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允價值計量會計準則運用中應當關注的幾個核心問題

楊克智 劉璐 李久衛

【摘要】? 文章針對公允價值運用中存在的突出問題，結合公允價值計量準則對公允價值的基本原理、基本概念和基本方法以及披露進行了深入剖析，以便實務中能更好地理解和運用公允價值計量會計準則，提高公允價值會計信息的質量和透明度。

【關鍵詞】? 公允價值;估值技術;公允價值層次

【中圖分類號】? F2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5812（2019）03-0085-03

2014年財政部制定和下發了《企業會計準則第39號——公允價值計量》（以下簡稱準則），要求自2014年7月1日起施行。準則規范了公允價值計量的標準和披露要求，對于提高公允價值會計信息的可靠性和相關性具有重要意義。

一、市場價格與公允價值

根據準則的定義，公允價值是指市場參與者在計量日發生的有序交易中，出售一項資產所能收到或者轉移一項負債所需支付的價格。我們可以簡單地將公允價值理解為市場價格，但準確理解公允價值的內涵還需要厘清以下四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公允價值是脫手價格，不是入手價格。對于超市來說商品的入手價格是從供應商進貨的價格，而脫手價格是銷售給客戶的零售價格，兩者肯定是不同的，這樣超市才能獲利。所以，對于超市來說，如果按照公允價值來計量商品的價值，應當采用超市貨架上的標價。值得注意的是公允價值不是實際的交易價格而是計量日假設資產出售出去的價格，所以，假設的過程中就存在職業判斷，這也是實務中運用公允價值中可靠性被廣泛質疑的關鍵所在。

脫手價格是市場上出售一項資產或轉移一項負債的價格，因此就提出了第二個問題，脫手價格的公允性問題。不是所有的市場價格都是公允的，只有在慣常交易且存在活躍交易的市場中形成的市場價格才是公允的。準則中將這種市場定義為有序交易市場。有序交易市場中的市場價格既然是公允的，我們可以把這個市場價格稱之為公允價格，進一步，如果我們近似地將價格等于價值，那么，有序交易市場中的市場價格才是公允價值。

第三個問題是同時存在多個有序交易市場的情況下公允價值的選取問題。同樣一項資產或類似資產可能存在多個有序交易市場，而且每一個市場上的價格都可能不同，所以就存在選擇哪個有序交易市場的問題。首先，企業選擇的有序交易市場一定是其可以進入的市場。其次，如果存在多個企業可以進入的有序交易市場就涉及到怎么選擇的問題。如一家生產礦泉水的甲公司，同時供應三個超市，每個超市都可以看成是有序交易市場，但甲公司銷售給每個超市礦泉水的價格卻是不相同的。具體銷售信息見下表：

這時就出現了三個市場價格，且都是有序交易市場中的市場價格，假如現在甲公司有100瓶礦泉水，應當如何估計這100瓶礦泉水的公允價值呢？理論上有四種計量方法：第一種方法取三家超市中價格最高的市場價格作為計算100瓶礦泉水的公允價值，即200元（100×2元/瓶），這種方法是基于最有利原則;第二種方法取三家超市中價格最低的市場價格作為公允價值，即100元（100×1元/瓶），這種方法是基于穩健性原則;第三種方法取三家超市中市場價格的算術平均數作為公允價值，即150元（100×1.5元/瓶），這種方法比較折中，計算也比較簡單;第四種方法取三家超市中市場價格的加權平均數作為公允價值，即135元[100×（1×0.5+1.5×0.3+2×0.2）]，這種方法計算的公允價值最準確。理論上，我們應該選第四種方法來估計資產或負債的公允價值，這種方法假設甲公司100瓶礦泉水中的50瓶在A超市按照1元/瓶的價格銷售，價值是50元;30瓶在B超市按照1.5元/瓶的價格銷售，價值是45元;另外20瓶在C超市按照2元/瓶的價格銷售，價值是40元，這樣100瓶礦泉水合計的公允價值就是135元，與實際相符。但是準則中并不是采取的這種方法，而是引入了一個新的概念，叫最主要市場。最主要市場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在所有相同資產或類似資產市場中交易量最大;二是在所有市場中交易最頻繁，即交易活躍程度最高。準則規定公允價值應當假定交易在主要市場進行。從交易量最大和交易活躍程度最高來判斷，A超市是最主要市場，所以根據準則規定，甲公司100瓶礦泉水全部按照最主要市場A超市的價格確定，即100元（100×1元/瓶），而不考慮有部分礦泉水將來可能實際在B超市和C超市銷售。選擇最主要市場的市場價格作為公允價值的優點是計算比較簡單，同時企業不容易進行公允價值的操縱，因為如果按照理論上的第4種方法，需要考慮每一個有序市場中可能的交易價格和交易量來計算公允價值，由于公允價值估值時資產并沒有實際交易，只是一種虛擬交易或預計交易，所以在各有序市場中的交易量其實是一種估計，這就為人為調節某些有序交易市場中的估計交易量提供了舞弊的機會，從而操作公允價值。為了減少公允價值計量中人為操縱的因素，準則中提出了最主要市場的概念。但準則中這種方法的缺點是理論上沒有第四種方法計算的公允價值準確。因為這種方法假設資產全部在最主要市場上銷售，實際上并非如此。

