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陳一軒 任宗哲
內容提要根據經濟學經驗研究,指出緩解要素錯配現象能夠有效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促進經濟增長。本文通過實證研究發現,交通基礎設施能夠有效緩解我國長期以來要素錯配的現象。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可通過鼓勵要素自由流動、促進產業升級以及優化營商環境,有效地改善地區層面要素錯配的現象。同時,從時間和地區維度的分析也進一步驗證了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緩解要素錯配的現象,并指出,在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時期,可以通過推動區域交通基礎設施水平的提升,有效改善資源錯配現象,提高全要素生產水平。因此,在改革開放40年后,下一步改革的重點應是要素市場化改革,激發要素活力,為經濟發展注入新的改革動力,實現經濟的健康持續發展。
關鍵詞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資本要素錯配勞動要素錯配
〔中圖分類號〕F127;F5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47-662X(2019)01-0010-08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實現要素市場化配置是經濟體制改革的重點,而要素自由流動則是經濟體制改革預期達成的重要目標。①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經濟取得了較為快速的發展,而基礎設施建設為中國經濟做出了重要貢獻。②但是原有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使得發展的空間逐漸縮小,所以通過改善要素配置效率以促進經濟增長,逐漸成為下一步的改革方向。同時,在中國經濟發展已進入新常態的背景下,宏觀經濟增長放緩、企業創新能力整體較弱、產業結構相對失調以及區域發展差距較大等結構性問題,以及廣泛存在于企業間、產業間以及地區間的資源錯配現象問題突出。作為“社會先行資本”,交通基礎設施投資作為經濟發展的基礎產業,可以起到優化當地營商環境,促進區域間協調發展,緩解要素錯配的作用,進而達到促進經濟長期增長的目的。
長期以來,改善要素錯配現象作為提升經濟效率的關鍵問題,其成因、測度等都是研究的熱點問題。③
*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我國經濟增長效率損失研究:基于要素空間錯配下產業結構失衡的分析”(71703121);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特別資助項目“市場扭曲、要素空間錯配與經濟增長效率損失”(2018T111087);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項目“要素空間錯配下產業結構失衡與經濟增長效率損失研究”(17YJC790158);陜西省軟科學面上項目“創新要素空間配置驅動陜西省產業結構升級及布局優化路徑研究”(2018KRM037);西北大學研究生自主創新項目“中國社會政策的消費溢出效應研究:基于城鄉一體化的驅動”(YZZ17001)
①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頁。
② 張軍、高遠、傅勇、張弘:《中國為什么擁有了良好的基礎設施?》,《經濟研究》2007年第3期。
③ 張建華、鄒鳳明:《資源錯配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及其機制研究進展》,《經濟學動態》2015年第1期。
“要素錯配”就是在假定所有企業生產技術為凸性的條件下,生產要素未按照邊際產出相等原則自由配置,從而造成整個社會福利以及效率的損失。陳永偉:《資源錯配:問題、成因和對策》,博士學位論文,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2013年,第9頁。而緩解要素錯配現象則會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水平,有助于一個地區長期的經濟增長。
Aschuer將政府的公共基礎設施投資支出和消費性支出進行了區分,David Alan Aschuer, “Is Public Expenditure Productive?”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 vol.23, no.2, 1989, pp.177~200.而Barro將基礎設施投資作為內生增長模型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進行考慮。Barro, “Government Spending in a Simple Model of Endogenous Growth,”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vol.98, no.5, 1990, pp.103~125.Ramos使用印度的高速公路數據研究了交通基礎設施與要素錯配的關系。R.Ramos, M.Garca-A-Santana and J.Asturias, “Misallocation, Internal Trade, and the Role of Transportation Infrastructure,” Society for Economic Dynamics Meeting Paper, no.1035, 2014.周海波等人運用中國的數據驗證后發現,對交通基礎設施的投資能夠緩解要素錯配現象。周海波、胡漢輝、謝呈陽、戴萌:《地區資源錯配與交通基礎設施:來自中國的經驗證據》,《產業經濟研究》2017年第1期。雖然交通基礎設施的空間溢出效應受到了部分學者的關注,但是交通基礎設施的資本存量卻不存在空間自相關現象。呂承超、朱英俊:《交通基礎設施、時空依賴與區域經濟增長》,《軟科學》2016年第9期。
