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冰俠
壽陽地處山西省東部,是著名的“長壽之鄉”。壽陽福壽剪紙是汾河文化發祥地極為古老的傳統民間美術形式之一,是壽陽剪紙藝人們幾千年來在下地勞動和家庭生活中,通過繼承傳統,結合本地的歷史文化和時代的發展而不斷創新的民間剪紙文化,是壽陽傳統福壽文化的重要載體,亦是壽陽剪紙藝人審美取向和精神文化的一種體現。晉中學院作為地方應用型本科院校,依托著壽陽福壽剪紙的資源優勢將壽陽福壽剪紙引入課堂教學,既是對壽陽福壽剪紙的傳承,也是對我們地方高校美術教育在如何轉型、如何體現地方性美術課程特色方面的一個重要課題。
壽陽福壽剪紙距今已有一千余年的歷史。壽陽福壽剪紙,是以壽陽當地的福壽文化為主題而進行構思立意的剪紙作品,通常以福壽為主題紋樣構成吉祥圖案。壽陽福壽剪紙早期作品以剪制十二生肖為多,其造型洗練、粗獷、簡潔明快,主要是用于廟會供奉神佛所用,有祭祀的功能。到后來,剪紙在民間流行,逢年過節或喜慶之日用剪紙來裝點居室,花樣圖形逐漸豐富,具有烘托喜慶氣氛之作用。[1]壽陽福壽剪紙發展至今,在沿習傳統剪紙的基礎上,依據當地的歷史傳說、民風民俗,拓展了壽陽福壽剪紙的題材:壽星人物、壽星故事、壽陽的壽山壽水等。壽陽福壽剪紙藝人致力于將壽陽福壽文化與剪紙藝術緊密融合,同時在努力尋找民間剪紙藝術與現代剪紙的最佳結合點。在創作手法上采取書法與現代設計相結合、現代設計與傳統圖案相統一、剪紙與詩歌相得益彰的多樣手法。
2016年,教育部部長陳寶生在武漢高等學校工作座談會上提出高校發展的 “四個回歸”,其中在明確本科教育發展方向的基礎上,對教師教和學生學的素質提出了更為具體的要求。[2]對于晉中學院美術課程的建設來說,構建符合學校地域特色的課程體系和培養模式是首要選擇。而壽陽福壽剪紙無論從師資力量還是技藝傳承上都十分具有優勢,因此,將壽陽福壽剪紙這一本土藝術資源引入晉中學院課堂教學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早在2002年10月,喬曉光、馮驥才等老一輩民間藝術研究者曾對中國高等院校非物質文化遺產教育教學做了詳細深入的研討,希望各個院校積極參與到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中。[3]時隔16年山西地方高校的美術課程基本是以美院為參照,人才培養方向不明確,守著地方豐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沒有充分地利用起來。時過境遷,現在教育政策和教學環境越來越好,教育部對地方院校的轉型工作,以及社會對于藝術工作者的要求也越來越高。目前,晉中地區很多高校都已設立民間藝術教研室,但除了籠統的課堂授課之外,最終的成果基本是以教師的論文形式來呈現。非遺的成果沒有通過作品的形式來展示,學生學的成果不明顯。因此從繼承與創新的角度來論,應該重新審視教學內容,從文化研究的角度將民間藝術在地方高校的實踐性具體化。
此外,在山西幾乎全省各地都有剪紙,因地域環境、生活習俗、審美觀念的不同,各地剪紙又有差異。但是四年制本科教學無法將所有地區的剪紙藝術特點從技法實踐的角度融會貫通,為方便教學,體現地方性高校的人才培養特色,我們只能提取當地具有強烈的地域風格代表性和較強的實踐性,并有一定藝術升華空間的剪紙來進行教學。
