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雨 劉 丹
(1.綏化學院;2.綏化市第十中學 黑龍江綏化 152061)
隨著公眾在獲取新聞信息對于數字媒體的深度依賴,不僅改變了受眾的媒介接觸行為和依賴模式,而且也塑造了新的受眾形態,這些變化將給會議新聞的傳播帶來新的發展趨勢。
數字媒體的出現,正在將傳統媒體的大眾變為一個個圈子部落——即由職業、興趣、愛好和利益所形成的虛擬電子部落。傳統媒體時代信息的大眾傳播,將被圈子部落的目標受眾的定向推送所取代,因為,數字時代的受眾正在走向圈子化,數字公民的圈子以及圈子間的信息接觸與互動正在成為一種潮流。圈子部落信息接觸與討論話題偏好,在大數據面前將暴露無遺,這也為信息的定向推送創造了條件。弗朗索瓦·薩巴早在1985就發現和描述了新媒體受眾形態的特征。
新媒體決定了片段化的、分化的觀眾,雖然就數目而論還算是大眾,但是從信息接收的同時性與一致性來說,他們已經不再是所謂受眾。新媒體已不再是傳統定義上的大眾媒體:傳送有限的信息給同質化的視聽大眾。由于信息與來源的多樣性,觀眾本身變得更會選擇。目標觀眾群傾向于選擇信息,因而強化了多區隔化,促進了傳送者與接收者之間的個人關系。[1](P420-421)
薩巴雖然沒有用“圈子”來描述數字化受眾群體的特征,但是,他運用營銷學所主張的“區隔”概念,描述了新媒體“多區隔”的“片段化的、分化的觀眾”的受眾特征,以及由此形成的傳與受之間的“個人關系”的圈群化的現實。
我們看到,數字時代借助社交媒體,每個人都會形成若干個社交圈子,圈子與圈子之間互動頻度一般由圈子成員所擁有的社會資本的廣度和圈子成員的活躍程度決定。雖然,圈子作為一個個孤立的個體,其成員數量并不一定可觀,但是,由興趣廣泛且又十分活躍的成員跨部落的互動鏈接便可形成一個個部落圈群,尤其是在彼此共同關注的利益問題上,“部落聯盟”就會形成利益共同體。也就是說,圈子既是碎片化的,又是彼此鏈接的。一方面數字技術使大眾社會分解為以圈子部落為特征的“微粒社會”[2];另一方面它又通過鏈接將“微粒社會”重構并整合為一個個利益共同體,這種情況在傳統媒體時代是不存在的,而在數字時代將成為主流。
數字時代的會議新聞傳播,目標受眾日益走向圈子化,傳播者面對著一個個圈子部落。尤其是“數字媒體正在蠶食大眾媒體建立起來的統一文化版圖?!盵3](P3)“越來越多的媒體爭奪注意力,它們所爭奪的受眾變得越來越少?!盵3](P4)因此,數字時代的會議新聞傳播所面對的不再是數量龐大的大眾群體,而是由圈子部落形成的圈民利益共同體,這種形態更有利于準確定位目標受眾群體及其定向需求。
會議活動所形成的決議決策和政策,客觀上促成了現實的利益損益群體。利益群體在現實環境和虛擬環境下的表現和活躍程度有所不同,現實的沉默(實現社會人們一般會選擇搭便車,即都不愿意出頭去爭取利益,而愿意享受由別人所帶來的利益,因此,就一般情況而言,如果不是針對其本人的政策,多數人會選擇觀望與沉默)和圈子間的活躍形成鮮明對比。在圈子中就共同關心的問題人們可以進行自由的交流和討論,交流討論的方向則由意見領袖主導。圈子關系既是緊密的,又是松散的。圈子的緊密程度由議程與圈子成員共同興趣和利益關系主導,當議程涉及共同關心的利益問題時,就會促進形成更加緊密的關系,相反,圈子關系就會處于松散狀態。緊密的圈子交流和討論會形成共同的利益認知,一旦這種認知形成,一般不會輕易改變,這也為政治信息的傳播提出了嚴峻挑戰。
會議新聞的有效傳通,要適應圈子部落的特點進行信息選擇和定向推送,通過信息推送來嵌入和主導圈子的議程設置。推送機制作為數字時代的有效的用戶測量機制,不僅為受眾尋找媒體,而且也為受眾內容選擇提供了新工具支持。在這種新工具作用下,一個方面受眾借助推送機制建構著媒體形態和內容,同時,媒體也在建構著受眾。數字時代的圈子受眾的媒介依賴是建立在信息推送的準確度和需求滿足的符合度之上的,及時的議程設置將主導圈子部落的信息接觸和輿論走向。