以美國作為改善要素配置的標準比較發現,中國和印度的全要素生產率水平將會分別提高30%-50%和40%-60%。Hsieh Klenow, “Misallocation and Manufacturing TFP in China and India,”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vol.124, no.4, 2009, pp.1403~1448.如果排除所有導致資本和勞動力要素錯配因素,中國的勞動要素和資本要素將分別提升全要素生產率10.1%和7.3%。龔關、胡關亮:《中國制造業資源配置效率與全要素生產率》,《經濟研究》2013年第4期。
通過總結現有研究可以發現,關于要素錯配的問題大多集中于整個經濟系統,而缺乏對經濟系統內部的要素錯配問題進行深入研究;與此同時,現有對于區域層面要素錯配問題的關注相對較少,有的研究只針對區域內要素錯配問題,而缺乏對區域間要素錯配問題的研究。因此本文所做出的貢獻主要有以下幾點:首先,闡述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影響區域內和區域間的要素錯配的作用機理;其次,采用系統GMM模型驗證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影響資源錯配的機制;最后,研究了不同時間和區域內,交通基礎設施影響要素錯配的關系。本文試圖回答以下基本問題: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是否能夠緩解存在于區域層面的要素錯配?隨著時間的演進,交通基礎設施投資緩解要素錯配的程度是否加大?
二、作用機理和假說
1.作用機理
(1)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有助于生產要素在區域間的自由流動。
緩解區域間要素錯配現象就是要實現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交通基礎設施水平決定了勞動力的遷移方向,同時也對企業的生產選址具有決定性影響。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水平的提升,能夠降低企業運輸成本,優化經營環境,吸引企業投資設廠。當一個地區的企業數量較多時,其提供的工作機會也就越多,能夠吸引勞動力的流入。另一方面,由于交通基礎設施具有正外部性,能夠連接地區間的經濟活動,擴大市場交易范圍,進而降低企業在區域間的運輸成本,提高要素配置效率。
(2)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有利于地區內產業升級,進而緩解地區內要素錯配現象。
交通基礎設施作為經濟性基礎設施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生產性存在一定的“外部效應”,是經濟增長的內生動力。李平、王春暉、于國才:《基礎設施與經濟發展的文獻綜述》,《世界經濟》2011年第5期。交通基礎設施水平的提升為企業生產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生產環境,便于企業間的經濟聯系,降低了交通成本,也可促進制造業企業之間的聯系,發揮規模報酬遞增效應,達到優化企業外部經濟環境的作用。另外,交通基礎設施作為服務業的一部分,其投資水平的提高可以提升服務業比重,緩解要素錯配現象。
(3) 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優化營商環境,提升競爭觀念,提升地區內經濟效率。
加大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擴大交通基礎設施的供給力度,增強地區內經濟交流,縮減產業聯系成本。交通基礎設施完善的地區,其運輸成本相對較低,也就能夠吸引更多的廠商進行投資建廠,整個地區的營商環境也會得到優化。市場分割是地方政府為實現本地區經濟的利益最大化,限制要素自由流動的經濟現象。Alwyn Young, “The Razors Edge: Distortions and Incremental Reform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vol.115, no.4, 2002, pp.1091~1135.這種地方市場分割現象會扭曲要素配置效率,惡化產出結構,而加大對交通基礎設施的投資則會緩解市場分割現象。范欣、宋冬林、趙新宇:《基礎設施建設打破了國內市場分割嗎?》,《經濟研究》2017第2期。
2.理論假說
假說1: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緩解地區層面的要素錯配現象,提升資源配置效率。