首先,從教學的角度講,晉中學院美術學院在原有專業的基礎上,增設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民間美術專業,其人才培養方案的宗旨是在傳承和弘揚地方文化的基礎上,培養適應現代社會經濟發展需要的高素質人才,即具有創新精神、實踐能力和創業精神的人才。也就是說,民間藝人進校園在原有課程方案體系上應有所改進,不能僅僅局限于培養學生的興趣,僅僅靠一兩節課的展示與表演就可定位為傳承或發揚。因此從這個角度說,要想使民間藝術能夠真正在高校這個平臺傳承下去,必須引導學生學會創新,鼓勵學生在繼承傳統民間藝術的基礎上注入新的藝術思維。如何引導,如何啟發學生的藝術思維?這是傳統民間藝人在教學方面力所不能及的,在晉中地區,優秀的傳統民間藝人不乏其人,但從高校對人才的最終培養這方面來講,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其次,晉中地區雖聚集了優秀的民間藝人,但真正具備教學與傳授技藝雙重能力的人屈指可數。其中比較有影響力的是壽陽文化學者白長生,他幾十年來深入壽陽各地農村進行走訪考察,發現了一些鮮為人知的民間高手,以及很多地方的剪紙精品,并非常系統地把收集到的資料整理成冊,編寫“非遺”系列叢書,籌辦地區剪紙博物館,為剪紙藝人及剪紙愛好者提供了很多借鑒學習的源泉。
壽陽剪紙藝人石秀山、米蘭英夫婦曾是教師,他們具備研究知識的能力,對原始本原文化以及當地民間剪紙的流派、特征有著非常系統的認識。為便于教學,他們擔當起民間藝人與剪紙傳授人的雙重身份,積極從民間收集素材,緊隨時代編寫剪紙教材,希望能夠更系統地教學。他們還在壽陽當地舉辦剪紙學習班,志在培養現代剪紙創作的新人,并把壽陽剪紙藝術腳踏實地真正地傳承下去。
鑒于他們具有全面的知識、做學問的能力和深厚的文化修養,因此,壽陽福壽剪紙的師資力量足以勝任高校學生深入學習民間剪紙藝術的教學。
壽陽福壽剪紙作為具有地域特點的物質文化遺產,具有重要的文化價值。通過壽陽福壽剪紙藝術的學習,可讓學生充分了解民間藝術在福壽文化藝術方面取得的成就,在對學問的研究與藝術體驗中增強自信,擔當起傳承民族傳統藝術的責任。學生在掌握傳統剪紙技藝之后,可結合壽陽的地域文化特色,在剪紙藝人的指導下,開展研學互動,從而達到民間藝術課程學習的最終目的,從真正意義上對當地的民間藝術進行傳承、發展與創新。
因此,晉中高校發揮文化傳承與社會服務方面的功能,培養學生對壽陽福壽剪紙藝術的研究,能夠體現學院的辦學和為地方服務的特色。這樣才能做好新時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與保護工作。
根據應用型院校人才的培養目標,為提高藝術生的文化素養,在進行將壽陽福壽剪紙非物質文化遺產引入當地高校美術教育的過程中,針對其民俗人文的特征,晉中高校采取了民間考察、福壽圖形研究以及實踐拓展應用三種途徑和方法。
在開設剪紙課程之前,由教師提供剪紙文化相關的理論書籍,并指定學生進行閱讀,了解剪紙的歷史沿革、剪紙的種類、特點以及用途,從而對山西剪紙有一個立體的認識。在初次的課堂教學中,教師根據學生的基礎知識,引導學生從山西歷史中知曉壽陽文化的地域成因和發展脈絡,從壽陽福壽文化的角度理解壽陽剪紙制作的內在精神與人們信仰的關聯性。