數字時代的圈子部落內部具有無法抗拒的信息接觸環境,這種接觸行為會逐漸形成圈子部落的信息偏好,大數據可以捕捉并揭示這些偏好,這就為新聞的生產、建構和推送創造了條件。
正如前文所述,會議活動所形成的決議決策和政策具有明確的指向性,意在調整利益主體之間的利益關系,利益的獲益群體和利益的損益群體都應該是會議新聞的目標受眾。獲益群體關注的是獲得了哪些利益,獲益程度怎樣;而損益群體關注的卻是在哪些方面受到損失,損益程度有多大,是否體現了政策的公正原則。根據利益群體利益的損益來建構和推送新聞,需要將各方所關注的問題說清楚,特別是要體現政策的公正原則,從而使數字新聞的分眾化傳播不失社會整合的功能。會議新聞的推送,需要媒介對于會議活動所產生的政治信息進行細化分類,并精心提煉新聞關鍵詞,根據關鍵詞建構新聞。一次會議可以生產出多條新聞,根據圈子部落的需求偏好進行準確推送。
數字時代,面對圈子部落的信息需求,媒介競爭的核心在于信息推送與圈子部落信息偏好對接的準確度和需求的滿足度,以及媒介依賴的粘性程度。對接準確度、需求滿足度和媒介接觸粘性程度檢驗的是數字時代媒介生存狀態,“三度”高則生存能力就強,“三度”低則生存能力就弱。
推送只是解決了受傳者應該看到的內容問題,還滿足不了需要看到的內容。因此,對于需要深廣閱讀的受眾來說,一個簡單的信息推送并不能滿足其多層次的信息需求,滿足這樣的需求需要借助于超級鏈接技術將相關信息鏈接起來,形成一個資源豐富的信息池供需求者撈取。
超級延伸鏈接作為一種信息拉取工具,可以將相關主題內容進行跨頁面、跨媒介地鏈接在一起,讓相關信息打破時空界限匯聚起來,形成一個個資源豐富的信息池,供受眾按照需求進行信息撈取。在這個信息池中,深廣閱讀者可以了解相關事件或有關問題的歷史脈絡,也可以多角度橫向了解相關信息,對于需要全面了解有關問題的目標受眾而言,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參考消息網的“延伸閱讀”就屬于這種鏈接。網絡打破媒介時空邊界,國際國內各大通訊社的新聞報道,通過相關主題鏈接在一起,受眾閱讀完一篇新聞后,想要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和世界各國政府的反應、評價和看法,點擊一下延伸閱讀就會獲得所需要的一切。比如,2018達沃斯論壇的會議新聞傳播,參考消息不僅及時匯聚了世界主要通訊社的新聞報道,全方位、多角度、多層次地報道了論壇情況,而且運用鏈接工具將歷次達沃斯論壇的會議情況也同時提供給受眾,為關注世界經濟形勢的公眾提供了全景圖和豐富的信息源。這一鏈接不僅有新聞信息,而且有世界各國國家通訊社的權威評論,還有相關專題的理論闡述,可謂全面而豐富。會議新聞,尤其是兩會新聞報道采用延伸鏈接可以將歷次兩會情況鏈接起來,供公眾調取閱讀;也可以將政治行動者的政治主張、政治理念進行延伸鏈接,讓公眾獲悉這些政治主張、政治理念的來龍去脈,內涵價值等信息;還可以將相關政策信息通過延伸鏈接,供公眾進行前后比較,獲取政策走向信息;同時,將歷屆政府常務會議鏈接起來,公眾可以了解歷屆政府就有關問題的決議決策的調整重點和政策偏好,雖然這些信息比較綜合概括,但是仍然可以了解相關問題的歷史走向與現實價值。
媒介的延伸鏈接能力是獲得高層次受眾注意力,產生媒介依賴的穩定器。在數字時代,誰擁有超級鏈接能力,獲得豐富的且結構合理的信息資源,誰就能夠獲得競爭的先機與優勢。
大數據新聞是數據驅動新聞的更高級的新聞形態,代表了新聞發展的未來趨勢?!按髷祿侣剛鞑ゲ煌趥鹘y新聞報道那樣的簡單數字交代,而是展示了一種從宏觀與中觀的層面對社會某一方面的趨勢、動態和結構性的把握?!盵4](P2)
