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學 工商管理與旅游管理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當前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旅游產業發展正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隨著我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不斷深化和持續推進,我國旅游產業規模穩步擴大,2017年我國實現旅游總收入5.4萬億元,增長15.1%[1]。但我國的旅游產業仍存在供給結構不合理、不平衡的問題,無法滿足日益多元化的市場需求。旅游業發展過程中的種種矛盾,表面看來是旅游市場秩序的失衡,實質上是旅游產業供給無法有效匹配旅游市場需求的問題。旅游產業的發展方式、質量和發展效益等問題成為我國旅游業界與學界關注的焦點,是探討旅游業持
續健康發展的關鍵問題。
在2008年初的全國旅游工作會議上,我國將“轉型升級”和“轉型增效”上升為國家層面的旅游發展戰略,并將該戰略持續貫徹落實了10年。該戰略強調旅游業的轉型升級要以滿足多元化復合型的旅游需求為出發點,通過加快改變旅游產業發展方式來提升旅游發展質量和效益,進而提高旅游市場競爭力。2015年,我國開始推行旅游供給側改革,其內涵與“轉型升級”和“轉型增效”一脈相承。供給側改革旨在轉變旅游產業的發展方式和形態,而這一轉變的關鍵在于實現旅游產業由粗放型發展轉向集約型發展,由注重規模擴張轉變為擴大規模與提升效益并重,從而由注重旅游業的經濟功能轉變為發揮旅游業的綜合功能。
為深入探索這兩項重要措施實施前后我國旅游產業的發展變化,本研究基于2006—2015年《中國旅游統計年鑒》的數據,從“供給—產出”視角研究我國旅游產業的增長規律, 系統梳理并構建我國旅游產業評價指標體系,通過熵權指數法構建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與產出指數,分析各項指數、指標增長演進的基本規律、指數增長貢獻的結構性特征和增長演進關鍵節點所對應的關鍵事件,從實證的角度印證我國旅游產業增長方式已發生轉變。本文還對旅游產業增長影響因素的變遷進行了探討,發現我國旅游產業增長的關鍵在于旅游綜合性功能的凸顯。
投入—產出分析法是研究國民經濟各部門和生產各環節間數量依存關系的一種科學分析方法,適用于政策模擬、經濟分析、經濟控制等方面的研究與決策[2]。投入主要指社會生產過程中對于各種生產要素的消耗和使用,產出主要指生產活動的成果及分配使用的去向。投入—產出分析法是研究產業關聯常用的定量研究方法,長期以來在旅游業的相關定量分析中得到廣泛應用。該領域研究的起點可追溯到綜合運用投入—產出技術對旅游產業進行關聯分析、環境影響效應分析和旅游投入—產出量表的開發等方面的探索[3]。后續研究以馬來西亞為實例闡明了國家層面進行旅游業投入—產出分析的目的、方法和具體內容,為運用投入—產出分析方法對國家旅游業發展進行探討埋下伏筆[4]。其他學者進一步將投入—產出分析方法引入旅游業產業關聯和產業波及領域的研究中[5,6]。
運用投入—產出分析方法對旅游業的探討主要包括:①運用投入—產出分析方法對旅游業產業關聯進行描述和分析。投入—產出分析方法通常用于對旅游產業前后向關聯進行描述和分析,是指旅游產業與其他產業之間的技術經濟聯系,即旅游業與其他產業部門之間的投入—產出關系。一方面,相關研究驗證了旅游產業的廣泛影響和較強的前向影響力[7-10]。旅游產業的前向影響力是指旅游產業對那些將其產品或服務作為投入品或生產資料的產業的影響[11],是從供給視角的一種界定。這種界定將旅游產業視為其他產業的一種生產要素,其他產業在生產過程中直接或間接地對旅游產業提供的產品或服務進行消耗。另一方面,此方法還被應用于分析旅游業的宏觀經濟效應,應用于對旅游產業關聯度的探討,驗證了旅游產業的后向影響力[12-15]。旅游產業的后向影響力是指旅游產業對那些向其供應產品或服務的產業或部門的影響,是從投入視角的一種界定。這種界定認為,旅游業的生產過程需要其他產業部門多種要素的投入,中間消耗量越大,說明旅游業與該產業的關聯度越大、對這些產業的需求影響越明顯。②將投入—產出分析法運用于旅游產業競爭力的相關研究中。旅游產業競爭力是對旅游目的地吸引游客、增加利潤潛在能力的綜合反映,受到旅游資源稟賦、旅游企業實力及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環境等多方面要素的綜合影響。相關研究主要運用投入—產出分析法進行旅游競爭力評價體系構建和定量測評[16-19],對旅游業投入—產出效率的評價有助于判別旅游目的地或整個國家旅游競爭力的高低,避免用因素分析方法評價旅游目的地競爭力的片面性。
