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與童話

張寧

孩子本是天真無邪的，而成人世界充滿丑陋和罪惡。成長的過程，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童真被漸漸吞噬的過程。意大利電影《被綁架的小孩》講的就是一個這樣的故事。十歲的男孩米歇爾在和小伙伴嬉戲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秘密，這秘密背后隱藏著一個可怕的大陰謀。

那個秘密就是在山坡上一棟廢棄的房子外面，有一個被掩藏的地洞，里面囚著一個男孩，米歇爾和那個叫菲利普的同齡男孩成了朋友。一天夜里，米歇爾偷聽到父親和幾個人的談話，原來菲利普是被他們從米蘭綁架來的。他們的目的是獲得贖金，很多村民參與其中。米歇爾質問父親：“你們為什么把他關在那里，我不明白。”父親說：“你長大就懂了。”純真的米歇爾的確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對大人們的世界充滿了迷惑。

警方很快找到了線索，直升機開始在村口巡行。米歇爾得知大人們要殺了菲利普，撕票滅口，立即跑去報信。他救出了菲利普，自己卻倒在了父親的槍口下，黑暗中父親把他當作了菲利普。

故事情節看似很簡單，鏡頭下的意大利南部鄉村，如同油畫一般美麗。即便與旖旎的田園風光相呼應的是一樁兒童綁架案，影片的敘事也非常平緩。發現秘密之后，米歇爾在心里做了各種各樣的奇異猜想，好奇心促使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奔向那個神秘的地方。起初他更多的是把這個秘密視為童話在現實生活中的一種映現，就像他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窩里讀的那個故事。米歇爾在知道菲利普是父親和他的朋友們囚禁在地洞里之后，也沒有感到太震驚，因為他似乎真的不懂什么是綁架和勒索。他只是奇怪，他們為什么這么做。然而在這貌似平靜的背后，卻是激烈的矛盾和沖突。

實際上，如果不是大人們的罪惡行徑，米歇爾和菲利普根本不可能相遇，他們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米歇爾和菲利普身后是南部鄉村和北方都市的對峙。菲利普生在米蘭是貴族子弟，米歇爾生在貧困的山村是綁匪的兒子。讓他們成為朋友的是共同的信仰——童話。可問題是作為同齡的孩子，他們為什么不能享有同樣的陽光和空氣？美景與地洞的對比形成的反差是善惡的沖突的象征，可這善與惡的界線卻是那樣模糊，光明與黑暗相隔咫尺更難以相通。

米歇爾和菲利普交朋友的事情被大人們知道了，他被胖揍一頓，并被禁止再去找菲利普。向大人告密的是米歇爾曾經信任的小伙伴，那個孩子為了利益出賣了朋友。原本天真、單純的孩子，早已諳熟成人世界的游戲規則，正如影片開頭他們那場比賽的隱喻，強者用暴力構建游戲規則并主宰輸贏結果。這其實是最真實的人性。

說到人性，又想到米歇爾的媽媽，她是好人還是壞人？她保護兒子，也服從丈夫。她明知丈夫在做什么，卻并未阻止，還為他們服務。即便作為兇手的父親，在米歇爾眼中雖談不上多么好，卻也是他愛戴和敬畏的人。父親也非常愛他和妹妹，出門回來要帶禮物給他們，一有時間就陪孩子嬉戲，而當他失手錯傷兒子后，緊緊把米歇爾抱在懷里的鏡頭更是令人感觸。

相比法律上的罪與非罪的裁決，倫理層面公平與正義的判定、道德意義上善與惡的區分顯然難多了。影片結尾，警方的直升機從天而降，犯罪分子毫無懸念要被繩之以法。菲利普回到自己米蘭的家，受傷的米歇爾將失去父親的陪伴，他們還會繼續做朋友嗎？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