提高交通基礎設施投入水平,能夠縮減市場交易環節,擴大市場范圍,彌合市場分割,促進需求結構發生變化,進而緩解要素錯配現象。首先,交通基礎設施能夠將各地區緊密連接在一起,降低地區間企業運輸成本,促進要素自由流動,實現生產要素的優化配置。其次,交通基礎設施投入水平的擴大,能夠擴大非農部門的比重,改變制造業的布局形式,增強市場競爭程度,促進產業升級,進而提高產業間的要素配置效率。最后,增加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擴大市場范圍,增強地區間經濟交流,提升地區競爭強度,優化營商環境,進而緩解地區層面的要素錯配現象。
假說2: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在不同時段緩解要素錯配現象的程度不同。
改革開放40年來,基礎設施支撐了一個地區的經濟增長。而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一個地區的經濟增長具有短期效應和長期效應。在短期內,可以擴大一個地區的投資水平,創造較多的就業崗位,提升經濟發展速度;從長期來看,可以保證一個地區的持續穩定增長。而區域政策有可能會影響交通基礎設施對要素錯配現象的改善程度。
綜上所述,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影響要素錯配現象的作用機制如下:一方面,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有助于緩解地區層面的要素錯配現象;另一方面,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在不同時段緩解要素錯配現象的程度不同。下文將驗證上述假說。
2.變量和數據說明
本文所采用的樣本數據為全國29個省級地區1989-2016年的面板數據。由于數據質量問題,西藏暫未納入研究范圍,同時將重慶的數據并入四川省。以1989年為研究起點是因為國家統計局所提供的“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行業的數據始于1989年。所有數據來源于《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統計數典:1950-2000年》,以及各省區歷年的統計年鑒。
(1)被解釋變量:地區資本錯配系數(τK)和勞動錯配系數(τL)。本文借鑒陳永偉和胡偉明的研究,陳永偉、胡偉民:《價格扭曲、要素錯配和效率損失:理論和應用》,《經濟學(季刊)》2011年第4期。使用相對扭曲系數測量資本和勞動錯配系數,其能反映單個地區以及地區間的要素錯配狀況。從程度上看,參照季書涵等人的做法對要素錯配系數取絕對值處理,季書涵、朱英明、張鑫:《產業集聚對資源錯配的改善效果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16年第6期。在解釋變量同要素錯配程度出現反向變動時,可以改善要素錯配;反之則會惡化要素錯配現象。
(2)核心解釋變量:交通基礎設施水平(Traffic)。借鑒金戈的計算方法,金戈:《中國基礎設施與非基礎設施資本存量及其產出彈性估算》,《經濟研究》2016年第5期。使用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存量來衡量交通基礎設施水平。1996年前交通運輸行業的固定資產投資數據官方尚未統計,因而加總基本建設、更新改造在“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行業的投資額(即新增固定資產),而在“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行業中,交通運輸行業的資本存量所占比重較大,因而選擇此數據進行測量。而1996年之后的數據則直接采用“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量。
(3)控制變量:對外開放程度(Trade)使用進出口貿易額占本地區GDP的比重來衡量;政府干預力度(Gov)采取政府財政支出占本地區GDP比重;產業結構(Structure)采取第二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由于交通基礎設施對制造業等第二產業的生產活動影響較大,因此選擇第二產業的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來刻畫);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為準確衡量政府領導下的金融體系發展水平,參照白俊紅等人的做法,白俊紅、劉宇英:《對外直接投資能否改善中國的資源錯配》,《中國工業經濟》2018年第1期。采用非國有部門的貸款占地區總貸款比重衡量金融發展水平。
四、實證檢驗與結果分析
1.動態面板模型分析
首先運用靜態固定效應模型對(1)式進行估計,作為基準模型,其回歸結果顯示在表1中。
對靜態面板進行回歸后,由于要素錯配具有一定的路徑依賴效應,因而對要素錯配系數進行一階滯后來建立動態面板模型。在不了解隨機干擾項分布信息的情形下,采用GMM法估計(2)式能夠較好解決模型自身存在的內生性問題。為確保回歸結果的穩健性,分別采用差分GMM模型和系統GMM模型進一步考察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與要素錯配之間的關系,估計結果如表1所示。表1中的AR(1)和AR(2)表明,模型通過了自相關檢驗,而Sargan檢驗說明相關的工具變量都有效,因而差分GMM和系統GMM的估計結果一致可靠。靜態面板模型由于無法解決遺漏變量以及內生性問題,因而文章分析主要依靠動態面板模型的估計結果。系統GMM模型具有估計效率高且能顯著降低估計偏差的特點,這一優點高于差分GMM,因而本文主要依據系統GMM的結果進行分析。