現有相關研究大多屬于基于時間點截面數據對旅游產業發展的探討,為本研究的設計提供了方法論上的前期探索。本研究從發展演化的角度對旅游產業投入—產出的縱向增長規律進行研究,對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和產出指數的演化過程進行分析,并對增長過程中出現的關鍵點與重要事件的對應關系進行梳理,以探索我國旅游產業近十年來增長的關鍵因素。
對產業投入要素和產出要素及其關聯性進行研究的一般性邏輯包括對投入要素和產出要素的概念進行界定和解釋,對要素的影響因素進行識別,對投入—產出的影響因素進行衡量與解釋,通過分析因素間關系對政策的制定與實施提出建議[20]。
旅游增長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在一定時期內旅游經濟在數量上的增加和規模上的擴大[21]。通過產業供給與產業產出的對比,能更加直觀和確切地了解產業增長的整體趨勢和基本特征。一方面,旅游產業供給是指旅游經營者為了滿足社會購買力的需要而向市場提供的旅游資源、旅游設施與服務。在旅游消費結構中,用于住宿、餐飲、長途交通、游覽等消費被稱為基本旅游消費[22],這印證了在眾多關聯產業中與旅游產業密切相關的產業包括住宿業、餐飲業和交通運輸業,并主要表現為旅游產業與它們之間產生的高度后向關聯[23]。因此,將住宿、餐飲、交通及旅游基礎設施等作為旅游產業的主要供給內容,并劃分為供給規模和供給質量進行具體分析。另一方面,旅游產業產出是指在旅游產業生產過程中創造的各種有用的物品或勞務,它們可以用于消費也可以用于進一步生產。旅游產業產出包括旅游部門和交通部門向旅游者提供旅游設施、旅游物品和旅游服務等所獲收入的總和,即旅游者在旅游過程中必須支出的費用,包括交通費、食宿費、游覽費等。通常,基本旅游收入與旅游者的人次數、停留時間呈正相關,因此將旅游收入、游客數量、人均消費和就業人數等作為旅游產業的主要產出內容,并劃分為產出規模、產出質量和綜合產出效應進行具體分析。基于旅游產業的供給和產出兩個維度,構建我國旅游產業綜合增長模型,見圖1。

圖1 我國旅游產業綜合增長模型(坦克模型)
根據圖1,在每個指數下設計相應的評價指標,構建我國旅游產業綜合增長評價指標體系。在指標的選定過程中應遵循以下原則:①客觀性。客觀地選擇每個評價要素對應的評價指標。②可獲得性。采用能夠通過權威渠道獲得數據的評價指標。③可比性。研究旅游產業增長指數的演進,需要保證采集數據統計口徑的一致性。④代表性。選擇具有代表性的指標對要素進行評價[24]。具體包括以下兩類:旅游產業供給(Industry Supply,IS)指數和旅游產業產出(Industry Output,IO)指數,劃分為5個分析子指數,共計25項評價指標。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本文選取的25項評價指標并沒有涵蓋完我國旅游產業的全部數據,而是根據文中的指標選定原則從2006—2015年《中國旅游統計年鑒》的相關數據中提取。
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IS):旅游產業供給(IS)反映旅游產業發展的基礎設施供應能力,由旅游產業供給規模和旅游產業供給質量進行衡量,具體包括旅游景區、旅行社、住宿及餐飲、交通設施等13項指標。其中,供給規模指數(IS1)包括旅游景區數量、旅行社數量、星級飯店數量、餐飲業法人企業數量、住宿業法人企業數量、高速公路里程數和民航機場數量等7項指標;供給質量指數(IS2)包括高星級旅游景區數量、5A級飯店數量、住宿客房數量和住宿床位數量等6項指標(表1)。

表1 旅游產業供給指數指標構成
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指數(IO):旅游產業產出(IO)反映旅游產業發展的吸引力,由旅游產出規模、旅游產出質量、綜合產出效應3個指數進行衡量,包括旅游收入、游客數量、人均消費、就業人數等12項指標。其中,產出規模指數(IO1)包括國際旅游(外匯)收入、國內旅游收入、國內游客數量、入境游客數量4項指標;產出質量指數(IO2)包括入境過夜游客數量、入境游客人均逗留天數、旅游業人均消費、入境游客人均消費4項指標;綜合產出效應指數(IO3)包括住宿業營業額、餐飲業營業額、旅游直接就業人數、旅游間接就業人數4項指標(表2)。

