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包子”與“包子西施”

十字大街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段，轉盤四周都蓋上了高樓。右邊是一所座北朝南的中心小學，左邊是超市和菜市場，還有兩家新開的包子店。路邊第一家叫“包子西施”，老板是位年輕女子，人長得像畫紙上的西施一樣漂亮；緊挨著的叫“平民包子”，老板也是女的，下崗職工，約四十歲，長相一般，穿白色工作服戴藍色工作帽，給人的印象干凈利索，叫平敏。寫店名那天，美工把“平敏包子”寫成“平民包子”，老板說：“比‘平敏包子好。”

包子店門前是開闊的廣場，除了花圃和車位，還有很多空地，后來成了家長接送孩子滯留的地方。每當上學放學的時候，這里人頭攢動，談笑風生，滿眼都是接送孩子的家長，爺爺奶奶居多。在這里開包子店，應該是最佳選擇。

開業那天，“包子西施”門前放了一掛長長的鞭炮，響聲大作，火花飛舞，紙屑四濺，引來眾多觀望者。

不一會兒，“包子西施”門前煥然一新，拱門、橫幅、花籃一樣不少，兩位穿旗袍的禮儀小姐，對顧客點頭哈腰，不停地說：“歡迎光臨！歡迎光臨……”老板打扮得花枝招展，對男士敬煙，給女士發糖。

開始幾天，“包子西施”生意興隆，剛出籠的包子一會兒就被搶光，顧客大都是年輕人，腿腳不好的爺爺奶奶都擁向“平民包子”。

每天早上七點，“平民包子”準時開門營業，鼓風機嗡嗡作響，火苗忽閃，蒸氣繚繞，剛出籠的包子香味誘人。常有不到十歲的學生和穿環衛服的老人來買包子，他們有時不小心把包子掉到地上，老板連忙撿起放到垃圾袋中，免費再送上新的。

服務員反映：“有人喝兩碗豆漿，只說喝一碗。”老板說，“從今天起，喝多少碗，只收一碗錢，環衛工人不收錢。”

不久，老板發現，環衛工人和菜市場的商販每天四點多起床，起床時吃不下飯，忙到六點左右，正是輪換吃早飯之際，早點又沒開門。為此，把營業時間改成六點。

“平民包子”生意越來越好，排隊買包子搶座位已成常態，增加一個人還是忙不過來，老板讓收款員也來幫忙，把盛錢的抽屜放到吧臺上，讓顧客自己把錢放進去。

一天，“包子西施”的老板來找平老板，說：“生意不好，當時租房訂一年合同，現在才三個月，還沒到期，你家生意好，把門面房轉租給你，請平老板幫忙。”

“真的不想干了？如有什么困難，我可以幫你。”

“真的不干了，你答應我就是最好的幫忙。”她們當下簽訂了轉租合同。

“包子西施”的老板簽完合同，說聲謝謝后又問，“平老板，你是怎么把生意做好的？”

“真想知道？”

“包子西施”的老板點點頭。

平老板說最起碼有兩條：“首先是要有自己的特色，嚴把進貨關，確保食材新鮮和在保質期內。和好面，用傳統的面頭發面，做出的面皮要薄。餡子是關鍵，主料輔料調料按標準配制，做好的餡子要有汁，鼻子得聞出香味，舌頭嘗出咸淡及口味，以便補救。豆漿用草鍋柴火燒開后，再燒鋸屑，小火慢慢熬，燒出的豆漿濃稠有豆香味。很多老年顧客喜歡這樣的豆漿，說是喝出了當年的味道。其次是滿足顧客需求。比如早晨提前到六點營業，不僅方便顧客，同時也爭取了更多的新顧客；再如豆漿喝多少只收一碗錢、環衛工人不收錢、包子掉到地上免費再換新的。這些看似吃虧，實際是在做口碑廣告。孩子會告訴父母，老人會告訴子女，他們的家人又會在生活圈里傳播，這種廣告會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不像電視、字幕等廣告，即使起到作用也是潛移默化，周期過長。”

“包子西施”老板仍窮追不舍地問，“記得你停過業？”

“發面時堿使多了，蒸出的包子發黃，像被老師批評的一群犯錯誤的小學生，個個蔫頭耷腦。那天二話沒說就關了門。做面師傅要走人。我說，沒關系，手藝再好也有失手的時候，朱建華、劉翔，不可能每一次都能達到他們保持的高度或速度。”

“不是那次，還有一次。”

“我不想提那次，看來你非要我說。那天清晨，第一籠包子剛剛出鍋，來了幾個執法人員，說是突擊檢查。看了營業執照、從業人員健康證；檢查原料倉庫和我的住所；還拿走了兩個包子回去化驗。臨走時告訴我，今天不要營業了，如果包子化驗出問題，不但要關門，還要追究我的責任。如沒有問題，明天照常營業。”

“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有人舉報我包子餡有罌粟殼和我得過肝炎。”

“知道是誰舉報的？”

“這已不重要了，反過來說也是好事，查過不就清白了。”

“平姐，我對不起你！”“包子西施”的老板說著，抱住平老板低聲抽泣起來。

“都過去了，不會計較你的。若找不到工作，回來跟我干，不會虧待你。”“包子西施”沒有作聲，像見不得人似的，捂著臉跑了。

作者簡介：王興禮，男，江蘇省泗陽縣人，泗陽縣作家協會會員。在各類報刊雜志發表小說、散文若干，多次獲《林中鳳凰》文學獎，獲全國短小說大賽三等獎，獲江蘇省第三屆大眾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