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銀
(西安交通大學,陜西西安710049)
毒品問題是當今世界的一大頑疾,它嚴重損害人的身心健康,消耗大量社會財富,極易誘發各種關聯的違法犯罪,導致一系列嚴重的社會問題。全球化的毒品問題已對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構成重大威脅,而世界各國在面對毒品問題的治理方式和效果方面尚無法達成有效共識。受國內外多重因素的影響,我國毒品問題呈現出日益復雜化、多樣化的發展態勢。對正處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階段,努力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當代中國而言,毒品危害民眾健康、滋生犯罪和腐敗、破壞社會可持續發展、危及國家安全秩序。回顧建國初期禁絕毒品的刑事政策、無毒國時期的禁煙禁毒運動、改革開放后期的多元化綜合治理方式,[1]可以發現,“楓橋經驗”正好誕生于無毒國時期的禁煙禁毒運動中,發展于我國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和改革開放新時期的探索實踐中,汲取了新時代社會基層多元化綜合治理經驗,歷久彌新,是堅持實事求是、依靠人民群眾的偉大創造,其核心思想是“依靠群眾,矛盾不上交,就地解決”。汲取“楓橋經驗”,走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之路,就是要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依靠和發動群眾,綜合施策,就地解決毒品問題,實現社會共建共治共享(以下簡稱“三共”)。
新時代創新發展“楓橋經驗”,走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之路,就是要堅決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禁毒工作“要加強黨的領導,充分發揮政治優勢和制度優勢,完善治理體系,壓實工作責任,廣泛發動群眾,走中國特色的毒品問題治理之路,堅決打贏新時代禁毒人民戰爭”這一重要指示。[2]習近平總書記對禁毒工作的重要指示,為新時期做好禁毒工作指明了方向、明確了奮斗目標,我們必須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開拓創新,多措并舉,多元化綜合治理毒品問題。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禁毒工作作為事關人民幸福安康、社會和諧穩定的一項重要工作進行部署推動,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指導我國未來一段時期禁毒工作的《關于加強禁毒工作的意見》。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國務院常務會議聽取禁毒工作匯報、研究禁毒工作,從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戰略高度對禁毒工作進行了整體布局。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關于禁毒工作的一系列新思想、新理念,為各級黨委、政府深刻認識毒品問題的危害性、做好禁毒工作的重要性,指明了方向、確立了目標路徑,成為我國今后一段時期禁毒工作根本原則和遵循。[3]而“楓橋經驗”源于社會基層矛盾問題治理的總結,其試點、推廣、宣傳、發展、創新等工作,正是在各級黨委不斷推動下得以豐富和完善的。毒品問題也是基層社會問題之一,其治理具有與“楓橋經驗”治理社會問題相類似的組織原則、治理理念、邏輯、機制、方法。因此,新時期的禁毒工作也應該充分發揮黨領導一切的政治優勢,把黨的領導和群眾路線緊密結合起來,相信群眾、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把各有關部門的職能作用充分發揮出來,把基層的力量資源有效整合起來,切實將禁毒工作納入黨政領導班子和領導干部實績考核評價、政府目標責任制考核、平安綜治考核等內容中去,始終相信和依靠群眾,全面發動和組織群眾,實事求是解決當地毒品問題,把黨的群眾路線貫穿到創新完善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方式的全部活動中。
