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大學法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00)
《唐律疏議》作為中華法系的典型代表,是中國封建社會中最為完備的一部刑法典,立法內容全面立法技術完備,其中關于官吏貪污腐敗的規定全面而嚴密。
在唐朝建國之初,統治者們吸取前朝經驗,主張加強對官吏的治理和約束,《唐律疏議》中首次規定了“六臟”,分別是強盜、盜竊贓、枉法贓、不枉法贓、受所監臨贓、坐贓,其中針對官吏這一特定主體的有這四種罪名,分別是枉法贓、不枉法贓、受所監臨贓、坐贓。在《唐律疏議》中并沒有關于貪污賄賂這樣的說法,但其中與現代受賄犯罪的規定具有相同的性質,可按照這樣的方式來進行分析。
《唐律疏議》中關于受賄罪的規定十分詳細,可以按照不同的標準進行劃分,分直接受賄犯罪和其他形式的受賄罪。直接的受賄罪中又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一)受財枉法。《唐律》第138條規定:諸監臨主司受財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絞。意思是指監臨主司在收受財物后進行枉法曲斷,量刑上最高刑是死刑。這一條與我國現行刑法的“受賄罪”比較相似,監臨主司的枉法行為將直接影響到國家的正常管理秩序、社會穩定和封建統治的發展,所以被統治者重視。除了典型的一般規定,唐律還對其他的受財枉法行為進行了規定。比如有關于事后受財在《唐律疏議》第139條規定,“諸有事,先不許財,事過之后而受財者;事若枉,準枉法論;事不枉者,以受所監臨財物論。”還有受財物后為他人請求的。監臨、勢要,準枉法論”除此之外,唐律在第142條還規定了監臨主守強迫買賣的行為,這一條可按照受財枉法進行處罰,以防止官員濫用權力,破壞秩序。
(二)受財但不枉法。對于官吏收受財物但是并沒有進行枉法曲斷的行為,在唐律在138條進行了規定,因為并沒有枉法的行為,所以在量刑上較受財枉法要輕,最高刑也從絞刑減為了加役流。雖然危害程度小但是也應當注意防范未然。在行政責任上也規定了具體的處罰標準,民事責任上則要求沒有枉法行為的,將財物返還給受托人。《唐律疏議》將受財枉法與受財不枉法進行了區分,并且劃分為不同的罪名,更好地達到罪責刑相適應。
(三)其他形式的受賄罪。除了關于一般典型的受賄罪的規定,還有對其他間接形式的受賄罪進行了規定。在《唐律疏議》第140條規定;“監臨之官,不因公事而受監臨內財物者。”本罪的責任主體不僅僅包括監臨主司官員還包括給予財物的人,對于給予財物的人,在量刑上要輕于監臨官。本條還規定了監臨官如果主動索要財物,量刑上要比受所監臨財物加重一等處罰。還對其他的情況進行了了詳細規定,比如:貸所監臨的財物,逾百日不歸還,私自役使或者借所監臨的奴隸或者財物的;買賣有剩余利益的等等變相賄賂的行為。
(一)官員家人利用影響力受財。《唐律疏議》第146條規定:“諸監臨之官家人,于所部有受乞、借貸、役使、賣買有剩利之屬,各減官人罪二等;官人知情與同罪,不知情者各減家人罪五等”;“其在官非監臨及家人有犯者,各減監臨及監臨家人一等。”這條是針對監臨主司家人,防止利用監臨官的便利條件收取財物,干擾到正常的的國家管理的活動。對于監臨官,因其知情與否而處罰不同,監臨官對家人的行為知情的,與家人同等處罰;監臨官不知曉情況的,比家人減輕五等處罰。
(二)收受舊官屬的饋贈和借貸。對于離職后的官吏,如果收受、索要、借貸或者役使在職之時管理的下屬官吏或者百姓的,也要受到處罰。離職后的官吏不能夠參與公事,更不能夠憑借舊時的勢力斂取財物。考慮到其危害性要小于在任官員,所以其刑事責任也有所減輕,這一點也體現了唐律的規定之嚴密。
(三)監臨官員枉法娶人妻妾。在《唐律疏議》之中,對以下行為也是禁止的:“事先與請托人達成協議,在公事中為其枉法曲斷,事后自己娶或給親屬娶請托人妻妾或女兒。”;“監臨官的親屬明知請托人請求為其枉法曲斷,而娶其妻妾或女兒。”這兩種情況在處罰上是有所不同的,第一種情況是監臨官員自己娶請托人的妻妾或者女兒的,按照實犯奸罪加重二等處罰;官員的親屬娶,處與自己娶同樣刑罰。本罪在處罰上雖然是按照實犯奸罪定罪量刑,但是監臨官有枉法曲斷的瀆職行為,產生了與受賄罪相同的后果,甚至將婦女作為行賄受賄的標的,侵犯了婦女的權益,有相當惡略的后果,所以可以放在受賄罪里一并考慮。
(一)科學的定罪量刑標準。通過對《唐律疏議》中關于官員貪污腐敗條款的了解,可以發現刑法的設置科學詳細并且相當嚴密,對于入罪的標準有科學的量化,不僅有利于在實踐中便于官員的操作判案,也為在職官員提供了一套明確的行為規范。比如區分監臨主守和非監臨主守,對監臨主守進行從重處罰。在具體的罪名上,通過對官員所得贓物作為具體的量刑的標準,在這方面,唐律記臟定罪的原則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以平臟的原則來統一計算臟物的價值,對于征臟也有相關規定。通過對這些的分析,可以看到唐代確定了了嚴密的定罪量刑的標準,為司法上的實踐也提供了客觀明確的操作準則,體現了立法的技術和水平。
(二)廣泛的調整范圍。為了能夠有效的防治官吏的腐敗犯罪,《唐律》中對于這類犯罪的規定嚴密且廣泛,特別是與現行刑法的對比更可以發現,現代刑法中關于貪污腐敗犯罪的規定大體上只相當于唐律中的因公事而受財和受人財為請求的行為,在《唐律疏議》中犯罪主體不僅包括監臨官吏還包括非監臨主守以及行賄人和中間人。此外還有一個特殊主體就是監臨主守的家人,范圍已經相當嚴密。還有就是對于犯罪對象而言,在《唐律疏議》中有較多的規定,包括財物、財物性的利益以及其他的利益。比如人力甚至是女色都可以作為貪污賄賂犯罪的對象,可以發現唐律對于貪污受賄罪的規定的調整范圍,比現行刑法更加廣泛,這一點對于當代刑法體系的改進具有相當的借鑒意義。
(三)傳統人性化的體現。在中國的傳統社會中,引禮入律禮法合一,傳統的儒家思想及其倫理道德在法律中也有明顯的體現。《唐律疏議》對于官吏的治理以及對于貪污腐敗行為的嚴厲打擊也正是為了維護統治,所以必然也會帶上時代的烙印,體現當時社會所維護的傳統觀念,因此也自然體現出傳統文化之中的人性化的特點。一部優秀的進步的法律必然是適應當時的社會,并能夠被人們普遍接受,文化不能離開滋養它的土壤,法律文化也是如此,所以對人性和風俗習慣的保護和尊重,也是法律制定者或者當局不可忽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