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媛媛
摘 要: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背景之下,提升語文學科核心素養中的審美鑒賞能力勢在必行。在《最后的常春藤葉》教學中,以錯位敘述藝術為主線,以學生回歸文本的解讀為基礎,從藤葉真假錯位,尋求審美切入口;以絕情與溫情的錯位,來品味人物形象;以空白與杰作的錯位,填補留白的情節,來感受“歐亨利筆法”帶給讀者心靈的震撼;以喜劇與悲劇的錯位,探究藝術精神,從而對這篇小說的錯位敘述藝術有了深入的體悟,提升了審美鑒賞能力。
關鍵詞:審美鑒賞;錯位敘述;《最后的常春藤葉》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中指出“學生在語文學習中,通過審美體驗、評價等活動形成正確的審美意識、健康向上的審美情趣與鑒賞品位。”、而且“文學閱讀與寫作”作為高中語文課程18個學習任務群之一,旨在引導學生閱讀優秀的文學作品,“使學生在感受形象、品味語言、體驗情感的過程中提升文學欣賞能力。”因此,在語文教學中提升學生的審美鑒賞能力是目前語文教學工作的重點。那么,如何在閱讀文學作品中,提升學生的審美鑒賞能力,從而形成正確的審美意識、健康向上的審美情趣與鑒賞品位呢?
審美鑒賞是指在審美體驗、評價活動中,品味語言、感受形象、體悟情感,從而提升文學欣賞能力。卡爾維諾說:“閱讀就是拋棄自己的一切意圖與偏見,隨時準備接受突如其來且不知來自何方的聲音。”審美閱讀中,學生要應以學生自主閱讀、品味、想象、討論為主,從多個角度欣賞作品,獲得審美體驗,提升審美鑒賞能力,最終推動學生核心素養的發展。
高中語文教學中,小說作為“文學閱讀與寫作”學習任務群中的一種主要閱讀文體,具有生動的形象、豐富的內涵,能進行多元解讀,能讓學生在閱讀的過程中獲得獨特的審美體驗,形成健康向上的審美情趣與鑒賞品位。而《最后的常春藤葉》這篇小說體現了典型的“歐亨利筆法”,很多課堂上,教師會以此為教學切入口進行教學,這無可非議,教師準確地抓住了教學的重點。但除此之外,《最后的常春藤葉》的錯位敘述藝術鑒賞作為這篇小說教學的主線,讓學生有了一種全新鑒賞體驗,讓整個課堂呈現一種全新的狀態。
孫紹振說:“認識的真、情感的美和道德的善,既有統一的一面,也有矛盾的一面。它們又不是絕對矛盾的,我給他們一個說法,這三者是‘錯位的。”藝術的奧秘不在于真善美的統一,而在于它們的錯位。筆者在《最后的常春藤葉》一課的教學中,嘗試以錯位敘述藝術為主線,以學生回歸文本的解讀為基礎,從藤葉真假錯位,尋求審美切入口;以絕情與溫情的錯位,來品味人物形象;以空白與杰作的錯位,填補留白的情節,來體會“歐亨利筆法”帶給讀者心靈的震撼;以喜劇與悲劇的錯位,探究藝術精神。在本文的教學中,學生回歸文本,與文本進行多重對話,對這篇小說的錯位敘述藝術有了深入的體悟,提升了審美鑒賞能力。
一、真實與虛假的錯位,尋求審美切入口
小說閱讀教學往往圍繞環境、人物、情節、主題泛泛而談,而《最后的常春藤葉》,因具有“歐亨利筆法”這個鮮明的特點,在教學中往往會抓住這種筆法的特點作為審美切入口,不免落入俗套。《最后的常春藤葉》以“葉”為題,“葉”是串聯小說情節的關節點。藤葉一天天地飄落,瓊珊一天比一天地沮喪,葉子快掉光了,瓊珊的情緒也跌落到了谷底,幾乎放棄了求生的希望。小說中,只有留住最后一片藤葉,瓊珊才能活下去,這是作者假設的瓊珊活下去的條件。這在現實中顯然不成立,但在小說中,讀者愿意相信作者假設的這個條件,而且從心底希望最后的那片葉子不會飄落。朱光潛說:“藝術須與實際人生有距離,所以藝術與極端的寫實主義不相容。”小說中,最后那片“真的”葉子還是飄落了,但墻上出現了一片“假的”葉子,讓瓊珊信以為真,從而有了活下去的信念,體現信念創造奇跡,實現精神自救。