第四個問題是最主要市場無法確定時公允價值的選取問題。在估計或判斷最主要市場時，需要根據歷史數據或估計進行判斷。首先，由于市場瞬息萬變，企業不可能對所有可能交易的市場進行估計，也不符合成本效益原則，而且準則也不要求對所有市場進行考察以確定最主要市場;其次，即使是對于日常銷售的幾個主要交易市場，也可能存在由于沒有歷史數據或預測數據支持從而無法判斷哪個交易市場是最主要交易市場，比如計量的資產是全新的商品。這種情況下如何估計公允價值呢？這又回到上面討論到的四種方法上了（四種方法分別為取市場價格的最大值、最小值、算術平均值、加權平均值），準則中允許采用的是第一種方法，即最有利市場中的價格。最有利市場是基于理性經濟人假說，假設在同等條件下企業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市場進行交易，即最經濟的交易方式。最有利也就是從出售資產的一方來說出售資產所能收到的最高金額，是到手后的最高金額，因此，最有利市場需要用市場價格減去交易過程中的相關稅費以及運輸費用后的價格來表述。準則規定如果不存在最主要市場，應當假定交易在最有利市場進行。采用最有利市場中的市場價格來估計公允價值，優點是符合經濟利益最大化的特點，即理性經濟人假設，但由于資產可能不是全部在最有利市場上出售，所有存在高估資產價值的可能性，不符合會計信息謹慎性的信息質量要求。

二、公允價值估值技術與輸入值

假設資產在有序交易的最主要市場交易，交易的市場價格就是公允價格，那么公允價格是不是就是公允價值呢？這也是實務中企業在運用公允價值計量準則中最容易混淆的概念。前面我們分析了最主要市場中資產交易的市場價格就是該資產的公允價值，這個公允價值我們把它叫做資產市場公允價值。資產市場公允價值是資產處于市場交易狀態的實際交易價格，而我們需要估計的資產公允價值是企業在計量日持有資產的公允價值，該資產并不是在市場上實際交易的資產，我們可以把企業持有狀態的資產公允價值叫資產企業公允價值。資產市場公允價值和資產企業公允價值一定相等嗎？顯然是不一定相等的。市場交易中資產的特征和企業持有資產的特征不一定相同，對于非金融資產來說，市場中交易的資產與企業持有資產起碼所處的位置不同，位置不同其公允價值就不同，因為要達到相同的位置至少要進行運輸，運輸過程就會發生相關的運輸費用，這導致了兩者的價值不同。資產企業公允價值是以資產市場公允價值為基礎進行估計，兩者不同。這時就需要引入公允價值的估值技術了，估值技術是要建立資產企業公允價值與資產市場公允價值之間的關系。市場中交易資產與企業持有資產的特征不同，通過資產市場公允價值來估計資產企業公允價值的公式就不同。準則中將估值技術分為市場法、收益法和成本法三類，每一類估值技術都包括一系列、眾多的具體公式，因為資產的實際特征與市場中交易資產特征不同，就需要設計相應的公式來盡量準確反映資產的公允價值。

由于資產企業公允價值是一種假設資產進行交易時的脫手價格，并不是該資產實際交易的價格。我們通過假設市場中相同或類似資產實際交易的市場價格來估計企業持有資產的公允價值。因此，估值技術實際上是建立起了虛擬市場交易和實際市場交易之間的聯系。估值技術就是估值的公式，估值公式中需要具體使用相關參數或數值。如：資產企業公允價值=資產市場公允價值×成新率-運輸費用，根據這個公式計算資產企業公允價值需要輸入資產市場公允價值、成新率和運輸費用三個參數，準則中將這些參數稱為輸入值。可以看出，輸入值的可靠性和準確性對公允價值的可靠性和準確性具有決定性作用。不同的輸入值其可靠性和準確性不同，如資產市場公允價值、成新率和運輸費用這三個輸入值中資產市場公允價值可以從市場上獲取，成新率和運輸費用則需要進行估計和判斷。估計的數據由于信息不透明，會計信息使用者可能會持較多的懷疑態度。因此，有必要對輸入值進行分類。準則中根據數據能否從市場中取得將輸入值分為可觀察輸入值和不可觀察輸入值。可觀察輸入值是指能夠從市場數據中取得的輸入值，比如股票市價、各類網站上的售價等，不可觀察輸入值則不能從市場數據中取得的輸入值。很明顯，可觀察的輸入值的可靠性和準確性要高于不可觀察值。因此，估值技術中使用的輸入值的類型決定了公允價值的質量。