針對民間美術非遺剪紙的課程,把壽陽福壽剪紙的民間藝術資源引入晉中各高校美術教育的課堂,第一步以民間考察的形式,由在職教師帶領學生進入壽陽當地博物館和民俗館、文化站以及民間藝人家中,收集第一手剪紙資料,并根據收集到的資料總結壽陽剪紙的題材、構圖、造型、寓意等特點。比如在進行歸納整理以及資料的采集過程中,我們發現壽陽剪紙在圖案上吸收了晉中刺繡繡紋的構圖飽滿的特點,花型多為輻射狀或平鋪狀的團花。在題材上,壽陽剪紙又稱壽陽福壽剪紙,那么福壽剪紙的福與壽的源頭在哪里,為什么壽陽剪紙中福壽的圖形會呈現明顯的風格,這為圖形的后期應用留下了很好的理論思考空間與實踐探索。借此引導學生除了收集傳統壽陽剪紙的資料以外,對相關民間美術資料的采集作為課程的考察內容,從對剪紙的考察,引申到到晉中民俗文化藝術中的木雕、磚雕圖案、民間繪畫等民俗文化的圖形樣式,并對藝術品紋樣的采集進行整理,進而以此與壽陽剪紙圖形紋樣做比照式分析與思考。這對后期進行剪紙創作作了很好的鋪墊。
剪紙是一種視覺藝術。壽陽傳統剪紙藝術是剪紙藝人在生活體驗和生產勞動感受的基礎上靠自覺、想象和實踐中完成的。強調和突出意向造型的特點和美感。構圖單純簡練、造型概括夸張、裝飾性強,代表著壽陽傳統文化的民間美術之一,“福壽”二字是中國漢字中最為吉祥的文字,人們又賦予了“福壽”文化豐富的內涵,并衍化為吉祥圖案。壽陽福壽剪紙結緣于壽陽的壽山壽水,壽陽的風俗文化尚存的觀念對剪紙藝人產生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壽陽福壽剪紙關于“壽”的題材占主導地位。已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壽星文化在老一輩藝人心里根深蒂固,也影響著他們的創作活動,尤其是趕廟會和壽陽的社火活動。
所以把壽陽剪紙引入高校進行研究的過程中,應利用高校美術學學科的理論依據,把福壽文化作為主題對壽陽剪紙的福壽圖形樣式及藝術風格做系統的研究。
首先,我們把壽陽非遺剪紙傳承人請入高校課堂進行授課,讓學生從宏觀到微觀的角度,了解壽陽福壽剪紙的歷史緣由、技法表現、壽陽福壽剪紙裝飾圖案對福壽的獨特演繹。并展現壽陽福壽剪紙的整個制作過程,從畫樣、疊紙、等工序中讓學生動手參與其中,從實踐的角度走進壽陽剪紙成品過程。
其次,在此期間,我們發現它所有的圖形樣式大多是技藝人隨手畫出,而技藝人腦海中的樣式一方面是經過上輩的口傳心授記在心中。另一方面源于壽陽福壽文化的豐富積淀,無論是雕刻、刺繡、泥塑、五谷畫,以及房屋建筑的椽頭、門窗、照壁等與福壽相關的文字、圖形無處不在。剪紙藝人在傳統剪紙的基礎上也并非熏樣傳承,而是有所創新,他們依據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愿望與追求,與現實生活緊密聯系,突破了對傳統福壽的理解:如吃虧是福、平安如意是福、尊老愛幼是福,領導好是福,政策好是福,國家強大是福,身體健康是福。因此在教學中非常有益于激發學生的創新性思維,引導學生走進生活、走進民間,從田間地頭、從生活中、從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尋找藝術的根蒂。這為學生真正體會到福壽文化的真正內涵和后期對福壽圖形應用和文化內涵的理解埋下很好的理論思考的空間與來源基礎的探究。