靜態面板固定效應模型的估計結果顯示,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資本和勞動錯配系數的影響均顯著為負,這說明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改善要素錯配現象。而在加入要素錯配系數的一階滯后項后,動態面板的估計結果均顯示,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水平對資本和勞動錯配系數的影響為負,且分別為-0.001以及-3.232,這說明1單位交通基礎設施水平的提升會降低0.001單位的資本要素錯配程度和3.232單位的勞動要素錯配程度。表1動態面板的回歸結果顯示,資本和勞動的一階滯后項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要素錯配存在一定的路徑依賴特征。相關控制變量的動態面板模型估計結果同靜態面板模型的估計結果卻存在一定的差別,這是因為靜態面板模型其自身會存在內生性和遺漏變量的問題,因而本文主要以系統GMM模型的估計結果進行分析。
從實證分析的結果可知,對外開放度(Trade)對地區資本和勞動的錯配系數的影響均為負,這表明對外貿易能夠緩解資本和勞動要素錯配現象。這主要是由于對外貿易擴大了市場范圍,市場競爭環境變得更加激烈,提升了企業的生產效率,因而能夠改善要素錯配現象。改革開放40年來,以對外出口為導向的政策極大地促進了各地區的經濟發展,提升了同國外經濟體的經濟聯系程度。對外貿易可以緩解要素錯配現象,促使勞動生產率較高的企業擴大生產規模進行出口貿易,促進生產要素向高效率出口企業流動,進而提升出口行業內要素配置效率。M.J. Meltz, “The Impact of Trade on Intra-industry Reallocations and Aggregate Industry Productivity,” Econometric, vol.71, no.6, 2003, pp.1695~1725.
政府干預力度(Gov)對資本和勞動錯配系數的影響為負,說明政府支出能夠緩解地區要素錯配現象。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規模巨大,建設周期長,對于資金的要求十分巨大。發展中國家由于經濟發展水平的限制,私人資本無法獨立修建和運營交通基礎設施,因而政府成為交通基礎設施的主要供給者。可見,政府通過積極的財政政策,大力推行基礎設施建設,提升了地區間要素自由流動,改善了區域間的要素錯配現象。
產業結構(Structure)對資本錯配系數的影響顯著為負,而對勞動錯配系數的影響顯著為正,這說明第二產業比重提高雖然能夠緩解資本要素錯配,但有可能會加劇勞動要素錯配。由于產業政策的影響,第二產業內部一些生產率較低的企業使得全行業的生產率難以提升,反而會進一步加劇了勞動錯配。產業結構的調整將促進要素流動到生產率相對較高的產業,實現產業間的要素重組,進而促進經濟的均衡增長。
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對資本錯配系數的影響顯著為正,對勞動力錯配系數的影響顯著為負,表明金融發展水平的提升將加劇資本錯配程度,而會緩解勞動力要素的錯配程度。金融發展水平的提升盡管有利于提高要素的配置效率,但是由于政府對于金融業的管制相對嚴格,非國有資本進入金融業的限制較多,競爭機制難以形成,加深了資本要素的錯配現象。同時由于金融業的蓬勃發展,分工水平不斷加深,創造出了更多的工作崗位,這在一定程度上會改善勞動力錯配現象。
2.從時間維度考察要素錯配現象
從表2的實證分析結果可知,在1989-1999年間,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水平對于資本錯配系數和勞動錯配系數均具有顯著影響,且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并與總體結果保持一致。結果表明這一時期的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顯著消除要素錯配現象。這主要是由于受到鄧小平“南方談話”的影響,中國開始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目標,交通基礎設施大規模的建設促進了經濟增長水平,顯著改善了要素錯配現象。除此之外,這一時期對外貿易的快速發展、產業結構的快速調整以及金融發展水平的提高也都極大地削弱了資本要素錯配現象。
在2000-2009年間,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水平能夠較為顯著的削弱資本要素錯配以及勞動要素錯配現象,與總體結果保持一致。但是這一時期的改善程度高于1989-1999年和2010-2016年。主要是由于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以及“4萬億”投資戰略的實施,以縮小區域間發展差距為目標的政策,推動了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改善了要素錯配現象。而控制變量中對外貿易以及金融發展水平都能夠很好地削弱勞動要素錯配現象。
在2010-2016年間,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水平對于要素錯配現象的影響程度與總體一致,而對于勞動要素錯配的改善程度高于對資本要素錯配的改善程度。在這一時期,2009年政府出臺的“4萬億”投資計劃逐漸開始發揮作用,而大規模的高速公路以及高速鐵路建設助推了這一時期的經濟增長,加強了地區間的經濟交流。在控制變量中,對外貿易、政府干預、產業結構能夠很好地削弱勞動要素錯配現象。
3.從地區異質性角度考察要素錯配現象