傳統新聞的數字交代只是將數字作為一個佐證性的新聞事實,而數據新聞則是大數據挖掘所呈現出來的“趨勢、動態和結構性”可視化的新聞形態。數據不僅能以各種電子表格賦予其無限的價值,還可以讓電腦通過數據分析發現問題、找出故事。[5](P4)“大數據的真正價值不在于它的大,而在于它的全——空間維度上的多角度、多層次信息的交叉復現;時間維度上的與人或社會有機體的活動相關聯的持續呈現?!盵4](P4-5)大數據的這種特征,為數字時代的新聞傳播提供了過去傳統新聞難以企及的新優勢。
數據挖掘是一種數據分析工具,運用數據分析工具來清洗數據、捕捉關聯、構成數據邏輯,從而呈現數據意義。劉建明認為,“大數據”不是指大量數據,更不是數據新聞的概念。一則新聞即使是使用一萬個數據,也只能是數據新聞,而不是新聞的大數據技術。搜索、整合巨量數據,對事件做出新聞判斷和真相判斷,探知社會是非真偽,是大數據技術的潛在定律。[6]運用大數據技術可以為會議新聞傳播提供傳統媒介所不能提供的便利。一是通過對歷史和現實數據的縱向和橫向挖掘,可以清晰呈現事物發展的趨勢、不同階段出現的波動,以及波動背后的成因,從而把握事物發展的規律。可視化的趨勢圖譜的運用,可以讓人們關心的諸如就業、教育、社保、收入等問題的變化以及發展趨勢有一個立體可視的圖譜呈現,為會議新聞的深度報道提供支持。二是通過網絡文本信息挖掘,可以了解區域性關注的熱點問題和區域性的社會訴求,從而把握區域性的社會情緒、社會心理與政府政策之間的關系,為會議新聞的定向傳播和輿論投放創造條件。三是通過實時數據挖掘可以尋找重要的角度或完整的事實,把一些隱蔽的事件或社會問題揭示出來。尤其是對于人們議論紛紛的熱點問題的揭示,透過實時數據所呈現的信息讓公眾看到事實真相。四是通過多層次、多區域關系和情感數據挖掘,可以讓抽象的世界呈現出立體的情感動力圖譜,講述一個個精彩的情感故事,這將為會議新聞的社會動員提供動力支持。五是通過現實動態方位行為信息數據挖掘,可以呈現區域性即時變動的社會熱力圖譜,了解人們的現實行動軌跡,捕捉區域性的社會行動變化和可能發生的熱點事件,為會議新聞的輿論引導提供參照。
大數據新聞的本質是基于“數據食物鏈”的新聞生產?!皵祿澄镦湣笔强晒祿侣勆a的不同類別和來源的結構性和非結構性的數據集。“數據食物鏈”包括文本信息、圖片信息、方位信息、關系信息、心理信息、行為信息和情感信息等在內的源數據和基于包括社交媒體平臺、政府數據庫、公共數據源、實時監測數據、APP應用和移動媒體等在內的平臺信息。[4](P28-29)“引用源材料和挖掘數據背后的故事,成為大數據新聞生產的有效途徑?!盵4](P28)因此,沒有全面的數據集的保障,數據新聞的生產只能是一句空話。
就會議新聞生產而言,需要多元化的“數據食物鏈”的挖掘。會議新聞的生產與其它新聞生產的數據結構有所不同,在會議新聞生產中,處于“數據食物鏈”頂端的是平臺信息,尤其是政府信息平臺擁有的數據信息、處于食物鏈中端的社會組織和行業信息源數據信息以及處于食物鏈的末端個人信息共同構成了會議新聞的數據集,通過這些處于不同層次數據集的數據挖掘和呈現,可以為公眾提供宏觀、中觀和微觀行為主體的政治和社會行為的信息,有利于引導公眾理解政治系統的政治政策輸出的信息。
在這些數據集中,政府平臺數據信息在建構趨勢性新聞和背景新聞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行業和社會組織源數據信息,尤其是涉及人的情感、心理、行為、關系、方位等數據信息,對于把握社會群體的區域性熱點訴求、社會情緒和社會態度具有揭示性意義。政府、社會、行業和個人構成了大數據完整的食物鏈。在這些“數據食物鏈”中,政府信息的獲得將決定大數據新聞的質量。因此,政府要強化數據信息開放意識,通過數據開放,為媒介挖掘新聞背后的數據與數據背后的故事提供支持,以滿足公眾的知情權。
政務網作為一種脫媒是政府信息發布的窗口,由于其所具有的權威性,日益成為公眾獲取政策信息的主渠道。
研究表明,公眾通過政務網獲取政府信息的高達50%,僅次于新媒體(新聞客戶端)62.27%,但卻遠高于傳統媒體(報紙、廣播電視)20.45%。這一數據說明政務網已經成為公眾“拉取”政府信息的重要渠道。這一現象表明,政務網政策信息粘性正在增強,公眾的渠道依賴已經形成。