在全球毒情持續惡化,毒品問題不但未能得到有效遏制,反而日趨嚴峻的國際背景下,我國的毒情呈現出毒品問題蔓延期、毒品犯罪高發期和毒品治理攻堅期的階段性特征,從1990年2月聯合國就取締毒品問題在紐約首次召開特別會議后,國際社會對毒品問題的認知經歷了“根除毒品濫用和非法販運的危害”到“2008年前實現全球毒品需求大幅減少”,再到“10年內使全球毒品生產與濫用明顯減少”的目標轉變。2016年4月,聯合國召開的世界毒品問題特別大會不再提任何目標。[4]上述目標的變化揭示了國際組織在應對當前國際毒情變化方面無法形成統一的應對措施、效果目標,同時也面臨著治理路徑困惑。面對復雜的國際毒情形勢,我們要立足于國內毒情實際,保持定力,走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之路。而“楓橋經驗”正是我們基層社會問題治理經驗的法寶,汲取并創新“楓橋經驗”就是要依靠群眾,充分調動人民群眾參與毒品治理的積極性,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堅持人民的主體地位,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充分回應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新期待新需求,依靠人民群眾完成事關國家安危、民族興衰、人民福祉的禁毒事業,堅決打贏禁毒人民戰爭。
創新“楓橋經驗”,聚焦“矛盾不上交、問題不輸出、外患不侵入”目標,積極探索自治、法治、德治(以下簡稱“三治”)相結合的基層社會治理模式,拓展毒品問題社會治理新途徑,切實把毒品問題控制在源頭、解決在當地,做好“共建共治”文章,不斷推進多部門聯動、多主體參與、多方式開展的毒品問題社會治理新模式,形成齊抓共管、社會整體聯動的工作格局。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在學習推廣“楓橋經驗”55周年之際,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群防群治和“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是楓橋創造的基層治理經驗,要結合新的形勢推廣“楓橋經驗”,加快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現代基層社會治理新格局。[5]共建共治共享是建設法治社會、和諧社會的總目標和本質特征;毒品問題是社會問題,共治毒品問題是建設法治社會、和諧社會應有之義;毒品問題的共治及治理成果的共享格局應該是以人民為中心;通過黨和政府依法治理、依法自治、全民守法,有效遏制毒品問題快速蔓延勢頭,實現全國毒品形勢整體持續向好局面。
自治、法治、德治都是社會治理的基本方式方法,自治增活力、法治強保障、德治揚正氣,自治體現在以民事民商的方式凝聚共識,法治體現在以公開公正的法律規則及時息紛止爭,德治以其核心價值觀、公序良俗、社會賢達弘揚正氣,引領風尚。自治、法治、德治三者呈現相輔相成、優勢互補的合力關系,與毒品問題治理強調的“綜合治理”“四禁”并舉的工作不謀而合,因為禁毒工作是一項系統的社會化工程,涉及面廣、社會性強,需要各級政府部門、社會組織和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參與,實現依法治理、依法自治、全民守法。
毒品問題的“法治”表現在我國逐步形成了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禁毒法》(以下簡稱《禁毒法》)為核心,國務院制定的《戒毒條例》為配套,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衛生部、司法部等部門聯合或分別制定了《關于辦理毒品犯罪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吸毒人員登記辦法》《吸毒檢測程序規定》《吸毒成癮認定辦法》《公安機關強制隔離戒毒所管理辦法》等規章以及規范性文件20余個,多個省(區、市)制定了地方禁毒條例或作出有關決議,已與有關國際組織、國家簽訂國際公約、政府間雙邊和多邊禁毒協議、部門間雙邊禁毒協議40多個,形成了以行政法規、地方性禁毒法規、部門規章和規范性文件、國際公約、國際禁毒協議為配套支撐的禁毒法律體系,并且通過《禁毒法》的施行,不僅推動了《禁毒法》的貫徹落實,而且根據《禁毒法》貫徹落實情況及時修訂或制定禁毒條例和各類規范性文件,進一步豐富、完善了禁毒法律體系,推動了毒品問題的依法治理。
