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年說懶

薛華

時節如流，農歷豬年在望。說起豬，總是和懶脫不了干系，究其原因，大約要從十二生肖的排序故事說起。據說軒轅黃帝要選十二動物擔任宮廷衛士，貓托老鼠報名，結果老鼠忘了，從此貓見老鼠就尋仇。原本勤勞早起的牛占首，誰知老鼠偷偷爬上牛背占去先機，而睡過頭的豬最后跑來只占了個末席。再加上平日里，豬吃了就是睡，醒了就是吃，這懶的名聲就“順理成章”了。

和懶字沾邊，說起來都沒什么好詞，“懶散、懶惰、懶怠、好吃懶做……”，以至于要動用獎勤罰懶的手段來收拾收拾懶骨頭。懶真的有那么可怕嗎？看看社會新聞，不是華為36歲工程師因長年超負荷運轉而猝死，就是年輕金融大咖長期超負荷工作患病辭世。也許成年人的世界從沒什么歲月靜好，只有不得不負重前行的常態，但看看孩子們的時間表，不是奔波于各大機構上輔導班，就是挑燈夜戰語數外，抽空加點“素雞餐”（樂器、棋類、體育類技能）。前幾天英語ket/pet報名20秒搶光本市所有名額，滬上老母親們越戰越勇，搶奪蘇州、南京、安徽各考點名額，訂酒店查線路，安排好一應計劃。帝都老母親們怎能坐視不理，天津等臨近城市考額一樣一掃而空，媒體稱其為全國打卡考。試問誰敢“懶”？數據顯示美國名校本科錄取中國學生數量幾乎降到歷史最低，北清復交的自招簡直是神仙打架，豈是庸常之輩敢隨便染指的。虎媽輩出！你若敢與老母親們意見相左，跳出來說一句“我家娃是散養的”，換回的肯定是“你家有礦，可隨意……”或者不久被踢出群的待遇。

曾經有一個討論，到底是勤勞還是偷懶推動了人類社會的進步。結果發現，很多發明創造都是由偷懶促成的，偷懶成了創新的動力。人們懶得走路發明了汽車，懶得爬樓發明了電梯，懶得洗碗發明了洗碗機，懶得出門吃飯有了點餐App。正因為有這種偷懶的需求，反而積蓄了發展的力量，推動了人類社會的發展。當下的互聯網經濟、互聯網社交、互聯網物流，各種各樣的互聯網應用，其蓬勃發展的動力之源就是追求便利與高效，滿足人類想偷懶的本能。如此看來，懶并沒有那么可怕，不過是排除掉各種無效勤勞，在有限的時間里爭取更多養精蓄銳的私人時間而已。

回到微觀的當下，在眾人奮力奔跑的焦慮空氣中，能不能懶，考驗的也許是財力；會不會懶，考驗的是效率；敢不敢懶，考驗的則是智慧。民間有個說法，屬豬的人大多運氣頗好，不用為衣食辛勞，而屬牛的人終身勞碌，操不完的心。這話不能全然當真，但細想其中也自有真意。“言語懶，則愆尤少。舉動懶，則悔吝少。愛慕懶，則營求少。歡樂懶，則禍敗少。飲食懶，則疾病少。”很多是非，并非越辯越明，懶得解釋，烏云散去自有時；很多局面，并非爭而能得，懶得爭搶，觀云養心心自閑；很多人事，非同類不能通，懶得理你，語默動靜體自然。懶得得法，便是一種智慧。希望豬年，大家懶而不散，懶而不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