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大學 北京 100872)
個人所得稅是我國財稅改革的重點之一,納稅人免征額調整則是2006年以來稅制改革的焦點,也是社會關注的熱點。正確認識納稅人免征額調整的必要性及其對個稅收入、平均稅率和個稅再分配調節作用的影響,對于推進免征額制度乃至整體稅制改革具有重要意義。
根據個人所得稅法的規定,在對個人的工資薪金所得征稅時,首先要減除一定的額度,這個額度即為工資薪金免征額,目的是維持納稅人最低生活水準所需要的那部分所得,照顧納稅人的最低生活和費用開支需要。因此,免征額的大小也應該以最低生活保障水平和社會最低工資水平為參考標準。但是,我國目前免征額的確定和調整卻不夠科學,雖說是以對城鎮居民的生活消費水平和平均每個就業者的負擔人數的估計數值為依據,但是這種估計的結果適用期限較短。隨著與居民生活日常消費相關的物品價格上漲,居民的消費水平處于變動中,那么確定的免征額會由于物價指數的變動將不再適應。關于免征額近年來的幾次調整,不少學者們指出其在一定程度上缺乏科學性,原因是受民眾等輿論影響嚴重。在實證分析方面,即使有學者研究,但是并未指出免征額調整對收入分配和稅收收入的影響。
個人所得稅的一個功能是調節居民收入分配,政府通過征收個人所得稅從高收入人群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然后進行轉移支付、提供基本公共服務等補給低收入人群,減少貧富差距。個人所得稅調節居民收入分配的途徑主要有兩條:一是“削高”,二是“補低”。“補低”的程度與政府轉移支付、提供基本公共服務的力度有關,“削高”的程度與個人所得稅對居民收入的調節程度有關。因此本文是通過研究個人所得稅免征額調整對個人所得稅“削高”程度的影響來研究個人所得稅免征額調整對居民收入分配的影響。
若個人所得稅對居民收入“削高”的部分全部用來“補低”,那么個人所得稅調節居民收入分配的程度與“削高”的程度密切相關,個人所得稅“削高”的程度越大,個人所得稅對居民收入分配的調節作用越大。如果個人所得稅工資薪金免征額調整與個人所得稅“削高”的程度有顯著關系,則個人所得稅免征額調整對居民收入分配的調節有顯著作用;若個人所得稅免征額調整與個人所得稅“削高”的程度沒有顯著關系,則個人所得稅免征額調整對居民收入分配的調節沒有顯著作用。
由于個人所得稅工薪項目的免征額是納稅人在繳納個人所得稅前生計費用的扣除,是滿足納稅人和其家庭成員基本生活的費用,不應作為調節居民收入分配的目的;另外個人所得稅免征額提高后低收入者繳納的個人所得稅減少了,同時高收入者繳納的個人所得稅也減少了,但是高收入者適用的邊際稅率比低收入者高,高收入者少繳納的稅額會更多,因此個人所得稅“削高”的程度下降。基于以上的分析,假設個人所得稅免征額調整與個人所得稅“削高”的程度沒有顯著關系。
2018年個稅起征點由每月3500元提高至每月5000元(每年6萬元),考慮月應納稅所得額和稅率不變,則個人將少繳納個稅45元,即(5000-3500)*3%。對于個人月應納稅所得額原先在3500-5000元之間的人而言,受益將最大。
不過,根據公式:
個人所得稅=(工資-五險一金個人繳納部分-免征額)×稅率-速算扣除數=月應納稅所得額×稅率-速算扣除數
所以,各地工資收入水平不同、五險一金的繳納標準不同,也會影響個稅改革后的稅后收入。
從不同地區看,東部地區的平均工資水平明顯高于中西部地區以及東北地區,同時中高層管理人員和專業技術人員的工作水平也明顯高于普通員工。所以對于個稅免征額提高,對于收入較低地區和人員的邊際影響會更大,對于高收入群體而言,影響并不是很敏感。
分別比較北京、上海、深圳、南京、合肥、成都六個地區工資水平10000元的情況下,個稅起征點從3500調整到5000,因為上海地區在扣除五險一金后,應納稅所得額在起征點調整后,恰好從稅率20%一檔變為稅率10%一檔,從而稅后收入提高的金額更多,而其他地區基本一致,稅后收入均提高了150元。