表2 旅游產業產出指數指標構成
在我國旅游產業綜合增長模型的基礎上,采用熵權法對我國旅游產業投入與產出指數進行計算。相對于模糊綜合評價、層次分析法等主觀賦權評價方法,用熵權法對評價指標進行賦權可避免評價指標賦權過程中的人為因素干擾,使評價結果更客觀,更符合產業發展的實際情況[25]。基于評價指數模型,采用無量綱化處理方法,使不同單位或量級的指標能進行比較和加權綜合計算[26]。
熵權法指標權重計算:在信息論中,熵是指系統無序程度的度量,用于評價數據所提供的具有一定價值信息的數據量。信息是系統有序程度的度量,熵是系統無序程度的度量,如果指標的信息熵越小,該指標提供的信息量就越大,在評價中所起作用越大,權重就越高。因此,根據熵權評價的基本原理,當評價對象的指標值相差較大時,計算出的熵值較小,說明這個指標提供的有效信息量較大,則對應的權重也較大;反之,則該指標的權重較小。
設定原矩陣:設原始數據有m個評價指標,n個評價對象,則評價矩陣X=(xij)m×n,其中xij表示第j個評價對象的第i個指標的原始值。
標準化:對原矩陣的每一個數值進行標準化,計算公式為:
(1)
標準化后,得到矩陣:Y=(yij)m×n。
求權重:定義標準化后的矩陣Y=(yij)m×n的熵。
(2)
k=1/lnn
(3)
fijlnfij=0,iffij=0
(4)
(5)
式中,Hi為指標項的熵;fij為狀態概率;k為熵值系數。對各年份指標的熵權定義為:
(6)
我國旅游產業增長的核心指數:通過以上步驟對熵權指標的計算,采用綜合評價法構建我國旅游產業核心指數和各個要素的綜合指數。設In為某個指數計算值,n=1…7,分別按順序對應于產業供給規模指數(IS1)、產業供給質量指數(IS2),以及由這兩項指數綜合而成的旅游產業供給核心指數(IS);產業產出規模指數(IO1)、產業產出質量指數(IO2)、綜合產出效應指數(IO3),以及由這三項指數綜合而成的旅游產業產出核心指數(IO)。Tn為某個指數對應的指標項數,則:
(7)
式中,i為對應的年份,i∈[2006,2015];yj為經過標準化、無量綱化處理后的第j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標;wj為第j個指標對應的權重。
本研究主要基于2006—2015年《中國旅游統計年鑒》的核心數據,并對這10年間我國旅游產業“產出—供給”指數的發展演化進行了實證分析。基于對我國旅游產業產出—供給(IS—IO)各項核心評價指標的熵權值計算,本文得到了2006—2015年我國旅游產出—供給(IS—IO)綜合指數值,見表3。

表3 我國旅游產業“產出—供給”(IS—IO)綜合指數
IS指數平緩增長,IO指數呈現“兩端陡峭,中間平緩”的特征。2006—2015年我國旅游產業IS—IO綜合指數總體呈現持續快速增長的趨勢,見圖2。其中,IS綜合指數整體增長平緩,IO綜合指數整體增長呈現“兩端陡峭,中間平緩”的特征。

圖2 我國旅游產業IS-IO綜合指數增長趨勢
總體來看,10年間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IS)曲線增長較為平緩,而旅游產業產出指數(IO)增長的變化相對較大,2009年和2013年分別出現了兩個跳躍式增長點。根據兩類指數增長的區間性特征,將我國旅游產業的發展劃分為兩個階段:一是供給主導推動階段。2006—2013年IS綜合指數的增長一直高于IO綜合指數。在此期間,旅游產業的增長主要由供給方推動,而政府扮演了主要的供給角色。各級政府大力投入旅游公共產品和基礎設施建設,將旅游業作為推動國民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為擴大旅游經濟對于國民經濟的帶動效應,在政府主導及相應配套政策的激勵下,大量旅游公共產品和基礎設施投入建設,各級政府、各相關部門和各相關行業共同協作,使我國旅游產業的供給平穩提升。同時,這也反映出此期間旅游產業產出增長效率有待提高的現實。單純依靠旅游基礎設施投資對于旅游產業需求增長的促進效果有限。因此,我國推行旅游產業轉型升級的同時,需要結合旅游供給側的改革,力求轉變旅游增長方式、提升旅游產業發展質量和效益。二是產出拉動增長階段。2013年之后,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指數的增長超過旅游產業供給指數的增長。在此期間,在旅游產業供給維持平穩增長的情況下,我國旅游產業的產出實現了顯著增長,旅游產業轉型升級和旅游供給側改革的推行初見成效。總體來看,10年間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IS)曲線增長較為平緩。
