文化遺產十分豐富，但其破壞情況亦堪憂，結合重要遺址點建設博物館、遺址公園，是邗溝文化展示、文化產業發展的雙重需求，目前在邗溝文化遺產保護、開發方面所做的工作依然十分不足，需要社會各方面協同努力，充分挖掘其歷史文化內涵，尋求保護、展示、產業開發多充價值的恰當結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