最后,引導學生把采集到的其它藝術門類相關的福壽圖形與壽陽剪紙的福壽圖案進行比較和分析。從整體風格上來分析,壽陽福壽剪紙屬中國福壽主題紋樣,在造型上受傳統福壽紋樣的影響較深,同時它又是受壽陽地域文化的滋養而生長、發育的民藝之花,并賦予了剪紙藝術獨特的文化個性,體現的是壽陽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相融合。這種融合性除了圖案字體、花紋等造型的借鑒,關鍵是圖案中所蘊含的內在精神的傳承。例如在壽陽剪紙藝人剪制的以福、壽字書法的筆體作品中,有的字體是他們從壽陽的古建筑或寺廟中等各個地方收集而來,在創作剪紙時,對書法很有研究,運用字體的空心部分填滿細碎花葉,或周圍裝飾以婉轉流暢、往復無窮的花枝。以及運用圖案設計中的幾何圖形、二方連續和四方連續等綜合紋樣對福壽字進行裝飾,把漢字的書法美和剪紙的現代裝飾美展開了完美的結合。在此期間,我們發現傳統剪紙中很多福壽的圖形樣式大多是技藝人隨手畫出,福壽已成為一種抽象的符號。而技藝人腦海中的樣式除了來自老一輩人的口傳心授記在心中,更多的是在這片土地中汲取營養。在大多數壽陽福壽剪紙的作品中,這種看似隨意性的字體運用方式比比皆是,但不管如何變化,我們發現這些圖形在視覺感官上傳遞給我們的那種深厚的福壽文化,這更加激勵了美術院系的學生們對剪紙和書法的熱愛,他們在學習傳統剪紙技法的同時,能夠領悟到福壽文化的博大與精深,能夠從更高的認識層面上去理解剪紙。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傳統文化的印跡隨著時代的變遷而留存在我們身邊的景物中,也很自然地流傳到非遺文化中,通過對壽陽福壽剪紙圖形的研究,也讓“福壽”這個符號語言和孝道文化在今日繼續得以解讀。
壽陽福壽剪紙引入晉中高校美術教育中的一個重要環節,是從傳統文化的角度在圖形樣式上對其進行應用研究。引導鼓勵學生從傳統作品中的人文內涵和內在品質層面中思考。因而,在壽陽福壽剪紙的圖樣設計中,主要是從民俗學、藝術學等學科范疇圍繞福壽的字樣或圖形寓意進行紋樣的演變,在圖形樣式和圖形塑造方面更加突出具有地域性的福壽文化特色,并將其拓展到相關的設計應用中。例如在壽陽福壽剪紙中有“石榴”圖形,寓意多子多福,這種圖形運用到兒童一周歲時穿的黃腰黑肚(坎肩)后襟中,其被精心繡制的“石榴佛手”圖案,運用重復連貫的構成原則,把石榴簡化成不規則的圓形進行編排,形成連續閉合的樣式。這兩種圖形中的節奏和韻律,從它們的圖形相似度中讓我們看到非遺的民間工藝與久遠的民間祈福文化的內在傳承性。
此外,壽陽藝人在自繪自剪中,所剪制的壽星人物、福壽故事等均依托于當地的神話傳說、歷史故事和民風民俗,在這種大環境之下,逐漸演變出具有地方特色的福壽剪紙。他們善于就地取材,利用傳統的剪紙手法,將壽陽的壽山、壽水與壽川,活靈活現地展示在剪紙作品中。在進行圖樣的勾畫過程中,他們講述的圖形紋樣以枝葉、山石、水等寓意人們對福壽的一種追求。但似乎又能從中找到與壽陽風景不謀而合相匹配的圖案,他們借鑒繪畫中的透視原理,并與剪紙的平面構成相結合高度概括了壽陽的風景名勝,這源于他們對壽陽的山水廟宇,以及以龍命名的泉名、地名的目識心記;源于他們對壽陽的書法、雕刻、年畫、五谷畫等民間藝術的熱愛與向姐妹學習的精神。
這一具有文化個性的福壽剪紙,因人們對福壽的祈求而萌芽,也因福壽文化的滲透而能夠持久地發展,非常值得晉中地方高校的學生們去學習繼承與運用研究。總之,利用晉中學院乃至晉中地區其它地方院校的學科平臺,圍繞福壽文化,以壽陽福壽剪紙為突破口,并從多專業的角度進行分析和解讀福壽剪紙這一非遺文化的傳承脈絡及內在精神所在,進而深入拓展對中國傳統福壽文化的研究,使地方高校美術人才能夠服務地方需求,在應用型人才培養上辦出特色、爭創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