三、公允價值質量與公允價值層次

公允價值提高了會計信息的相關性，但與歷史成本相比公允價值更多地依靠估計，因此，公允價值的質量對于公允價值實際運用的效果至關重要，這也是企業在運用公允價值中需要注意和解決的核心問題。公允價值實際上是一種估值技術，其質量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衡量，一是估值的準確性;二是估值的可靠性;公允價值的準確性一方面取決于估值技術的科學性，另一方面取決輸入值的準確性。而可靠性則主要取決于輸入值的可靠性。由于估值技術需要根據資產特征有針對性設計相關估值公式，沒有一個標準和通用的模式，需要專業的職業判斷，因此很難去判斷估值技術的科學性。所以，會計上放棄了從估值技術的科學性去判斷公允價值質量的高低。除了估值技術，公允價值質量很大程度上也取決于估值技術中輸入值的準確性和可靠性，即輸入值的質量。一般說來，從市場數據中取得的可觀察的輸入值比不可觀察的輸入值準確性和可靠性要高。因此，可以從估值技術中所采用的輸入值的類型，來衡量公允價值的質量。如果估值技術中使用的輸入值均為可觀察的輸入值，那么計算出來的公允價值一般要比根據不可觀察的輸入值計算的公允價值更可靠。準則中將公允價值計量所使用的輸入值劃分為三個層次。如果估值技術中使用的輸入值為相同資產或負債在活躍市場上未經調整的市場價格，這類輸入值顯然是可觀察的輸入值，而且是活躍市場相同資產或負債價格的市場數據，其準確性和可靠性也最高，直接將市場價格作為計量日該資產的公允價值。根據相同資產或負債在活躍市場上未經調整的市場價格作為輸入值計算出來的公允價值稱為第一層次公允價值。這個層次的公允價值質量也是最高的。如果估值技術中使用的輸入值為第一層次以外的其他可觀察輸入值，那么該計算出來的公允價值稱之為第二層次公允價值，比如有些地方的房價有價無市。如果估值技術中使用了不可觀察的輸入值則屬于第三層次的公允價值，也是最低質量的公允價值。準則規定在進行公允價值估值時，應當首先使用第一層次輸入值，其次使用第二層次輸入值，最后使用第三層次輸入值。輸入值使用的優先次序的規定，主要是為了提高公允價值的質量。

四、公允價值披露

公允價值是一種估計的價值，存在大量的職業判斷和人為因素，因此需要通過加強披露來增強公允價值信息的透明度。公允價值計量會計準則在實際運用過程存在披露不規范的問題也比較突出。部分上市公司沒有明確披露公允價值計量的資產是如何計量的，使用了何種估值技術，主要的輸入值是什么，報表使用者無法判斷這些資產的公允價值是否準確、公允價值變動對損益的影響是否真實合理。

公允價值信息披露的核心內容包括公允價值計量中所使用的估值技術和輸入值，特別是重大不可觀察輸入值及其對當期損益或其他綜合收益的影響，目的是讓財務報表使用者能夠根據披露信息對公允價值質量做出合理評價。由于三個層次公允價值輸入值所反映的信息不對稱程度不同，因此，應當采取不同的披露要求，即三個層次公允價值披露的信息要逐層遞增：（1）準則中對于第一層次公允價值的披露要求比較少，只需披露第一層次公允價值計量中所屬項目及其金額。（2）對于第二層次公允價值要求披露第二層次公允價值計量中所屬項目及其金額，以及在公允價值計量中使用的估值技術和輸入值的相關說明。包括：①是否存在可供企業選擇的其他估值技術，如果存在企業是如何在這些估值技術中進行選擇的;②企業所選估值技術可能存在的風險或缺陷;③根據市場價格校準估值模型的方法和頻率;④對使用第三方報價機構估值的描述，如獲得多少個報價、使用了哪一個第三方報價機構的估值、為何選擇該報價機構等;⑤企業采用類似資產或負債的報價對相關資產或負債進行公允價值計量的，如何根據相關資產或負債的特征調整該報價;⑥企業使用估值模型以外因素對模型進行調整的，描述這些因素是什么，以及如何進行調整。（3）對于第三層次公允價值的披露，由于其相比第二層次公允價值計量主觀性更強，企業應當在參照第二層次公允價值計量對估值技術和輸入值描述性要求的基礎上，披露更多信息，以幫助財務報表使用者更好地理解企業在公允價值計量中所作的判斷和假設，充分反映第三層次公允價值計量涉及的不確定性和主觀性，提高公允價值信息的透明度。

公允價值計量運用過程中外部市場環境對公允價值質量具有決定性作用，如市場的有序性和公允性、市場參與者的特征等。企業運用公允價值進行計量的范圍和程度必須與外部市場環境相適應，同時提高公允價值計量信息披露的透明度。Z

【主要參考文獻】

[ 1 ] 財政部.企業會計準則第39號——公允價值計量[S].2014.

[ 2 ] 國際會計準則理事會.國際財務報告準則第13號——公允價值計量[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