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克特里氏(石姓)薩滿活動新聞報道綜述

叢彥博 長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一、錫克特里氏(石姓)家族及其薩滿活動概述

錫克特里氏(石姓)家族屬正黃旗，于清順治初年遷至烏拉轄地郎通屯，后遷至九臺莽卡、胡家等地，歷經十八代，支系繁多。該家族所居吉林省長春市九臺區，位于吉林省中部，西南離長春市50公里，東南距吉林市70 公里。以莽卡滿族鄉東三家屯、波泥河鄉耿家屯、卡倫湖鎮太平溝屯、上河灣鎮四合子屯為東、南、西、北四個極點。九臺一帶在清朝時期，隸屬于打牲烏拉總管衙門，是供應皇宮貴族生活資料的重要基地，曾聚集眾多滿族人口，因此這一地區滿韻旗風至今猶存，尤其是薩滿文化遺存更為豐富。2006年被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命名為“薩滿文化之鄉”。

活態的石氏家族祭祖習俗，以今九臺市胡家回族鄉大、小韓村和莽卡滿族鄉東哈村為中心，輻射流布于今吉林省吉林市、舒蘭市、集安市及黑龍江省佳木斯市等地。尤為難得的是該家族始終堅守著祭祀傳統，保留了比較完整的薩滿祭祖儀程，據其家譜、文本記載，石氏家族的祭祖習俗始于清朝順治年間的第一代大太爺，即頭輩太爺—崇吉德(生于1650年前后)，至今已有360 多年的傳承史，可謂源遠流長。石氏家族祭祀文本中清晰地記載了祭祖禮儀中家祭、野祭的完整程式和傳承方式。從此即以神諭及口傳心授的方式相對穩定地傳承著，且每代人都依其家族的生存環境的變遷，社會大文化圈的改變，不斷豐富祭祖內容及形式。從較為單一的原始的自然崇拜、動物崇拜，擴展到祖先崇拜、英雄崇拜、薩滿崇拜等豐富多彩的內容。石氏家族的祭祖禮儀，成熟完善于清同治至民國前期(1862-1930)。鴉片戰爭之后，清政府對滿族祭祖禮儀的約束日漸松弛，該家族祭祖禮儀更加自主地發展，達到了鼎盛時期，一直延續到建國前后。這一時期涌現出了多明阿、貴海、石殿峰、石清山等大薩滿，同時祭禮中的“跑火池”、“含炭噴火”、“鉆冰窟窿”等絕技表演愈加完善。

石氏家族祭祖儀式傳承至今，秉承“慎終追遠、緬懷祖先、慰及世人、惠及后人、垂念祖德、勿忘根基”的理念，全族參與，分工明細，陣容龐大，氣勢雄偉。祭祀程序講究，神祗偶像眾多，其基本過程包括：1.請神。由主祭薩滿負責焚香“走托力”，用滿語誦念祈求詞，一是請示祖先神恩準答應，二是祈求祖先神保佑此次祭祀活動順利進行；2.正祭。包括(1)家神祭。懸掛家神案，祭祀前進行淘米、震米、制作打糕，族人叩拜神案，并逐一祭拜南炕家神、西炕家神、敖都瑪發、佛多媽媽等神祗。(2)大(野)神祭。首先懸掛大神案于西墻，神案前擺放貢品，數目與神案上供奉太爺數目相同，同時將木雕瞞尼神偶依序排列。其后排神。排神分室內、室外二場地進行。承擔排神的兩位薩滿都要穿上神服、系上腰鈴，擊鼓誦唱，內容大致為：懇請太爺神、瞞尼神、動物神享祭，祈禱神祗保佑家族平安、子孫興旺，祭祀活動順利、圓滿。其三放神。薩滿從按巴瞞尼開始逐一懇請各位瞞尼神降臨，舞蹈時通過使用不同神器以展現不同瞞尼神的特征。所謂看神實際上感受到的是鼓樂之響，舞蹈之形，聲樂之音。之后祭祀動物神，狼、豺、虎、豹、蛇、蟒、鷹、雕、野豬、黑熊等，舞蹈模仿動物的覓食、奔跑、嬉戲、哺乳等動作。最后是家族絕技表演：跑火池、炭噴火、鉆冰眼。