在教學過程中我們不妨從藤葉的真與假的錯位入手,回歸文本,解讀為什么說那片是假的藤葉。學生在會從文本中發現關鍵信息點,“貼在墻上”“傲然”“仍在墻上”“它為什么在風中不飄不動”,這正是貝爾曼在凄風苦雨的晚上,為瓊珊生的希望,艱難地畫上假的葉子,但自己卻染上肺炎,去世了。這里“真與假的錯位”中隱含著“生與死的錯位”,體現了底層人物閃耀著人性的光輝,為他人自我犧牲的精神。歌德在《詩與真》中說:“每一種藝術的最高任務即在于通過幻覺,產生一個更高更真實的假象。”文學來源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是一種更高更真實的假象,是一種虛假的真實。
二、絕情與溫情的錯位,品味人物豐富性
人物形象的單一性,讓小說人物單薄;人物形象的多面性,讓小說人物更豐富、更生動。《最后的常春藤葉》中貝爾曼是以丑角的形象出場,他年老,外貌怪異,胡子順著小鬼般的身體卷垂下來,酗酒成性,性格暴躁,“極端瞧不起別人的溫情”,當蘇艾把瓊珊的想法告訴他時,他對這種白癡般的想法不以為然,而且還“諷刺地咆哮了一陣子”,認為她腦袋里是傻念頭。貝爾曼在藝術界還是個失意的人,他耍了四十年的畫筆,連藝術女神的長袍的邊緣都沒有摸到,幾年都沒有創作了,他的畫布已經空了二十五年了,但他總說要畫一幅杰作,貝爾曼這樣一個人物的出場勢必讓讀者感到憎惡。學生在讀到貝爾曼的形象的時候,通過對上述文本的解讀,直接能感受到的是貝爾曼人物形象沒有同情心、絕情的特點。但我們的審美鑒賞不能到這里就止步不前,教師應引導學生,貝爾曼看起來絕情的外表下,卻有一顆充滿溫情的心。他雖然對這種白癡想法咆哮,但當聽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他說的是“難道世界上竟有這種傻子,因為可惡的藤葉落掉而想死”這句中,他認為藤葉是“可惡”的,而且他覺得一輩子都沒聽到這種“怪事”,他認為這是“怪事”,他聽到這種情況后因為擔心也沒有心思當模特,還埋怨蘇艾怎么能讓瓊珊有這種傻念頭,正是深切的關心才會有如此無理地埋怨,最后還發出了感嘆,“可憐的瓊珊小姐”。貝爾曼這時正在為如何救瓊珊想辦法,最終他在風雨交加的夜晚,不顧個人安危,畫下了那片最后的藤葉,喚起了瓊珊生的希望,這是他溫情的表現。貝爾曼絕情與溫情的錯位,品味人物形象的豐富性,體會到平凡的小人物身上的人性的光芒。這就是錯位產生的藝術效果,學生感受到人物形象絕情的外表下,溫情的內心。在此基礎上,教師可以進一步地引導審美鑒賞,這樣的溫情是藝術家的溫情。他作為藝術家的創作燃起了他人的生的希望,讓小說在主題表現上充滿了張力。學生通過絕情與溫情的錯位賞析,讓人物形象的解讀不再留于表面,而更有深度。
三、空白與杰作的錯位,填補留白情節
留白,起源于繪畫領域,是一種繪畫的技巧。它講究著墨疏淡,方寸之間留有空白,盡顯寬廣,給人以無限的想象空間。這種繪畫技巧被運用于文學作品中,言有盡而意無窮,讓讀者進行藝術地再創造。作者留下的空白,非但沒有阻礙讀者的解讀與感悟,而且架起一座作者意圖與讀者想象的橋梁,能讓讀者對文本進行再一次創造。
《最后的常春藤葉》中貝爾曼的創作,有二十五年的空白期,他的畫布在那兒靜候杰作的落筆已經有二十五年了,在他聽到瓊珊的病況時,他終于畫出了一幅杰作——常春藤葉上的最后一片葉子。這是空白與杰作的錯位,但是作者并沒有將貝爾曼在凄風苦雨的晚上畫葉子的經過描述出來,而是在小說的結尾,在瓊珊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后,貝爾曼先生卻因肺炎去世了。作者在結尾描述了他濕透的鞋子和衣服,燃著的燈籠,挪動過的梯子,散落的畫筆,剩有綠色和黃色顏料的調色板,這不禁讓讀者想象,在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貝爾曼到底去哪里做了什么。筆者在這時引導學生發揮想象,用描述性的語言還原那天夜里的場面。筆者將學生的作品進行展示,并請其他同學來評析作品。
