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被告對管轄權異議制度的濫用

(湘潭大學法學院 湖南 湘潭 411100)

引言

自199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頒布以來，管轄權異議制度正式確立，其本意是為了阻止當時大行其道的司法地方保護主義。當時，管轄權異議制度對于提升當事人的程序主體地位、防止違法管轄對當事人合法權益的侵害，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然而，由于提出管轄權異議幾乎不需要花費任何成本，因此在管轄權異議制度實行以來，被告利用管轄權異議來拖延訴訟時間，對方當事人的訴訟權利受到了極大的損害，對于司法資源來說也造成了極大的浪費。

一、管轄權異議制度濫用的現實狀況

我國現行的《民事訴訟法》第127條規定，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后，當事人對管轄權有異議的，應當在提交答辯狀期間提出。人民法院對當事人提出的異議，應當審查。異議成立的，裁定將案件移送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異議不成立的，裁定駁回。根據法律規定，原告的答辯期間為15天。由于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規定對管轄權異議的裁定屬于可以上訴的裁定，《民事訴訟法》第126條規定，當事人不服地方人民法院第一審判決的，有權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當事人不服地方人民法院第一審裁定的，有權在裁定書送達之日起十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因此，如果被告有意提出管轄權異議用以拖延訴訟程序，通常可以延長25-30天的時間。有學者做出調研，近20%的管轄權異議案件出現了送達困難的情況，如果當事人利用我國現行管轄權異議制度和送達制度的不合理性有意拖延訴訟時間，最長的管轄異議處理時間可長達228天：一審法院審理當事人提出的管轄權異議并作出裁定用時40天+公告送達一審裁定用時60天+對當事人提出上訴公告送達用時75天(包括15天答辯期)+二審審理一審裁定是否正確用時30天+一審法院及二審法院轉移案卷用時23天=228天。

二、管轄權異議制度濫用的成因

被告之所以能夠利用管轄權異議制度以拖延時間，其根本原因在于管轄權異議制度的法律規定不完善，法律用語不精確。我國法律對管轄權異議制度的規定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規定：《民事訴訟法》第127條①，《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39條，第82條，第223條，第333條。從這些法律條文中不難看出我國的管轄權異議制度至少存在以下缺陷：

1.管轄權異議的上訴制度設計過于繁瑣

法律規定，當事人不服管轄權異議的一審裁定，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也正是因為管轄權異議的上訴制度，被告可以利用管轄權異議以拖延訴訟的時間更長。而管轄權異議的上訴程序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呢？

在《管轄權異議：回歸原點與制度修正》中，張衛平教授提出，管轄權異議制度的設計不可能存在為了防止司法地方保護主義的因素，我們在“審判公正假定”的基礎上提出的管轄權異議制度是為了平衡原告的起訴優勢，其類似于體育比賽的猜先規則，猜先的一方不能既決定場地又優先發球，否則就違反了“自然公正”。那么同理，原告一方不能既決定是否開始此項訴訟程序同時又選擇對案件進行管轄的法院[1]。因此，管轄權異議制度只是一種輔助性的程序制度，其本身和實體正義沒有太大關聯。換句話說，如果原法院真的存在地方保護主義，在裁判上偏袒了原告，由于判決已經處理了原被告的實體利益，因此被告可以上訴至上一級人民法院，而無需在原法院對實體利益處分之前就擔心其會存在地方保護主義而限制其對案件的管轄。

在審判過程中，法院需要對許多實體事項以及程序事項做出裁決，由于實體事項有關于訴訟當事人的實體正義，因此有必要設計較復雜的程序以保護當事人的實體利益。但從訴訟效率來看，程序的設置與訴訟效率有關，程序過于復雜必將影響訴訟效率。因此，對于不涉及實體權利義務的管轄權異議制度，在考慮到為了提高訴訟效率的基礎上，不應該對其設計過于復雜的程序，而管轄權異議駁回后的上訴程序顯然是沒有必要的。

2.缺少被告提起管轄權異議的條件

根據我國民事訴訟法第127條規定，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后，當事人對管轄權有異議的，應當在提交答辯狀期間提出，但是該法律條文并未對當事人提出管轄權異議的實質要件和形式要件進行規定，形式要件包括了管轄權異議申請的提出方式，而實質要件在于當事人提起管轄權異議的申請理由以及證據要求。

由于法律未規定管轄權異議的申請方式，被告完全可以通過口頭或書面的形式向法院提起申請，且可以隨意填寫事實與法律理由，由于法律未規定提起管轄權異議時需要提供證據的要求，被告如果是抱有想拖延訴訟時間的心態更不會附上證據或者隨意捏造證據。而從法院的角度而言，被告提起管轄權異議的理由如不符合法律規定是較輕易識別的，但如被告提起管轄權異議的理由成立卻不存在證據進行佐證，法院將陷入兩難的境界，如直接忽略證據，僅憑被告陳述的管轄權異議理由做出裁定顯然是不公平的，或者以無證據為由直接駁回被告的管轄權異議又使得該管轄權異議制度毫無異議。但是如法院要求被告舉證證明其管轄權異議的理由成立，則將增加法院的工作量，達到被告拖延訴訟時間的目的，由于法律未對該方面做出詳細的規定，各個法院對此類情況的處理方式大相庭徑，也不利于樹立法院在大眾內心的威信力。