石氏家族的祭祀習俗，薈萃了多種文學藝術形式。祭詞是典型的民間口頭文學作品，先口耳相傳，后用滿文滿語相記，直至運用于祭祀之中。其中既有古今神話傳說，又有人物傳記典故，全部以詩歌形式再現。又其中涉及了許多古今地理地名、山川與河流，對破解今名由來大有裨益之處。祭用的神偶、影像、神器、服飾，均屬于獨特的造型藝術作品。行祭中所展示的英雄雄姿和動物模擬動作，均屬于獨具的音樂、舞蹈和審美藝術的源泉。在娛神的同時，也達到了娛人目的。從祭禮內容看，石氏家族的祭祖習俗積淀著漫長歷史時期的文化內涵。其中既有自然崇拜、動物崇拜和滿族普遍供奉的始母神“佛多媽媽”祭禮，也包括獨具家族特色的祖先崇拜、英雄崇拜祭禮。從歷史發展進程上看，石氏家族的祭祖習俗客觀地反映了滿族祭祖習俗的淵源和歷史變遷。其豐富的祭祀形態，對考察原始文化，探索人類童年的足跡，有著重要的學術價值。

2008年，在長春師范學院(現長春師范大學)的協助下滿族石氏家族祭祖習俗及滿族石氏家族薩滿傳說，成功入選“吉林省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滿族石氏家族祭祖習俗于2013年列入“吉林省申報第四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

二、近年錫克特里氏(石姓)薩滿活動新聞報道

石氏家族薩滿活動從20世紀80年代初重新恢復至今，首先得到了學術界的關注，其影響已波及國外，歐、美、亞各國民族學、民俗學、宗教學、民間藝術學的專家、學者紛至沓來，對滿族石氏家族(滿語：益克特里哈拉)這一原生態的祭祖習俗，進行廣泛而深入的研究。目前已有許多國家的專家、學者的研究著作，對其祭祖習俗作了專題研究。

2008年，吉林省先后啟動了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及代表性傳承人的申報、評選工作。石氏家族祭祖習俗及薩滿傳說分別入選首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家族成員石宗祥、石文堯入選首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吉林日報》于2008年7月11日發表《9 個類別56 位傳承人入選》文章對此次非遺傳承人的申報、評選工作給予了報道。隨之，媒體逐漸對該家族非遺傳承產生了廣泛關注，關于該家族薩滿活動的新聞報道也日益曾多。近年，涉及石氏家族薩滿活動的新聞報道主要集中于以下幾個方面：

(一)滿族薩滿文化及石氏家族的綜合介紹

較早對滿族薩滿文化進行綜合介紹的媒體為《中國民族報》，該報于2009年5月29日刊登了《古老神秘的薩滿傳奇》一文，對薩滿文化的起源、信仰體系、文化價值等方面做了全面解讀，并對九臺地區石氏家族的薩滿文化傳承做了簡要介紹。其后，長春《城市晚報》于2013年11月16日發表《薩滿關于神的秘密》一文，更是以石氏家族為藍本，對滿族薩滿文化遺存做了更為全面、詳細的描繪。該文從石氏家族薩滿“學烏云”講起，將其家族族史、薩滿起源、傳承輩分及傳承過程一一道來，進而擴展開來對滿族薩滿文化中的“續譜與子孫繩”、“薩滿服飾”、“神器與神偶”等方面做了全面介紹。將一副壯闊古樸的民族文化圖譜呈現在讀者面前。

(二)石氏家族薩滿傳說

石氏家族家譜中記載了數百年家族歷史，期間家族出現了十多位大薩滿，同時也產生了許多傳奇的薩滿傳說。這些傳說以文字及口述的形式流傳下來，記述了石氏家族從黑水之濱到長白山腳下跌宕興衰的發展歷程，同時表達對歷代祖先的悼念，對家族薩滿的敬畏，對民族英雄的傳頌之情。對此，《吉林日報》、《長春日報》先后對石氏家族薩滿傳說代表性傳承人石文堯進行了專訪，《吉林日報》于2012年1月12日發表文章《吉林石氏家譜記載諸多薩滿 族人傳講奇妙神話》，《長春日報》于2012年11月1日發表文章《石氏家族薩滿傳說》。兩篇文章從多角度記述了石氏家族薩滿傳說的起源、體系、傳承過程及傳承現狀，尤其是《吉林石氏家譜記載諸多薩滿 族人傳講奇妙神話》一文還收錄了《小金花只身斗豺狼》、《五輩太爺死而復生的故事》兩篇代表性石氏家族薩滿傳說，具有一定的史料價值。