生:屋外,疾風驟雨,玻璃窗被風雨吹打得“叭叭”作響。老貝爾曼充血的眼睛,迎風流淚,他想:我一定要為可憐的瓊珊小姐做點什么,不能就這么讓她死去。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拿起了落滿灰塵的畫筆和調色板,搬上梯子向屋外走去。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他顫抖地爬上梯子,看著早落光葉子的常春藤,調好了黃綠色顏料開始作畫。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動過畫筆了,技藝不免有些生疏,但他還是用心地畫著。他的衣服已經濕透,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雨水順著他的身體淌下來,落在了他的鞋子上。他感覺到了鉆心的寒意,恍惚間人有些站立不穩,幸好他抓住了梯子,他繼續艱難地畫著。漸漸地,一片葉柄還是深綠的,鋸齒形的邊緣染上黃色的葉子,傲然地掛在了離地面二十英尺的藤枝上。他看著自己的杰作,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品讀了這位同學的作品,其他同學賞析,評價。這位學生作品,環境描寫非常到位,細節揣摩得透徹細致,可以看出對文本解讀到位。解讀空白與杰作的錯位,學生通過補寫還原留白片段,并加以評析,是在深入文本的基礎上的,填補留白情節加深了對文本的理解,而且學生有很大的想象空間。
筆者繼續引導學生品味,我們學生填補的留白情節既然那么生動,那我們把它加入原文,那不是更能凸顯人物形象?這時學生就能體會到,如果加入原文,我們就無法感受到“歐亨利筆法”那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帶給讀者的心靈震撼,無法激起讀者內心波瀾。這樣就能讓學生對“歐亨利筆法”有切身真實地感受,而不是教條式地灌輸。
四、悲劇與喜劇的錯位,探究藝術精神
貝爾曼為畫葉子而死是悲劇,瓊珊重燃生的希望活了下來是喜劇,整篇小說由悲轉喜,又由喜轉悲,真是悲喜交加,這正是歐亨利小說的特色“帶淚的笑”。從悲劇與喜劇的錯位中,我們很輕易就能感受到平凡的高貴或是人性的光芒。但筆者認為,貝爾曼的形象不只是底層小人物的人性的光芒,更多的是藝術家對藝術的捍衛與救贖。筆者在教學中提問:貝爾曼完全可以像蘇艾那樣幫助瓊珊,為什么他要采取這種方式來救她?或者那片最后的葉子一定是貝爾曼畫的,卻不是蘇艾?如果像蘇艾一樣幫助瓊珊,小說的主題就停留在朋友間相濡以沫的友情。但是貝爾曼與蘇艾不同,蘇艾畫隱居的礦工,把畫賣給編輯,換了錢買紅葡萄酒和豬排,她對瓊珊的藝術思維的不理解,她只是為了生存畫畫的畫者。而貝爾曼雖然離藝術有距離,但他始終不曾放棄對藝術的追求。瓊珊始終希望去畫不勒斯海灣,在她有了生的希望后,馬上想到的就是去不勒斯海灣,她雖然悲觀絕望但仍保持著藝術家思維。貝爾曼與瓊珊之間是藝術家間的惺惺相惜,所以貝爾曼一定要以藝術的方式,用藝術的精神喚醒絕望的瓊珊,這就是貝爾曼不惜用生命對藝術的捍衛與救贖。
五、結論
通過鑒賞《最后的常春藤葉》中的錯位敘述,學生對小說閱讀有了全新的審美體驗,形成了正確的審美意識和健康向上的鑒賞品位。小說閱讀教學中,通過尋求審美切入口,激發學生的審美興趣,深入品味人物豐富性,通過填補留白情節來回歸文本解讀,從而對主題有多元化的理解。以《最后的常春藤葉》教學為載體,作為提升審美鑒賞能力的一次嘗試和努力,希望能生發出新的生長點,點亮課堂,成實現提升學生語文核心素養的有效途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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