毒品問題的“自治”主要體現在構建“無毒社區”,其起源于我國1990年中后期關于創建“無毒社區”活動。[6]當時,我國各界認識到毒品問題是一種社會問題,具有深刻的社會根源,對于社會問題的治理,不僅要依靠法律和法規,還必須依靠社會中實際存在并影響社會生活的其他規范進行自我約束、自我抵制。這種認識及其實踐在上世紀90年代禁毒法律法規不完善的情況下發揮了重要作用。在《禁毒法》《戒毒條例》施行后,我國的戒毒模式從早期以強制隔離戒毒為主轉變為社區戒毒模式。社區戒毒通過鄉鎮(街道)、社區(村)與吸毒人員簽訂社區戒毒協議的形式履行戒毒義務。該協議是一種契約式和合作性的協議,主要依靠社區戒毒人員的自我約束、自我管理來履行戒毒義務,表現出非強制性。如筆者實地調研所見,浙江省溫州市禁毒部門以“鄉情”為突破點,引導外來務工人員自我組建“外來商會黨支部禁毒志愿者基地”,幫助外來人口拒毒防毒戒毒,并積極協調外省駐地商會等組織,自發成立“鄉情工作室”,借助外來商會黨支部,發動流動黨員,依托同鄉微信群、老鄉關系網,積極發動老鄉通過微信群、微信朋友圈、QQ空間、微博等方式,持續開展拒毒、防毒、戒毒宣傳活動,取得了良好社會效果。
毒品問題的“德治”主要通過內化于心的道德約束,依靠各類社會組織、鄉賢達人等社會化的力量對毒品濫用者進行道德感化、說理教育,[7]達到從內心認識毒品問題的危害并以實際行動堅定遠離毒品的決心。依靠法治外化于行,德治內化于心的方式,充分發揮道德模范的示范引領作用,積極引導民眾形成拒絕毒品、勇于同毒品作斗爭的良好社會風尚,發揚道德正義在毒品問題治理中的感化作用,引導社會成員主動抵制吸(販)毒的丑惡現象,促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傳播。如筆者實地調研所見,舟山市漁區群眾自愿成立“東海漁嫂”禁毒宣傳隊等禁毒義工隊伍,通過進漁村、上碼頭、入家庭等形式長吹禁毒“耳邊風”,廣泛宣傳毒品危害和毒情蔓延形勢,爭取社會各界和吸毒人員家屬的認同和支持,幫助吸毒人員樹立長效戒毒的決心和信心,就地解決海濱漁區的毒品問題,全力打造“全域無毒”漁港區。
毒品問題的自治、法治、德治相得益彰,使得毒品問題既治標又治本,既打擊毒品供應又控制毒品的需求。共建共治共享指的是廣大人民群眾在黨的領導和政府指導下共同參與社會建設和社會治理,共同分享社會建設和社會治理成果。“三治”與“三共”是治理體制和治理方式的關系,從方式方法上看,共治的核心就是自治、法治和德治的結合,共建共治共享總體上包含了自治、法治、德治。因此,禁毒工作要創新運用“楓橋經驗”,就是要把“三治”理論與禁毒工作體系相融合,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毒品治理格局。
1.深入開展全民禁毒宣傳這一源頭性預防教育工作。“楓橋經驗”的基本特征和主要任務是在矛盾激化前予以有效防止、化解,努力把矛盾解決在當地、化解在初始、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8]深入開展禁毒法制教育,宣傳《禁毒法》等有關禁毒法律法規,增強公民的禁毒意識,普及毒品預防知識,提高公民自覺抵制毒品的能力。建立由各級禁毒部門牽頭、黨委宣傳部門協助、有關部門齊抓共管、社會各界廣泛參與的全民毒品預防教育工作體系。認真貫徹習近平總書記“禁毒工作要從青少年抓起,從廣大人民群眾教育和防范抓起”的指示精神,健全完善學校、家庭和社區“三位一體”的銜接教育機制,加強重點地區、重點場所、重點部位的預防教育,全面提升毒品預防教育的覆蓋面和影響力,積極引導廣大人民群眾追求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增強其禁毒意識,提高其自覺抵制毒品的能力。