2006—2009年,我國旅游產業綜合指數的整體增長趨勢較明顯。其中,旅游產業供給指數(IS)的增長尤為顯著,與旅游產業產出指數(IO)之間的差距也呈現逐年加大的趨勢(圖3)。2009年,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的增長幅度和增長絕對值都遠遠超過旅游產業產出指數(IO),這與我國在此階段加大對旅游產業公共產品體系和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是密不可分的。

圖3 我國旅游產業IS—IO核心指數增長二維相平面
2009—2013年,我國旅游產業綜合指數保持了平穩快速的增長。在這一階段,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IS)與旅游產業產出指數(IO)之間的差異較明顯,旅游產業供給指數始終超過旅游產業產出指數。這反映出2009—2013年我國旅游產業整體增長效率不高。其中,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與旅游產業產出指數的增長從2011年起開始有所減緩。導致這一現象出現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國出臺的嚴控“三公”消費支出和“八項規定”的落實。許多高端酒店、餐飲企業等遭遇行業“寒流”,不少企業被迫轉型自救或轉行自保。2013—2015年,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IS)與旅游產業產出指數(IO)之間的增長差異十分顯著。相對而言,我國旅游產業供給指數的增長較前期更平緩,而旅游產業產出指數的增長較前期更顯著,旅游產業產出指數的增長幅度遠遠超過了旅游產業供給指數的增長,兩者之間的差距明顯減小。其中,2013年,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指數增長迅猛,與旅游產業供給指數的絕對值幾乎持平,最終在2014年首次超過旅游產業供給指數。2015年正值我國推行供給側改革、開展全域旅游試點建設、推行“廁所革命”和“旅游年”等重大活動,基于眾多有利于旅游產業發展的良好環境,我國旅游產業產出大幅提高,使其增長幅度明顯加大。從這一階段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指數增長幅度和增長絕對值首次超過旅游產業供給指數的現象看,長期以來推行的旅游產業轉型升級和供給側改革正在發揮作用,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效率正在出現逐步提升的趨勢。
整體而言,我國旅游產業綜合指數一直保持著穩定增長的趨勢。在經歷了前期旅游產業供給遠遠大于旅游產業產出、中期旅游產業供給與旅游產業產出的同步快速穩定增長這兩個階段之后,2013—2015年旅游產業產出得到了顯著增長,兩個綜合指數增長之間的差距也得以逐漸縮小。即雖然后期減緩了對旅游產業的供給投入,但我國旅游產業產出仍然實現了較大程度的增長。這不僅意味著我國旅游產業綜合增長效率的提升,還表明我國轉變旅游產業供給方式的政策實施已初見成效,同時也說明我國旅游產業的發展根基相對牢固,轉變旅游供給方式的途徑是現實可行的。
相對于我國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的逐年增長,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和供給質量指數則呈現出不同的增長形態,指數增長的結構出現了許多值得關注的“破壞點”,見圖4。

圖4 我國旅游產業IS1和IS2指數的增長
整體看來,2006—2015年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和質量指數都呈現出顯著的上升趨勢,但個別年份旅游供給規模和旅游供給質量指數增長曲線出現明顯下降。一方面,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IS1)呈現整體水平較高、變化較大的特點,且其整體變化趨勢與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的變化趨勢基本吻合。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2006—2009年增長顯著,2009—2013年起伏較大,2013—2015年呈現下降趨勢。