當前，由于本體自身的復雜性，本體的全自動化構建還無法完全實現，在具體應用領域，本體的構建還需要專家的人工參與，為了減少建模過程中繁瑣的人工操作，就必須借助本體構建(工具)軟件完成某些半自動的構建過程。截止到2004年，已有的本體構建工具共有96種，包括了本體的合并工具、本體的評價工具、本體的標引工具、本體的集成工具等 [11-12]。

3.缺乏對濫用管轄權異議的被告的有效制裁機制

我國民事訴訟法中的第十章是專門對妨礙民事訴訟的行為做出的規定，但關于當事人對于自身管轄權異議卻并沒有做出規定措施，在一些情況下即使法院知道被告提出管轄權異議只是對自身的訴訟權利進行濫用，但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難以對這些被告進行處罰。在大量的管轄權異議濫用案件中基本沒有當事人受到過處罰。

在實際運作中，很多法院對法官的要求很嚴格，如果認為被告有濫用管轄權的惡意行為，不僅會要求被告賠償經濟損失，還會適當提升賠償數額，通過這樣的行為來試圖對惡意拖延訴訟行為進行約束。2017年，南京市玄武區人民法院做出決定書，認為“被告干擾法庭調查，濫用管轄權異議，浪費司法資源，妨害了民事訴訟的正常進行。為教育當事人，培養誠信的訴訟秩序，同時考慮當事人悔過態度較好，本院酌情予以處罰”，對被告罰款2000元。該被告已于2017年7月31日繳納了罰款。對于該院的決定是否正確，是否符合法律規定，在此不做評判。但這種辦法比較依賴法官個人，只能在個案之中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每個法院和法官對管轄權異議的處理方式不同，只有出臺對應的法律規定，才能統一對濫用管轄權異議的被告的制裁。

三、防止管轄權異議制度濫用的措施

1.嚴格限制管轄權異議的審查期限

由于管轄權異議的上訴程序使得整個訴訟期限更加延長，而且二審變更一審裁判率幾乎為零，因此可借鑒日本做法，取消管轄權異議上訴程序，實行一審終審。[2]

我國現行的民事訴訟法制度中明確規定了原告需要在15天的答辯期間內提出管轄權異議，卻沒有規定法院需要在何時審查完該管轄權異議并做出裁定，因此，對法院審查管轄權異議的期限也應做出規定。

2.完善管轄權異議的提出條件

如被告提出曾與原告對訴訟的管轄權在一份補充合同中進行了約定，則需要在提出管轄權異議書的同時附帶該補充合同。如果確定被告所提供的材料并不或者根本不能提供事實證明，法院則有權在規定的時間內要求補充證據材料，而超過規定的時間被告未提交證據材料直接駁回被告的管轄權異議。

3．建立被告濫用管轄權異議懲戒機制

如前文所述，管轄異議制度濫用的原因之一是由于對被告管轄權異議制度缺乏有效的制裁機制。由于被告提起管轄權異議無需支付任何的訴訟費用，那么增加濫用管轄權異議的成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止被告濫用管轄權異議。我們可以借鑒外國相關方面的立法，設立相應懲戒制度。在《法國民事訴訟法》中規定，管轄權異議所導致的費用，由在該問題上敗訴之當事人承擔。若敗訴者為管轄異議權行使者，則處一百至一萬法郎之罰款，且此罰款不與案件所涉之損害賠償相關。[4]由此可見，管轄異議權之行使承擔著一定敗訴風險，當事人敗訴后需承擔罰款。除此之外，如果因其前述行為而導致另一方當事人有更高的經濟成本或是經濟損失，提出異議的一方還會被責令按照其支出或損失的數額進行賠償。

那么借鑒法國的民事訴訟法中的制度，被告提起了管轄權異議之訴，敗訴需承擔一定的罰款。但根據前文所述，由于本文設計的管轄權異議制度不存在上訴制度，而被告敗訴承擔經濟損失實際上已經涉及到其實體利益，因此，為了設計較為完善管轄權異議制度，應增加規定，被告可以據其被罰款此特殊的訴訟行為上訴至上一級的人民法院，如果上一級法院發現原法院不具有管轄權，則需要撤銷原法院對被告的罰款，并將原法院對管轄權異議的錯誤裁定納入其業績考核，而不能對管轄權由何法院行使做出裁定，即不影響該案件的訴訟進程，該案件仍然由原法院管轄。

結語

雖然管轄權異議制度的功能并不包含糾正地方保護主義，但該制度設置的初衷也是為了糾正法院管轄權的錯誤，實現當事人之間訴訟權利的平衡，其在程序上體現出民事訴訟程序設置的正當性。只有意識到這一點，才能正確認識管轄權異議制度本身，對該制度進行完善和設計。被告對管轄權異議的濫用，究其根源是因為程序設計的缺失。因此，不能局限于單純的法理研究，或是照搬照套外國經驗，必須以司法實踐效果為基礎，重新審視管轄權異議制度。通過完善管轄權異議提起條件、提高提出成本，增設制裁措施，縮短審判周期來實現管轄權異議制度的立法初衷。

然而，要想真正杜絕管轄權異議的濫用，除了完善法律制度設計外，還需要我們每個公民自覺的遵守法律，用誠實信用原則去約束自己，才能真正凈化訴訟環境，讓訴訟回歸訴訟本身。

【注釋】

①原文規定：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后，當事人對管轄權有異議的，應當在提交答辯狀期間提出。人民法院對當事人提出的異議，應當審查。異議成立的，裁定將案件移送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異議不成立的，裁定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