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寨溝縣“涂墨節”調查報告

馬運河 曾紅梅 姚茜

白馬藏族被人類學家稱為東亞大陸上最為古老的部族，其族屬問題一直在學術界存在爭議。當今白馬人主要聚居分布于甘川交界地帶的甘肅省文縣和四川省平武、九寨溝縣。涂墨節是白馬藏族村寨中流傳的一個節日，在九寨溝縣申報后，它于2014年成為四川省政府公布的第四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本調查報告是從九寨溝縣勿角鄉英各村下勿角寨調研基礎上整理而成。選點于此的原因是此村寨至今流傳著過涂墨節和跳舞的習俗，政府公布的相關傳承人是此寨的村民，白馬藏族文化保存與其它村寨相比較好。

一、涂墨節的起源

涂墨節，白馬語翻譯為“則拉查”，是白馬藏族同胞流傳至今的民俗文化活動，其起源無清晰時間，在村寨中收集到的傳說如下：

傳說1：

涂墨節的含義是這樣子的。涂墨，因為以前歷史悠久的時間產生了魔鬼，魔鬼產生了以后隨時都在吃人，吃了好多人。有一個女人，她就跑了，跑到灶里頭去了，她就藏起，魔鬼找到她呢，（她把）灶里面的那個鍋煙墨就抹到臉上了，出來時，這個魔鬼看到她臉上抹了鍋煙墨，黑黢黑黢的跑出來以后，（她）把魔鬼嚇跑了。把魔鬼嚇跑了以后，這個女人（魔鬼）就沒有吃到。這樣形成了我們專門搞這個涂墨節。

傳說2：

以前一個寨子有這個（不好的）山神，一個寨子里面它要逮長的漂亮美麗的女的，為了隱蔽呢，大家就想辦法。（有一次山神來了）有一個女子年輕娃娃就鉆到這個灶殼里面去了，鉆到灶殼里面去了，它就沒逮到，沒逮到（就）轉身就走（出去）了，看到沒有人了，她（指女子）就慢慢出來了，臉上就抹了些鍋墨，鍋墨抹了一臉它（山神）就認不到。這樣傳說下來嘛就成了涂墨節這么一個節日。

第一個傳說講述的是一位女性為了躲避魔鬼而躲入灶臺抹了鍋灰嚇走魔鬼最終得救的故事，第二個傳說講述的是一位女性為了躲避兇惡山神躲入灶臺抹了鍋灰而最終得救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略有差異，但都指向了中心點“涂墨”。女性的躲避行為無意間實現了人戰勝魔鬼，最后變成了白馬藏族同胞主動自覺的群體自我保護與消除災禍、祝福吉祥的行為，相沿成俗，流傳至今為涂墨節活動。

這兩個口傳的異文相對于目前的資料記述，人物姓名和時間是模糊，情節簡單，文獻記述有具體的日期正月十七，出現了女性（小女兒）父親的名字為西珠，是把小女兒藏起的情節。異文的存在是民間文學流傳變異特征的體現，其共同的部分就是都解釋了涂墨節的起源，這種客觀存在的文化現象反映出白馬藏族族群文化的共享性和集體文化投射在個體上的差異。

二、涂墨節的時空分布

涂墨習俗在白馬藏族所在的四川省九寨溝縣和平武縣，甘肅省隴南市文縣都有分布。在九寨縣范圍內，流傳于郭元、草地、雙河、羅依和安樂等鄉鎮的白馬藏族村寨中，舉行較為隆重的是在草地鄉和勿角鄉。涂墨節的歷史有“上百年的歷史”之說，具體來看時間模糊。涂墨節的節期有正月十六、十七之說，此村寨涂墨節的時間為正月十五、十六，場所主要在下勿角寨子范圍內，相關地點有白馬山神廟、白馬文化廣場、送鬼地點丁尕撓、各家房屋等。

三、涂墨節的組織

涂墨節是民眾自覺參加的節日，在具體活動中，是有組織者的。隨著時代的變遷，組織者有一個從寨主到隊長、村長或書記轉變的過程。如果可以把村寨管理和服務的重要人物按照行政來理解的話，“寨主”這一身份，是民間權威的代表，也是擬行政群位的代表。隊長也是如此，只不過擬行政權威的作用更強些。村長和書記幾乎就可以看作是村落行政權威。伴隨著村寨鄉村旅游發展，組織的任務主要落在村落行政權威身上。

四、涂墨節的主要內容

涂墨節內容豐富，在英各村下勿角寨，節日期間主要活動如下：

（一）敬祖

正月十五早上，起床后，首先講究腳步走的方向，這個要經過人測算，根據自己的生年八字前疾步走吉利的方向，走了之后轉回來就不講究了。

家中長輩洗漱后在家中敬祖，儀式中一般是點燃三柱香和點一對蠟燭。

（二）吃早飯

敬祖過后，各家吃早飯，早飯一般為玉米面饃饃和油茶。

（三）村民互相請客

早飯過后，大約在十點鐘，寨子里面就開始請客，即串戶吃飯。吃飯講究座次，長輩坐在尊貴的位置。請客吃飯沒有順序，但一般都有一個重要的環節，喝酒，哪家準備好了就可以去哪一家，喝的酒一般是村民自己制作的雜稈酒或白酒。

（四）跳舞

是白馬人的方言稱謂，漢語稱作“吉祥面具舞”，具有擬獸舞蹈的特征，這個舞蹈屬于我國儺文化的遺存。白馬藏族同胞從正月初二開始跳舞，目前公開出版的資料顯示，它產生于公元前16世紀，在清朝民國年間盛行，最初是為了紀念白馬民族的首領楊戩。舞要帶面具來進行，面具主要有獅子頭、牛頭、虎頭、豹頭、熊頭、雕頭、鳳凰頭、豬頭和雞頭、酬蓋、酬孟等，在下勿角由獅子領頭，講究跳單不跳雙，傳男不傳女，舞由德高望重的老人（現在一般是傳承人）帶隊，舞一般為七、九、十一人，人數最多需要二十八人，主要道具除面具、降魔杵外，有莽號、擦擦、鑼和鼓等樂器。人數少時使用單倍的樂器，人數多時使用雙倍樂器。

集體的舞器具一般集中存放在領舞家中，跳舞的人員組織起來后，在領隊家里集合。先祭祀祖神，然后在白馬神廟祭祀神靈，過后在公共的平地白馬文化廣場（壩子）跳幾圈以后，才開始到每家每戶屋頭去跳。具體如下：祭祀祖神時舞蹈者將面具和彩衣依次擺放在神龕上，由領舞者面向神龕、獅頭、降魔杵焚香祭拜祈愿，一般為請求祖先同意跳舞并保佑跳舞順利，然后所有舞者在神龕前穿戴好自己的彩衣和面具，在獅頭的帶領下，舞動著走出家門，走向庭院，在庭院中跳起舞蹈的第一套動作“紐”。出門敬山神。在廣場上跳幾圈之后，在牛皮鼓、鑼、擦等樂器伴奏下開始敬山神。

舞是一個大的舞蹈組合，動作有多種，有說法是七十六種，后來有三十多種，流傳至今有十多種。在祭祀活動和神靈面前表演的動作叫做“紐”，祭祀祖神和神山時就跳這個動作。在場里表演的動作稱為“尕”。用于走村串戶、禮拜長輩的動作叫做“央”。[7]村民有邀請舞表演者到家中表演的習俗，認為這能夠給全家帶來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