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的整體增長順應了我國旅游產業和旅游市場的蓬勃發展的實際情況。其中,主要引起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增長曲線起伏的是X3(星級飯店數量)、X4(餐飲業法人企業數量)、X5(住宿業法人企業數量)等指標。具體來看,餐飲業法人企業數量和住宿業法人企業數量兩項指標在2009年的明顯下滑是引起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增長減緩的關鍵原因;而星級飯店數量指標在2009年達到峰值之后便一路下降,2013年稍有回升之后仍一直減少。由于2013年我國首部《旅游法》的出臺,使旅游市場上眾多低門檻中小旅游企業關張或轉行,是導致2013年以來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增長減緩的關鍵因素之一。因此,盡管旅游景區、旅行社、高速公路里程、民航機場等其他相關指標維持了明顯的上升趨勢,但受以上3項指標的影響,我國旅游產業綜合指數的增長從2009年以后一直較平緩。另一方面,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IS2)呈現整體水平較低、變化較小的特點,其整體變化趨勢與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的變化趨勢略有區別。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2006—2012年的增長趨勢都十分明顯,2013年稍有下降,2013—2015年又恢復上升趨勢。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的整體變化與我國發展旅游產業的現實背景相吻合。其中,尤其以2012—2013年的明顯下降最為突出。主要影響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增長曲線變化的指標有X12(住宿客房數量)、X13(住宿床位數量)等指標。具體來看,2013年上述3項指標均呈現了明顯的下降,尤其引起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的顯著下降。而2014年、2015年在高星級景區和飯店保持穩定增長的情況下,X12一項指標開始有所回升,因此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也呈現出穩步增長的趨勢。
2006—2015年,我國旅游產業的旅游產出規模指數(IO1)、旅游產出質量指數(IO1)與旅游產業產出綜合指數增長趨勢(IO)基本一致,都呈現“兩端陡峭,中間平緩”的整體特征(圖5)。相對我國旅游產業產出綜合指數所呈現的連年遞增和相對平緩,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指標的增長形式各異,其中有幾個值得關注的趨勢:①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規模指數(IO1)呈現持續快速增長趨勢,增長曲線起伏較大。主要引起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規模指數增長曲線起伏的是X14(國際外匯收入)和X17(入境游客數量)這兩項具體指標。這兩項指標在2008年和2009年連續降低,從而引起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規模指數的下降。此外,盡管入境游客數量2012—2014年連續下降,但國際旅游(外匯)收入、國內旅游收入、國內游客數量等相關指標的增長促使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規模指數從2013年起呈現顯著增長。旅游收入是對旅游產業產出最直觀的展現,這也是兩者增長趨勢保持高度一致的原因。2013年以后旅游收入的大幅增長主要得益于國際旅游外匯收入的大幅度上升,這說明我國旅游產業日益受到國際旅游市場的認可。②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IO2)整體呈現持續增長趨勢。