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協議中穩定條款法律效力及對策研究

王美茜 佳木斯大學

所謂穩定條款，意指在投資協議中存在的對所有不利于、不符合協議規定的東道國立法或行政行為施加嚴格限制或禁止，使協議中的重要規定得以鞏固和確定的條款。在投資協議中當事方之間關系的復雜性是不言而喻的，存在的利益分歧致使其在國家主權和私人財產權兩者矛盾的解決方面會存在秉持完全相反觀點的情況。東道國并不想要自己至高無上的主權受到他人約束，而是希望通過行使自由裁量權來保障其立法上的自由，而與此相反，外國投資者卻愿意把精力置于對東道國國家主權進行限制上，以求最大限度地實現私權。

一、投資協議中穩定條款作用

在東道國與外國投資者之間，穩定條款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作為吸引外國投資的方式，而對外國投資者而言也是一種風險控制的手段，有效緩和兩者之間的關系。對于外國投資者來說，東道國法律政策的變化是不可預見也很難預見的，而進行有效投資的重要前提條件卻是把握穩定性與可預見性。因此，投資協議雙方法律地位實質上的不平等促使外國投資者寄希望于對協議內容的有效把控，爭取脫離東道國法律政策變化所帶來的影響，穩定條款作為手段之一，使投資協議的去內國化的目的盡可能實現。

二、投資協議中穩定條款效力

關于投資協議中穩定條款的效力問題一直被普遍認為是國際經濟法上最棘手的問題之一，在理論和實務界爭議都很大。根本原因在于國內法和國際法中沒有對穩定條款法律效力加以認定的具體規則，沒有明確的參考對象，而主要是根據抽象的法律原則進行分析很難得出統一且無懈可擊的論斷。穩定條款的效力主要存在無效說、有效說兩種主要立場。

（一）無效說。無效說的觀點指的是通過穩定條款規避適用法律的做法是不被認可的。首先，根據經濟主權原則，各國對本國的自然資源擁有永久主權，而一方不得以任何協議的形式減損或排除其效力。若存在有利于外國投資的規則，那么肯定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本國對其自然資源的有效控制，減損了主權。其次，根據情勢變更原則，在訂立投資協議時若出現客觀事實的重大變化，并且此種變化是當事人不可預見的，進而影響協議的平衡和穩定，那么許可當事人對協議進行調整或者終止協議，這是合理的。原因在于情勢變更不是對不可變更的違犯，而是對合同神圣和條約信守的一種折中的考量。再次，許多國家的國內強行法規定，他人無權利用協議的方式限制東道國立法機關行使立法自由，致其凌駕于立法自由之上。即便是得到了東道國立法機關的許可，東道國依舊享有權利對協議加以變更或廢除。

（二）有效說。有效說主張穩定條款是具有國際法效力的。首先，“穩定條款”不會對東道國主權進行削弱和影響，反而是東道國主權得以合理實現的表現。東道國在投資協議中自愿表示承擔某些義務，對外國投資者而言，東道國加以自我約束所做出的承諾，不會形成對其主權的削弱和破壞。其次，根據條約必須信守的原則，穩定條款是協議當事雙方共同做出的意思表示，這種意思表示是真實的，不能任意變更，東道國沒有權利單方面修改或廢除此協議。

穩定條款的設立目的在于對東道國規制產生的損失和影響在東道國和外國投資者之間進行相對合理有效地分配。用國家絕對主權徹底否定穩定條款的法律效力或者用私權神圣來充分肯定其法律效力都沒有完全考慮各種內外在影響因素。穩定條款法律效力的不確定性會造成投資協議關系難以穩定。

三、中國投資者利用穩定條款的對策構想

（一）明確規定禁止事項。禁止事項觸及到雙方的利益，中國投資者在與東道國訂立協議時必須非常嚴謹，將穩定條款中的禁止事項內容加以具體化是關鍵，不能泛泛對東道國權利進行規制，如“東道國不得單方修改或廢除協議”，這種規定根據實踐來看很大程度上得不到仲裁庭的支持，不能有效維護自身權益。對禁止事項加以明確規定有利于投資者在糾紛解決中充分利用協議來維護自身權益，更加清晰地表明觀點。

（二）將國際法作為協議的適用法律。就穩定條款法律效力而言，投資協議的適用法律有著十分關鍵的影響。選擇有差別的適用法律對投資者來說結果可能有天壤之別。選擇東道國國內法很可能導致穩定條款的無效性，究其原因在于東道國能夠依據本國國內法取消投資者所享有的權利；或者存在穩定條款的內容與國內法中的規定會出現不一致的情況，若在此情況下適用國內法，投資者私人財產在很大程度上無法得到有效保障。因此，將國際法作為協議的適用法律能夠相對減少糾紛的發生。國際法作為協議適用法律這一點，在投資協議中應將其予以具體化，把二者之間的權利義務置于國際法控制與約束之下，使協議上義務上升演變為國際法上的義務，東道國需要為違反協議義務的行為付出代價。

但是，選擇國際法作為協議適用法律會存在很多阻礙，尤其是來自東道國方面。因為東道國許多有關外國投資協議的立法都屬于強行法規范，這就使得當事人不得也無法通過法律選擇而對此類強行法進行有效規避來選擇國際法；再者，投資協議雙方關系實質上的不平等，也使得若東道國不同意適用國際法作為協議適用法律，當事人之間也就并不能形成合意。因而，還是取決于東道國與中國投資者相互之間的協商和談判。

結語：穩定條款對投資協議而言具有重要意義，對國際投資環境的影響也是十分深遠的。其法律效力的確定影響著東道國與外國投資者二者之間相互關系的博弈與利益分配。雖然理論和實務界對穩定條款的效力仍存在不小的分歧，仍需要隨著社會的發展不斷對其加以深化分析。許多仲裁實踐表明，投資協議中的穩定條款雖然無法有效限制東道國對其進行單方面變更，不能完全對其權力加以規避，但外國投資者卻可以利用穩定條款的規定來彌補所遭受的影響，盡可能減少受損害的程度。中國投資者在與東道國進行博弈的過程中要注意穩定條款本身內容的制定效果以及協議適用法律的選擇，力求最大限度的實現其在東道國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