(三)石氏家族“高祖吉巴庫之墓”揭牌儀式

據石氏家譜所載，石氏家族高祖為吉巴庫，滿洲正黃旗，逝后葬于烏拉城狼通屯，后遷葬至九臺小韓村南山，距今三百余年。2010年11月9日，石氏家族于小韓村為高祖立碑，并舉行了“吉巴庫之墓”揭牌儀式暨“頒金慶典”。儀式邀請到了吉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吉林大學、吉林省圖書館、吉林省民族研究所、長春師范學院(現長春師范大學)、吉林師范大學、長春大學、九臺宣傳部及文體局的相關領導、專家、學者出席。儀式分為“鯉魚跳龍門”表演、宣讀祭文、拜祖活動、頒金典禮、薩滿祭祀、滿族秧歌表演等環節，場面極其隆重、壯觀。其間，吉林省文化廳及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專家組授予石氏家族祭祖習俗為吉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省文聯及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命名該家族為“民間文化保護傳承優秀氏族”；九臺文物局確立“吉巴庫之墓”為第二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對此，《吉林日報》、《長春日報》分別于2010年11月11日、11月12日刊登《追昔護遺存 撫今話傳承》、《傳承薩滿文化精神“高祖吉巴庫之墓”揭牌儀式舉行》給予報道。

(四)石氏家族龍年祭祖

滿族素有龍、虎年祭祀祖先的傳統，2012年為農歷龍年，從正月初五開始，九臺石氏家族及關氏、楊氏、趙氏等其他滿族家族相繼開展了隆重的薩滿祭祖活動。各家族祭祀儀式各有側重，懸大神案、擺供品、排神、放神、領牲、換索等儀式接連上演。上至百歲老人、下至數月孩童，大家通過祭祀祈福家族強盛，國泰民安。現場悠沉的神歌、美味的飲食、各色寓意吉祥祝福的繩索，讓族人在鼓聲中感受血脈傳承的家族力量。一系列的儀式活動吸引了全國各地薩滿文化研究者的蒞臨，也引起了媒體的關注。長春《新文化報》便是以石氏家族龍年祭祖為典型，于2012年2月1日發表《薩滿之鄉九臺龍年祭祖》一文，詳細記錄了該家族薩滿祭祀的儀式過程及儀式規范。不僅于此，該文以“薩滿文化的研究者們”為題，著重介紹了中國社會科學院孟慧英研究員、長春師范學院(現長春師范大學)郭淑云教授、九臺文體局鞏志強書記等數位薩滿學專家、學者的學術軌跡及學術成就。

(五)石氏家族薩滿傳承儀式紀實

2014年1月13日 至17日，石 氏 家族于九臺小韓村舉行了祭祖及薩滿傳承儀式，本次祭祀儀式與以往有所不同，除了往年祭祖的一系列程式之外，增加了重要的一項“薩滿傳承授予儀式”，據悉距上次傳承授予儀式已時隔72年。五天時間里，石氏家族完成了震米、打糕、換索、懸大神案、跳神、領牲、薩滿傳承、跑火池、送神、祭天等一系列祭祖與薩滿傳承活動。來自吉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吉林省民族研究所、復旦大學、長春師范大學的薩滿學專家、學者出席了儀式，并于儀式尾聲進行了相關學術研討。對此，《新文化報》于2014年1月13日刊登《時隔72年石氏家族再現薩滿傳承儀式》一文，詳細記述了該傳承儀式的全過程。《吉林日報》也于2014年1月21日刊登文章《清晰的傳承 活態的存在》，對此次儀式進行了報道，并著重記錄、整理了學者們在學術研討會中的發言及觀點。其后，《吉林廣播網》于2014年2月10日發表《吉林九臺薩滿傳承儀式紀實》一文，除對此次傳承儀式的詳細記述，還全面介紹了該家族相關神靈的象征物，包括佛多媽媽與奧都媽媽、神旗幡達與大神樹、神譜與神器等。可謂石氏家族薩滿傳承儀式的百科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