2.堅持防范制毒物品流失作為解決制毒問題的源頭性舉措。進一步健全易制毒化學品管制的法律體系,全要素嚴格管制重點品種和重點環節,嚴密追查流失易制毒化學品的來源和去向,嚴厲打擊制毒物品違法犯罪活動,嚴肅整治制毒物品流失問題的嚴重地區,從源頭上切實規范易制毒化學品的生產經營秩序。[9]注重涉毒物品信息常態化前端管控,夯實涉毒信息挖掘、分析、錄入、應用等基層基礎工作,緊緊圍繞與涉毒物品相關的“人、時、空、物、資金、軌跡”等關鍵要素的源頭監管,建立智能分析研判模型,實現預測、預警和預防。
3.注重傳統手段和科技應用相結合。充分依托互聯網、大數據等新技術,構建完善“感知敏銳、情報引領、科技支撐、聯動高效”的堵源截流體系,注重在信息化支撐下布卡、內控、外擠的傳統手段使用,結合各種數據云平臺,突出打合成、打通道、打鏈條,創新“統籌經營、深度研判、集中資源、全面協作、注重質量”的源頭性、智慧型毒品治理路徑。[10]
“楓橋經驗”中一項重要的內容是依法辦事,將“法”作為治理的重要依據,“大事”依法,“小事”依規,堅持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預防化解矛盾糾紛。推進“楓橋經驗”應用于毒品問題治理,充分發揮執法司法、法律服務、宣傳教育在崇法尚德、移風易俗中的積極作用,按照依法治國的方略,建立科學、系統的禁毒法律法規體系,構建全要素列管麻醉藥品、精神藥品和易制毒化學品的法治體系,依法嚴厲打擊各類涉毒違法犯罪活動,形成全民遵守禁毒法律法規的守法風尚。完善緝毒執法新機制,構建全鏈條式打擊毒品犯罪的體系,依法禁種、禁制、禁販、禁吸,依法規范開展戒毒治療和康復工作,教育和挽救吸毒人員,始終確保禁毒工作在法制軌道上進行。
近些年來,我國逐步形成了以《刑法》《治安管理處罰法》《易制毒化學品管理條例》和《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理條例》等為主的打擊控制毒品供給的法治體系,構建了以《禁毒法》《戒毒條例》《吸毒成癮認定辦法》《公安強制隔離戒毒所管理辦法》等法律法規為主的遏制毒品需求、減少毒品危害的法治體系。另外,在法律法規基礎上形成了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關于加強禁毒工作的意見》為統領,地方系列禁毒政策規范性文件為補充的保障、適用體系,保證了不同層級禁毒法律規范性文件有效銜接和執行,既延續了毒品治理政策的穩定性、預測性,又確保了毒品問題治理始終沿著法治軌道有序、科學、規范地運行。
西北政法大學汪世榮教授從社會治理和多元法學角度將“楓橋經驗”定義為“以預防和調解解決社會矛盾為切入點,以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為主要治理技術,以平安創建打造穩定的社會環境為目標,強化黨委、政府對村民自治的領導和監督,通過加強黨的領導和村級組織建設,以規范基層社會治理,實現社會和諧穩定的一種經驗”。[11]禁毒工作作為一項復雜的社會系統工程和長期的戰略任務,需要綜合運用法律、行政、經濟、文化、教育和醫療等多種手段,動員和組織全社會力量參與禁毒斗爭。《禁毒法》規定,禁毒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禁毒工作實行預防為主,綜合治理,禁種、禁制、禁販、禁吸并舉的工作方針,特別要認真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綜合治理毒品問題的重要指示精神,完善禁毒綜合評估新方法,大力實施禁毒大數據戰略,建立全方位、科學、有效、系統的毒情監測預警體系,堅持把吸毒人員服務管理工作作為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創新的重要方面,從根本上減少毒品需求,遏制毒品社會危害。如筆者實地調研所見,浙江省衢州市禁毒部門把禁毒工作全面融入綜治部門全科網格,以下移重心、夯實基礎、長效治理為導向,整合“一長三員”服務資源,優化禁毒“網格+”服務能力,逐漸探索出一條“1+1+N”的網格綜合治理模式。其中,第一個“1”為社工,第二個“1”為禁毒網格員,“N”為網格長、網格警長、家屬成員和志愿輔導員。通過網格綜合治理模式,做到信息由上至下傳達,動態由下至上反饋,實現禁毒網格化建在鄉鎮、管在中心、服務在格。
