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士人傳播探析
——讀《唐代文明與新聞傳播》有感

董桂辰

（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上海 200000）

一提及古代的“士”，讀書人、士大夫、有文化等詞語接連躍入腦海。依照古代“士、農、工、商”的慣用劃分，士作為四民之首，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隋唐科舉制的確立與完善有力推動了士人階層的正式形成，上通官方下聯(lián)民間的社會位置使其享有寬闊、自由的言論空間，具備了優(yōu)勢傳播地位，從而產生了多樣化的傳播方式。但無論歷史如何演進，傳統(tǒng)如何更迭，士人傳播的基礎與根源都離不開一種特有的以“道”自任的擔承精神。正是這種精神的出現(xiàn)，造就了唐朝新聞傳播的恢宏壯闊；也是這種精神的延續(xù)，令后世的知識分子得以承擔歷史使命，重塑傳統(tǒng)文化，為新聞傳播系統(tǒng)提供一股連綿而堅實的力量。

一、士人流變：從無所依傍的游士到舉足輕重的階層

“如果從孔子算起，中國‘士’的傳統(tǒng)至少已延續(xù)了兩千五百年，而且流風余韻至今未絕。”商周時期，士是貴族中的最低階層，及至戰(zhàn)國，“士的地位已從貴族的末席轉變?yōu)槠矫竦氖紫鼻貪h以后，士從農、工、商等職業(yè)從事者中脫離出來，擁有了自己的職業(yè)內涵，成為了文人雅士的通稱。從先秦游士到秦漢的士大夫，士的面貌漸趨清晰，士的系統(tǒng)也漸趨穩(wěn)定，起于隋而盛于唐的科舉制更是將士直接納入了政治運行的軌道，由此催生出一個全新的以讀書入仕為人生目標的士人階層。然而，有幸考取功名、登廟堂之高的讀書人畢竟只是少數(shù)，其余大部分都始終滯留民間，處江湖之遠，但由于其突出的文化特質而與“民”相分離，成為一股能夠左右世俗、開放而活躍的勢力。正是這種社會位置的特殊性，唐朝的士人階層上可及貴族官僚，下可達平民百姓，“不斷向平民中吸收成員，又源源不斷地將其成員向官僚隊伍中輸送……作為一個整體，對其他階層、集團的構成起著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因此，無論是皇權政治上的澄清天下，還是日常交往中的通情達意，憑借著牢固的知識積累與文化傳承，士人階層在任一社會場域中都易獲取優(yōu)勢的傳播地位。特殊的社會位置進一步賦予士人階層自由靈活的言論空間，加速了傳播能量的流動與擴散，從而對唐代新聞傳播與歷史發(fā)展產生了重要影響。

二、士人傳播：以唐代詩歌為主的多樣化的傳播方式

唐代作為中國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也作為當時世界文明的中心之一，生活于其中的士人地位非比尋常，群體多元、形象突出，產生了豐富多彩的新聞傳播活動。唐代士人的傳播內容涉及經籍、詩文、政事、時務等諸多方面，傳播手段無不外乎語言和文字兩種，前者多表現(xiàn)在交友、拜謁、遠游等人際活動，后者則多展示于詩傳、著述、通信、題壁等文案行為。其中，我們耳熟能詳?shù)奶拼姼璞憔邆錁O強的新聞特質。首先，它作為一大眾化傳播方式，是一種面向全社會進行的廣泛的信息傳播；其次，唐代詩歌在傳播過程中具備新聞多種價值性元素，如真實性、重要性、接近性、新鮮性等；再者，唐代詩歌的新聞傳播在表現(xiàn)手法上與現(xiàn)代新聞報道也具有相似性，一些唐詩頗類似今日之記者手記、人物通訊、特寫、述評等新聞文體。如白居易的新樂府作品便是典型一例，不僅內容上以聯(lián)系現(xiàn)實、反映時事為主，而且形式上也將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原因等新聞要素包括齊全，宛若一篇豐富生動的新聞報道。由此看來，唐代的士人傳播與現(xiàn)代的媒介傳播不無相似之處，既具備新聞寫作特點，價值元素充分，表現(xiàn)手法得當，又充分彰顯其應有的社會功能，產生強烈的社會傳播效果，“在輿論導向和批判現(xiàn)實等方面與今日的新聞并無二致。”

三、士人精神：以“道”自任是古往今來的永恒命題

唐朝以學為本的科舉制是士人階層最終形成的重要助力，識文斷字、知書達理演變?yōu)槭咳穗A層的基本要求。除去知識階層的固定標簽，唐代的士人更體現(xiàn)出一種對社會責任的深切關懷與勇敢承擔。自孔子提出“士志于道”，曾子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士人便斷不可僅僅以社會屬性加以界定。作為社會基本價值的維護者，“士人的特性不在其客觀的社會身份，而在其以‘道’自任的擔承精神。”余英時先生曾指出：“隋唐時代除了佛教徒繼續(xù)其拯救眾生的悲愿外，詩人、文人如杜甫、韓愈、柳宗元、白居易之倫更足以代表當時‘社會的良心’”。源于一份超越性追求，更源于一股入世性承擔，唐代以白居易、杜甫為代表的士人與文人，將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形于歌詩，播于人口，使之成為輿論焦點。步入近代社會后，晚清時期康有為、梁啟超辦報結社、干預政局；民國時期邵飄萍以報紙和通訊社為武器，宣傳真理、抨擊邪惡；抗戰(zhàn)時期錢穆著書立說、書生報國，一批批繼承道統(tǒng)的知識分子充分利用各種媒介，擔其責、發(fā)其聲，成為立身行事的典范。

綜上，唐代士人階層憑借其特殊的社會位置、深厚的文化基礎與超越性的擔承精神，掌握豐富的傳播資料，開拓多樣的傳播渠道，塑造寬闊的傳播空間，描繪了一幅斑斕的傳播圖景。同時，自唐而興的士人精神也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相交相融，成為后世知識分子的立身之本。

如今，我們身處提倡全球一體化、多元文化建構的歷史新階段，社會發(fā)展日趨復雜，公共言論空間進一步擴大，互聯(lián)網的普及與自媒體語境的建立對當代知識分子傳播帶來新的挑戰(zhàn)。萬載千秋，斗轉星移，“鐵肩擔道義

，妙手著文章”的美好愿景于時空交疊中不斷激蕩、回響，新聞記者的職業(yè)理想與古代士人精神冥冥之中似乎具有千絲萬縷的微妙聯(lián)系。這些都足以成為我們了解士人傳播、理解士人精神的動力。

少年壯志當擎云，做一個現(xiàn)代社會中的“士”，發(fā)揮學問、關切現(xiàn)實；探究真相、追尋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