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要素錯配的改善是否存在地區差異呢?按照傳統的劃分方式,將全國劃分為東、中、西三個地區來分別驗證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影響要素錯配現象的結果。
從表3的實證結果看出,分地區的估計結果通過了AR(2)以及Sargan檢驗,因而系統GMM的估計結果一致有效。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于要素錯配的改善程度存在區域差異,這說明每一地區自身的經濟發展水平、資源的稟賦程度以及地區的市場化水平都有可能影響交通基礎設施對要素錯配現象的改善程度。
對于東部地區而言,交通基礎設施水平對于資本錯配和勞動錯配的影響系數均為負,這說明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會削弱資本錯配現象與勞動錯配現象。東部地區由于經濟實力相對較強,市場機制相對完善,可以緩解資源錯配現象。對于中部地區來說,交通基礎設施水平對于資本錯配和勞動錯配的影響相對不明顯。究其原因,有可能是中部地區處于東西部地區之間的過渡地帶,市場化程度相對較弱,價格機制不夠通暢。對于西部地區來說,交通基礎設施水平對于資本錯配的影響為正,對于勞動錯配的影響為負。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深入實施,西部地區受到政策以及市場“紅利”的雙重影響,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的加大促進了勞動力的自由流動,顯著改善勞動力的要素錯配程度,提升當地環境水平。
同時,進一步進行穩健性檢驗后發現,系統GMM估計結果表明,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資本和勞動力扭曲系數的影響均顯著為負,且通過AR序列檢驗和Sargan檢驗,表明GMM法的估計結果有效。回歸結果與上文回歸結果基本一致,反映出本文所提出的兩個假說具有穩健性,而交通基礎設施投資水平的提高能夠消除資本要素以及勞動要素的錯配程度,提升要素配置效率。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改革開放40年來,提升要素配置效率是深化經濟體制改革,提升綜合國力的重要目標。本文利用1989-2016年29個省區的數據,分析了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影響要素錯配的作用機理。研究主要發現:(1)交通基礎設施投資通過鼓勵要素自由流動、促進產業升級以及優化營商環境能夠改善要素錯配現象。(2)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于地區要素錯配現象存在顯著負向作用,并在替換衡量指標之后依舊顯著。除此之外,本文還發現交通基礎設施對不同時間和地區的影響結果不同。從不同時間段來看,2000-2009年這一段時期的改善程度大于1989-1999年和2010-2016年兩個時期。從不同地區來看,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于東部地區要素錯配現象的改善程度大于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改善程度。
基于本文研究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首先,推動區域交通基礎設施水平協調發展。本文實證結果表明,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改善資源錯配現象,其對東部地區的改善程度大于中部地區以及西部地區。由此可見,東部地區要加強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力度,努力提升當地經濟發展質量,提高國際競爭力。中西部地區要建設能夠發揮當地“比較優勢”的交通基礎設施。與此同時,應更好發揮政府在區域協調發展中的引導作用,實施全國統一的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消除各種隱蔽的妨礙統一市場建設的區域限制政策,持續優化營商環境,消弭市場分割現象,更進一步激發市場活力;同時深化戶籍制度改革,放寬城市落戶條件,實現勞動力的自由流動。
其次,交通基礎設施投資能夠幫助政府穩定地區經濟發展。本文估計結果顯示,2000-2010年間,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要素錯配現象的改善程度高于其余的兩個時間段。不難發現,在這一時間內,由于“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以及“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等一系列區域政策的持續推動,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對要素錯配現象的改善程度較大。因而,在當下全球經濟“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背景下,進一步完善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具有化解國外經濟風險,保持經濟穩定增長的重要作用。
作者單位:西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韓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