1.從矛盾糾紛的預防化解向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機制轉型中,社會組織彌合了基層法治功能的不足,通過承接政府資源、整合自治資源以及動員組織共治資源進行合作治理,化解基層社會矛盾。啟示于“楓橋經驗”中的合作治理經驗,依據《禁毒法》的規定,國家機關、社會團體、企事業單位以及其他組織和公民應該依法履行各自的職責或義務,共同致力于禁毒工作。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在毒品問題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在國家主導下鼓勵社會組織在毒品預防教育、戒毒康復、毒品問題基礎技術研發等方面進行通力合作,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在這些方面的優越性,彌補政府在某些治理毒品問題方面的缺位與不足。如筆者實地調研所見,“楓橋經驗”的發源地浙江省諸暨市成立了由諸暨志愿者協會、心理協會等組成的“諸暨市反毒聯盟”社會組織,對吸毒人員開展有針對性的幫教和定期組織參加各類公益活動,走出一條具有諸暨特色的毒品問題社會合作治理之路。
2.要認真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指示精神,緊緊圍繞服務國家外交大局和國內禁毒斗爭,牢牢把握當今世界毒品問題的聯動性、跨國性和多樣性的特點,積極發展持續、互信、共贏的禁毒國際合作關系,構建全球化合作體系,努力打造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目標相適應的的禁毒國際合作新格局。
英國人類學家泰勒將文化視為一種復合整體,其中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作為一個社會成員的人所習得的其他一切能力和習慣。這是關于文化范圍的概括性描述。關于文化的概念,如法國學者維克多·埃爾所指出的,“文化概念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在某些時代,它具體體現在有代表性的成就之中。這些成就揭示了文化概念的某些理論和實際的問題,指導人們思考那些具有現實意義的問題”。[12]而“楓橋經驗”中的鄉賢文化,就是解決了當時歷史背景下的社會問題治理,并且長期存在并形成了具有現實指導意義的理論、制度和準則,以此來指導人們的行為。這種鄉賢文化形成于楓橋地區特定的歷史背景,形成了為廣大人民群眾所接受的約定俗成的規則,深深根植于“楓橋經驗”發源地的諸暨鄉村大地。通過本地鄉賢引導、示范,傳播核心文化、善良風俗、傳統美德,形成了具有本地特色的地域文化。通過鄉賢對傳統文化的弘揚和道德文化的熏陶,凝聚人民的力量,提高人民的素質,促進基層社會的和諧穩定,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發揮獨特的善治作用。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3]走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之路,應汲取“楓橋經驗”中善治文化的普適作用,積極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禁毒文化體系,堅定我國上百年的禁毒文化自信,突出歷史積累、國際合作、綜合治理等方面的文化自信。
1729年,雍正皇帝頒布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道禁止阿片膏和阿片在國內買賣的法令,表明中國近現代政府層面的禁毒史距今已有290年。[14]1813年,嘉慶皇帝令刑部制定了《吸食鴉片煙治罪條例》,首開以刑事法律手段懲治吸毒者的先河。[15]1839年6月3日,林則徐虎門銷煙,歷時23天時間,銷毀鴉片2萬多箱。這場浩浩蕩蕩的禁煙運動促使清朝政府于1839年6月15日頒布《欽定查禁鴉片煙章程》。[16]1912年,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孫中山頒布《大總統令禁煙文》,通令全國嚴厲禁止鴉片。[17]1914年8月5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公布《禁種罌粟條例》《查獲罌粟種子獎賞辦法》。