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2006—2009年經歷了“先升后降”的過程,2013—2015年增長顯著,整體增長趨勢符合實際情況。其中,主要引起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增長曲線變化的是X18(入境過夜游客數量)在2008年、2009年的連續減少,以及X21(入境游客人均消費)在2008年的下降。此外,雖然入境過夜游客數量在2013年、2014年連年下降,但入境游客人均消費在2014年的顯著上升和入境游客人均逗留天數、旅游業人均消費的逐年上升仍帶來了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增長曲線的顯著上升。在同一階段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下降的情況下,我國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保持了連年增長狀態。這主要受到我國政府推行轉變旅游產業供給方式、提升旅游產出效益等策略的影響。③旅游產業綜合產出效應指數(IO3)呈現整體緩慢增長的趨勢。在此期間,我國旅游產業綜合產出效應指數增長曲線起伏相對平穩,與我國旅游產業產出綜合指數的整體增長趨勢大致吻合,這也與我國政府推行轉變旅游產業供給方式、提升旅游產出效益等政策效應相吻合。

圖5 中國旅游產業IO1和IO2指數增長
對各項指標在各個階段對我國旅游產業(IS—IO)核心指數整體增長的貢獻率進行分析,以判別對于整體增長的貢獻最大的具體指標,并厘清個別指標與整體指數及各指標之間的相互關系。我國旅游產業(IS—IO)各項指數的增長貢獻率具備以下幾個特征(表4):①我國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IS)增長貢獻率呈明顯的階段式發展。不同發展階段的影響因素各有差異,不同階段不同指數的貢獻率不盡相同。整體看來,2006—2015年我國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IS1)對我國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的貢獻率在持續走低,而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IS2)對我國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的貢獻率卻連續上升,甚至2013—2015年達到了86.99%。具體來看,我國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IS)前期的持續增長主要得益于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IS1)的持續拉動,中期和后期的穩定增長主要在于旅游產業供給質量指數(IS2)的重要助力,其中旅游產業供給規模指數的增長貢獻率在第三階段低至13.01%,這是由于住宿、餐飲、星級飯店數量的大幅下降引起的。盡管旅游產業供給規模在下滑,但我國旅游產業的整體產出還維持著持續的增加,這表明旅游產業供給質量的重要性正在逐步超過旅游產業供給規模的重要性。②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核心指數(IO)增長貢獻率在不同階段的變化顯著。首先,在2006—2009年的快速增長階段,對增長貢獻率最大的是IO3指數,即住宿、餐飲等營業額和就業人數的增加在旅游產業產出綜合指數的增長中起到了顯著貢獻,貢獻率達到36.47%。其次,在2009—2013年的平穩增長期,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IO2)對旅游產業產出綜合指數的增長貢獻最顯著,超過了前一階段IO3指標的貢獻率,達到了38.39%。此外,2013—2015年的快速增長主要由旅游產業產出規模指數(IO1)和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IO2)拉動IO綜合指數增長的特征尤為明顯,兩項指標對旅游產業產出整體增長的貢獻率達到94.97%。整體來看,主要旅游產業產出規模指數(IO1)對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整體增長的貢獻率變化較大,旅游產業產出質量指數(IO2)的增長對我國旅游產業產出整體增長的貢獻率穩定增長,而綜合產出效應指數(IO3)的增長對我旅游產業產出整體增長的貢獻率呈持續下降的趨勢。