北京上海深圳南京合肥成都收入100001000010000100001000010000五險一金222017502550225022502300稅前收入7780825074507750775077003500起征點350035003500350035003500稅后工資7457785571607430743073855000起征點500050005000500050005000稅后工資760780307310758075807535差額150175150150150150
工資薪金所得個稅免征額是個人所得稅制設計的關鍵稅制要素之一,直接關系到老百姓稅負和可支配收入,個稅免征額標準的設計不僅要充分體現個稅收入調節功能的發揮,還應符合“簡稅制、寬稅基、低稅率、嚴征管”的稅改思想。
當前,隨著人們收入水平的不斷提高,個人所得稅籌集財政收入的功能越來越重要,過高的免征額扣除,會對個稅收入帶來很大的沖擊。為了發揮個稅的功能,應該推進個稅改革的綜合化進程。首先,應加快由分類所得稅制向綜合所得稅制過渡的步伐。目前個人所得稅是共享稅,中央和地方6:4分成,一般是由地稅機關征收。如果由現在的分類征收改成綜合征收,將會面臨兩方面的體制性障礙:一是納稅人所在地與收入地不同所帶來的課稅矛盾;二是匯算清繳時,中央和地方之問的關系很難協調,地稅部門無法退還中央已劃轉走的收入。建議將個稅的征管部門由現在的地稅部門轉向國稅部門,為個人所得稅轉向綜合制征收、在全國內做好調庫、退庫工作奠定制度基礎。其次,以家庭為納稅單位,充分考慮家庭收入結構以及贍養人口等。最后,改革工薪所得稅稅率級次級距,減少稅率檔次,擴大低稅率的覆蓋范圍,即適當擴大3%和10%兩檔稅率的級距,納入更多的中低收入者,降低其稅負,同時也能減少個稅改革的阻力。
在國外,最低生活保障標準被稱為貧困線。若免征額超過貧困線太多,眾多的中等、甚至部分高收入階層就有可能脫離個稅納稅人行列,將對個人所得稅的發展造成不利的影響。因此,免征額與貧困線之問需要確定一個適當的關系。以美國為例,2000年美國3口之家的貧困線為1.41萬美元,而一個3口之家可以得到的免征額為1.64萬美元,免征額是貧困線的1.16倍。2009年,我國平均低保標準為每人每月227.8元,同樣以典型的3口之家為例,則月低保標準為683.4元,免征額每月4000元,則免征額是低保標準的5.85倍,如果從單身個人來看,免征額則是低保標準的8.8倍。顯然,我國的最低生活保障標準水平的絕對額很低。因此,與現行的低保標準相比,改革之前的2000元的免征額是不低的。因此,國家有必要調整低保水平,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民眾要求免征額不斷提高的壓力。
在收入分配領域中,西方國家普遍建立了以個人所得稅為主,以遺產稅、財產稅、社會保障稅和消費稅為輔的稅收調節體系,充分發揮不同稅種相互協調配合的整體調節功能。因此,對我國而言,應在完善個人所得稅的基礎上,加快開征遺產稅、社會保障稅等稅種,構建一個全方位的稅收調節體系,不斷加大稅收的調節力度。通過逐步開征社會保障稅、遺產稅、財產稅等直接稅,與個人所得稅的改革相配合,推進我國稅制的“直接化”,構建收入調節的綜合體系,切實降低低收入群體的稅收負擔。
免征額調整是個稅的內在要求,如何確定符合稅收效率和公平原則的免征額標準、免征額調整方式,是稅制設計和改革的重要問題。鑒于免征額累進性調整方式存在明顯弊端,應當進行改革。當前,我國正在著手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改革,應當將免征額調整方式改革納入到稅制改革中去,將免征額調整方式改革作為稅制改革的一部分。
個人所得稅工薪項目的免征額是納稅人在繳納個人所得稅前生計費用的扣除,設立個人所得稅工薪項目的免征額的目的是保障納稅人及家庭成員的基本生活需要,免征額要滿足納稅人和其家庭成員的基本生活,超過基本生活需要的部分收入才繳納所得稅,因此個稅免征額應以納稅人家庭成員的基本生活費用為基礎來確定,同時要以家庭作為申報納稅單位。另外過高的個人所得稅免征額會引起個人所得稅收入的大量流失,影響個人所得稅籌集財政收入功能的發揮。因此在推進個人所得稅制度改革中,不要把焦點都放在個人所得稅免征額的調整上,應該進行多方面的綜合改革,才能發揮個人所得稅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