[18]1935年至1937年,國民政府關于禁煙工作頒布了近30項法令,典型法令如《禁毒實施辦法》《禁煙實施辦法》。[19]新中國成立后,自1950年2月起,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相繼發布了《關于嚴禁鴉片煙毒的通令》《關于貫徹嚴禁煙毒工作的指示》《關于麻醉品臨時登記處理辦法的通令》等法令,全國各地開展了聲勢浩大的禁煙運動,且只用三年時間禁絕了為患百余年的鴉片煙毒。從20世紀50年代初開始到70年末80年代初,在長達30年的時間里我國的禁煙運動使得鴉片類等毒品幾乎絕跡,創造了歷史佳話。[20]1990年12月,《關于禁毒的決定》的頒布是我國禁毒立法的重大轉折,從此使我國禁毒工作開始有法可依,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部詳細規定毒品犯罪及其刑罰的單行刑事法律。[21]2007年12月,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禁毒法》,標志著我國禁毒工作由此進入依法全面推進新的歷史階段,首次全面系統依法規范禁毒工作各個方面,既立足于現實又著眼于未來。[22]通過對歷史上各時期治理毒品方法經驗的回顧并結合實踐啟示,對未來毒品問題治理之路進行展望,可以明確,中國近300年的禁毒歷史文化沉淀為我們積累了禁毒歷史文化自信,為堅定走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之路提供了歷史養份。
1909年2月1日,由美國倡導的百國禁煙會議在上海舉行,中、美、法、德、日等13個國家的41名代表參加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多邊國際禁毒會議,會議形成了9條決議。1911年英國政府與清政府簽訂《中英禁煙條約》。1912年在海牙召開第二次萬國禁煙大會,中國作為13個創始國之一簽署了世界禁毒領域第一個有法律約束力的國際文件《海牙禁煙公約》,在國際禁毒史上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23]新中國成立后,我國相繼與國際組織、他國政府及部門間簽訂了國際公約、政府間雙邊協議或多邊協議多達50余件。2001年在上海成立的上海合作組織(以下簡稱“上合組織”),作為我國地區禁毒合作的重要平臺,已取得了積極的國際禁毒合作成效。2009年,上合組織成員國禁毒部門領導人會議機制正式建立,成立了由領導人、高官、專家工作組會議組成的合作機制,開啟了上合組織禁毒合作機制化進程,已組織開展了跨國控制下交付、聯合行動、邊境地區聯合掃毒、禁毒培訓等活動,通過了《2011-2016年上合組織成員國禁毒戰略》及其《落實行動計劃》、《上合組織成員國元首關于毒品問題的聲明》。另外,由我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是中國21世紀禁毒外交的極佳平臺,在毒品危害取得全球共識的對話背景下,深入挖掘和推進國家禁毒雙邊或多邊合作歷史沉淀,相互認可各國禁毒法律體系及列管毒品,務實開展各項國際禁毒合作措施,形成“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禁毒文化。
1.“零容忍”的禁毒文化。國家禁毒委員會副主任曾偉雄說:“只要你是中國人,你對歷史有所了解,你就會認同中國為什么對毒品犯罪是零容忍。”[24]中國人民同毒品斗爭的近現代史是一部自強不息的奮斗史,也是我國從弱到強的發展史。伴隨著禁毒斗爭從“閉關禁毒”到“開放禁毒”的歷程,我國禁毒工作歷來堅持“零容忍”政策,這源自中國人民對毒品禍國殃民的切膚之痛。近年來,歐美國家關于世界“毒品戰爭”失敗的聲音甚囂塵上,認為嚴厲的毒品政策不但沒有解決毒品問題,反而使毒品越打越多,帶來暴力、有組織犯罪、消耗社會財富等社會問題。另外,歐美國家普遍對毒品危害性宣傳不夠,將吸毒與“自由”“個性”“解放”等標簽掛鉤,出現了一些國家或地區實行“大麻合法化”。面對外部逐步寬松及復雜的禁毒環境,我們一定要堅持“零容忍”禁毒文化自信,使我國的立法、執法、司法始終堅持對毒品“零容忍”的禁絕刑事政策,在刑事政策上體現對毒品犯罪量刑采取從嚴從重,通過擴大毒品犯罪較重刑罰種類適用范圍,放寬適用條件,保留毒品犯罪死刑適用,發揮刑事政策對毒品犯罪的威懾和懲罰意義。