③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的增長貢獻率逐年下降幅度相對更大。各指數增長貢獻率的下降符合邊際效益遞減的客觀規律,但旅游產業供給綜合指數增長貢獻率的下降尤為明顯,尤其是在2013—2015年其增長貢獻率已下降為21.43%。這從客觀上反映出我國正在控制旅游產業的整體供給增長,將注重規模增長逐步轉向注重質量增長。同時,在旅游產業發展的各個階段中,我國旅游產業產出綜合指數的增長率均遠遠超過旅游產業供給指數增長率,這意味著在旅游市場機制和國家相關旅游政策的推行下,旅游產業發展質量正在逐步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可作為規范旅游市場秩序、轉變旅游產業發展方式、提升旅游產業發展效益的一系列措施正在發揮作用的印證。

表4 3個代表性時段指數增長貢獻率分析
結合中國旅游產業2006—2015年的基本數據和主要政策背景,本研究深入分析了我國旅游產業的產出—投入指數的增長趨勢、特征和原因,主要結論有:①我國旅游產業的發展和增長目前仍處于政府主導的狀態,旅游產業的整體發展隨著國家政策調整而產生變化的特征仍然十分顯著。②旅游產業轉型升級和旅游供給側改革政策的實施,對我國旅游產業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使得我國旅游產業的增長方式正在逐步發生轉變。③近年來,我國旅游產業增長方式變化最為顯著的是在控制旅游供給規模的情況下持續保持了旅游產業產出的高增長率。
本文的研究顯示我國旅游產業正在由注重規模轉向更加注重質量,旅游產業的綜合功能正在逐步提高。在未來較長的一段時間內,依據國家政策導向來推動旅游產業發展的思路依然十分重要。而當前優化旅游資源配置、調整旅游供給結構是滿足日益多元化的旅游市場需求的有效方式。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議:①積極推行旅游改革政策,釋放制度改革“紅利”。面向市場化的經濟體制改革對我國經濟增長具有決定性影響[27-29],我國旅游業的快速增長與國家政策變遷密切相關,旅游政策正是政府主導下的市場化的資源配置[30],制度改革依然是中國旅游發展最大的“紅利”[31]。提高我國旅游產業增長效率,需要認真落實《“十三五”旅游業發展規劃》、《關于進一步促進旅游投資和消費的若干意見》、《關于支持旅游業用地政策的意見》等系列重大政策,通過優化資源配置來進一步深化旅游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升旅游產業有效供給,滿足不斷變化的市場需求。②優化旅游產業供給結構,提升旅游產業綜合功能。旅游產業結構優化是旅游生產力體系形成的必然要求,也是轉變旅游產業增長方式的必經過程[32]。作為一個綜合性的經濟產業,旅游產業各部門、各要素的發展規模、速度和水平必須要相互適應,形成合理的數量比例和結構,方能形成旅游生產力體系,發揮旅游產業應有的功能。相比旅游產業經濟總量和發展速度,旅游產業結構能夠更直觀地反映出旅游產業的生產力水平和經濟效益。旅游產業結構的優化是實現旅游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旅游產業綜合功能不斷提升的有效途徑。③創新驅動旅游產業發展,提高旅游服務質量。當今世界已步入創新時代[33],任何產業的長足發展都離不開創新支持,旅游產業也不例外。目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雙創”、《中國制造2025》等進入深化實施階段,《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業已出臺,盡管我國的這些創新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仍然需要從向自主創新轉變。旅游產品創新、營銷推廣創新、管理理念創新等是滿足旅游市場需求,優化旅游產業供給結構的關鍵手段,政策創新、技術創新等內生性要素是轉變旅游產業增長方式、提升旅游產業綜合功能的重要手段。
分析旅游產業的增長模式及演變離不開對其產業環境和政策背景的探討,熵權法為探討旅游產業增長效率提供了一種新的研究視角。后續研究可在此基礎上,以各項政策實施前后的具體數據變化為基礎,深入分析具體措施對具體指標產生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