政務網要成為穩定的公眾政治信息“拉取”的主渠道,除了政府的一些基本信息以外,還要詳細公布以下信息,供公眾隨時“拉取”。
一是政策法規信息。公眾依賴政務網其根本目的是要獲得各種政策法規信息。政策法規信息是政務網的拳頭產品,不僅要將政策法規全文刊載,而且,也要有政策法規問答、政策法規解析、政策法規出臺的背景、過程和政策法規實施方案等信息供公眾方便拉取。
二是數據信息。政府是權威數據唯一擁有者。政府要提供全方位的數據信息?,F在可以在政務網上了解歷屆政府工作報告、財政預決算報告、國民經濟計劃報告等等,這些報告是社會公眾了解政府運行狀況的主要來源。但是,這樣的數據并不是現實數據的及時更新,比如季度數據,而是年度數據的遲滯性發布,這樣的數據,雖然有用,但不及時,影響了傳播效果。除此之外,政府要打通部門和行業信息孤島,實現數據信息聯網、連通,同時,要將這些數據信息進行可視化的處理,讓公眾一目了然,這也是實現政治社會化的重要途徑。
三是完整的決議決策信息。決議決策是政府回應社會訴求的政治輸出,將完整的決議決策信息通過政務網及時發布出去,公眾可以及時了解政府決議決策內容、過程和決議決策背景以及社會指向。同時,透過決議決策信息,公眾可以了解政府運行質量和效率,檢驗政府績效和作為。政府應該全面準確地發布決議決策信息,同時,要學會從公眾需求角度來建構和發布信息。
四是歷史信息。歷史信息反映一個行政體系的歷史變革進程,這些歷史信息呈現著不同階段、不同歷史時期有關領域的發展變化狀況,透過歷史可以把握該領域的變革特點、經驗教訓和特殊的歷史事件產生的背景和發展趨勢等等,為公眾理解現實政策提供歷史注釋。
以上這些信息不僅可以為會議新聞的建構提供可靠的事實信息,而且也可以為公眾全面了解政府決議決策和政策安排提供準確的參考依據。
1×1×N傳播模式是指一次會議×一篇綜合報道×多角度、多層次、多形態的信息挖掘和多媒介的信息傳播,實現信息價值鏈的增值和延伸,這種傳播模式以滿足不同目標受眾的定向需求為原則。其所追求的是差異化的信息乘數效應和多個目標群體的信息滿足。1×1×N信息挖掘傳播模式是數字時代媒介競爭的不二選擇,是解決新聞同一化、同質化,實現信息多層次增值,將分眾化的漂移注意力錨定下來的取勝之道。
傳統的1+1+N傳播模式,即一次會議,N個媒體、N種媒體、N級媒體只傳播一篇新聞。這種傳播模式是傳統大眾媒介時代的產物。這種傳播模式假設其所面對的是泛在且同一化的大眾,因此,一次會議只有一篇綜合性的信息公告。由于這樣的傳播將多個議程的內容概括壓縮在一起,通過一篇綜合報道的形式向大眾傳播,由于這種傳播的目標受眾似有卻無,而且內容又是高度抽象風干的信息,因此這樣的傳播無論是誰都無法獲得其核心的定向需求信息,這也是會議新聞很難成為公眾議程的重要原因。
1×1×N傳播模式將成為數字時代媒介的競爭焦點,其取勝的關鍵是圍繞不同的目標受眾的定向需求,進行分眾化的信息挖掘和信息價值的重構。同時,也將打破一次會議只有一篇新聞、一次傳播的千人一面的僵化模式。這一模式主張輿論的統一,但不能同一,國家級主流媒體發一篇綜合報道,以錨定輿論基調,其他媒體可以根據其受眾定位進行信息挖掘和重構,呈現多層次、多形態、多角度、多篇次的立體傳播樣態,這樣的傳播可以滿足目標受眾多層次的信息需求,更為重要的是容易形成公眾議程,促進實現決議決策的政治社會化。
數字時代會議新聞的傳播形態將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而日益成為受眾需求主導的傳播形態,同時,可以預見的是大數據挖掘和分析將成為普通公眾判斷形勢,獲取決策依據的重要工具,這也將為會議新聞傳播提出更高的要求,面對數字時代的受眾,媒介和記者的數字素養將決定媒介的新聞傳播質量和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