2.“寬嚴相濟”的禁毒文化。“楓橋經驗”是依靠和發動群眾,堅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決,把絕大多數“四類分子”改造成新人,實現捕人少、治安好的經驗。雖然該經驗是特定歷史時代背景和歷史階段的產物,但是,它與我國建國初期的具體禁毒政策形成的文化精神是相吻合的。我國建國初期禁絕毒品的刑事政策是采取嚴厲懲辦與教育改造相結合的方針,打擊懲辦少數和教育改造多數相結合,即對制造者、集體大量販賣毒品者從嚴,對個別少量販賣毒品者從寬,打擊的重點對象是集體大量制毒、販毒人員和嚴重違法的國家工作人員,對于情節不是特別嚴重者,只要徹底坦白、真誠悔罪、檢舉立功,可減輕或免予處分。《禁毒法》實施后,對于吸毒者,將其定位于既是違法行為人,又是病人,他們應該得到政府、社會、家庭和公眾的廣泛關注和愛護;戒毒政策文化堅持以人為本、科學戒毒、綜合矯治、關懷救助的原則,綜合利用各種資源,整合各種力量,引導和幫助吸毒人員關愛生命、拒絕毒品、回歸社會。
3.“預防為主”的禁毒文化。雖然我國毒情整體是穩中向好,但毒品蔓延趨勢還在加快,特別是向青少年群體快速滲透的趨勢逐年上升。據國家禁毒委員會辦公室統計,18-35歲之間的現有吸毒人員數量占比為50%以上。[25]另外,境內外各種新型毒品如芬太尼類物質特別是各類新的精神活性物質利用偽包裝的形式不斷出現在市場上,滿足青少年的好奇心、獵奇感,導致青少年群體容易染上毒品。面對新時期的毒情變化,我國政府構筑起了以預防為主的毒品綜合治理體系,運用法律、行政、經濟、文化、教育和醫療等各種手段進行綜合預防;重點突出源頭預防,打造禁毒精準化宣傳陣地,把青少年作為重點宣教對象,著力將禁毒知識宣傳推進村居、學校、企業、家庭和公共場所;既充分利用各種傳統宣傳平臺如文化禮堂、宣傳牌、宣傳欄、張貼標語、村居廣播等形式,又整合、融合各種現代宣傳資源如各種主題教育實踐活動、互動平臺,依托“互聯網+”手段精準投放各種宣傳資源,實現全面有效覆蓋,逐步形成全社會主動預防、抵制毒品的“祖國有我、禁毒有我”禁毒社會文化。
做好新時代毒品問題治理工作,事關人民群眾的美好生活需要,事關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事關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我國禁毒人民戰爭已經取得且將繼續取得偉大的成績。面對國內、國際新的毒情形勢,我們要汲取“楓橋經驗”,創新發展基層治理經驗,實事求是,依靠群眾,走出一條適合本國國情的治理毒品問題之路,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三治”結合的毒品治理理論體系,堅定文化自信,構建源頭治理、依法治理、綜合治理、合作治理的共建共治共享的毒品問題治理格局。
走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之路,是面對當前國內外毒情發展的復雜性、蔓延性、不確定性,立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理論的科學性、文化精神的堅定性所作出的符合中國國情的合理抉擇。通過豐富“楓橋經驗”中“自治、法治、德治”理論體系,探索把“三治”理論融進毒品問題治理理論體系之中,糾正西方某些國家對中國毒品治理的質疑聲音,補充毒品問題綜合治理中的源頭治理、合作治理等制度,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禁毒文化體系與內涵。但是,在走中國特色毒品問題治理之路過程中,我們還面臨禁毒法治體系不完善,禁毒法治理論未完全成形,毒情監測制度及指標體系不科學、不合理,禁毒文化未精準普及和社會新風尚未很好形成等問題。面對這些新問題,我們需要進一步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賦予其新時代的內涵,在禁毒工作中實現自律與他律、剛性與柔性、治身與治心、人力和科技相統一的多種治理方法相結合,綜合施策,推進毒品問題治理現代化、科學化,走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毒品問題治理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