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訴訟中“軍產房”的分割問題

楊靜麗

關鍵詞離婚訴訟 軍產房 財產分割

軍產房，顧名思義是指在國家劃拔給軍隊的土地上建筑的房屋，其所有權一共包括四方面內容，分別是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處分權。軍產房的產所有權人系部隊，軍產房的“產權單位”一欄記載的產權人是總后勤部，按其用途分別由有關業務部門具體負責使用和管護。也就是說，軍產房如果要向地方轉讓，必須經過其所屬部隊的總后勤部的審批，如果沒有這道審批手續，法律則認定轉讓無效。談及規范軍產房的相關法律，很多時候會涉及到產權方的利益，所以在案件審理的過程當中，必須考慮并聽取他們的意見。軍產房使用權與所有權是處于剝離的狀態，其表現為軍產房的所有權屬于軍隊，而使用權卻屬于購買方或承租方，這種情形是造成司法實踐中離婚訴訟案件處理困難的根源之所在。軍產房的土地來源和用途都與普通房產不同，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另一方面，軍人身份與國家安全的關系甚為密切，軍人的身份職級經常變動以及這種變動對其住房產生的影響，而且軍產房的判決結果涉及到了軍隊的利益，一旦處理不慎，還會產生其他矛盾，影響軍民關系，種種原因都導致了離婚案中軍產房的判決十分困難，比一般的公房承租房、經濟適用房要復雜得多。在審理軍產房案件中，秉承慎重處理，兼顧離婚雙方利益的原則。

根據目前的相關法律規定，軍產房在原則上來說是只有軍人一方才具有使用權，這就意味著，如果軍人一方的配偶是非軍人士，則非軍人一方是無權提出分割軍產房的使用權的要求的。所以實際上，在離婚訴訟中，如何保障非軍人一方的居住權，成了涉及軍產房的離婚案件審理的最大難點。在審理軍產房案件中，主要征求該軍產房所屬部隊房地產管理部門的意見，但同時強調，對配偶（非軍人一方，且大多數是婦女）應該考慮其他的補償方式，本著公正的原則，不能因為僅僅考慮保護軍人的利益而忽視其配偶應得的利益。因相關法律法規司法解釋的缺失，導致在實踐當中，涉軍產房離婚案件案件在審理時，各地各級法院對此類案件的處理沒有統一的標準，各級法官在審理此類案件上有很大的自由裁量權，因此導致處理結果并不一致。由于軍產房的特殊性，以及目前缺乏界定軍產房產權和買賣合同性質的明確法律法規或司法解釋的規定，使軍產房在離婚財產分割時的司法操作上，同案不同判的情況大量存在。所以該類離婚案件中，大多數法院收案后會視具體案情而定，但不可避免的，一刀切的處理方式也是存在的。軍產房雖有其特殊性，但同時也受到《婚姻法》及其司法解釋的調整。實踐中一般會依據個案情況，在審理過程中區別對待。筆者檢索2018年案由為婚姻家庭糾紛的案例中，檢索到涉及“軍產房”分割問題的案例共有69例，通過對這69份案例的分析，將法院的裁判思路歸納總結為以下三種：

一、軍產房使用權判歸軍人一人所有，給予另一方一定的補償

在筆者檢索到的69份案例中，法院采用此種裁判思路的一審二審案例共有22例。其中，在張某某與張某甲的離婚糾紛一案中，一審法院認為，雙方的現住房系軍產房屋，考慮到可能涉及到騰退問題的特殊性，該房屋可以由張某甲居住使用。因張某某離婚后居住困難，張某甲可一次性給予張某某住房補助費用。張某某在該軍產房內的物品可全部歸其所有。法院判決，坐落于（中國人民解放軍XXXXX部隊營區）XXXX座落x棟1.3.1號，建筑面積54平方米房屋由被告張某甲居住使用。離婚后，原告張某某住房自行解決。此外，在原告張某某搬離上述房屋的同時，被告張某甲給付原告張某某住房補償款5萬元。二審法院認為，一審考慮到雙方現住房系軍產房屋，由張某甲居住使用為宜，由張某甲給予張某某一次性住房補助5萬元，數額適當，二審不予變更。故而，二審法院基于此駁回原告上訴。類似的判決案例存在數量諸多，如陳某等離婚糾紛案、袁某與黃亞某離婚糾紛案、張某與王某離婚糾紛案等離婚糾紛中，法院均采用了這樣的裁判觀點，認定軍產房的使用權歸屬于軍人一方所有，并根據具體情況的不同，判決軍人一方一次性給予非軍人方一定的經濟補償。

二、軍產房使用權判歸軍人一人所有

在筆者檢索到的69份案例中，法院采用此種裁判思路的一審二審案例共有38例。在張某與高某的離婚糾紛一案中，關于房屋的判決，法院認為該房屋系軍產房，所有權人為高某所在單位所有，因此，法院將房屋判歸高某居住使用為宜，但考慮到張某離婚后現暫無其他住房，法院判定上述房屋由張某和孩子暫時居住兩年。兩年期滿后，張某自行搬離，房屋內除高某個人物品外，均歸張某所有。據此，法院判決“大連市甘井子區房屋歸高某居住使用，張某居住二年后于二0一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前搬離”。二審法院支持了上述觀點。其次，在侯某與白某的離婚糾紛一案中，由于順義區x路x號家屬院x號樓x單元x室樓房，性質為軍產房，不能認定為白某和侯某的夫妻財產，故侯某主張房屋歸其所有的請求沒有依據。但是，白某和侯某二人于2002年交納住房款12萬元，取得位于北京市順義區x路x號家屬院x號樓x單元x室（軍產房）樓房一套的使用權。據此，法院判決“自判決生效之日起，侯某對位于北京市順義區x路x號家屬院x號樓x單元x室樓房一套享有單獨居住使用權”。

三、軍產房使用權判歸夫妻共同居住使用

在筆者檢索到的69份案例中，法院采用此種裁判思路的一審二審案例共有9例。在張某與李某某離婚糾紛一案中，一審法院認為：該處房產屬于軍隊經濟適用房，系張某與李某某二人在婚后共同出資購買的，因涉案房產未取得房屋產權證書，法院目前無法對房屋的產權進行分割，僅能對雙方的居住權予以確認，故此，對于李某要求張某某在離婚后立即搬出房屋的訴訟請求，法院不予支持。據此，一審法院判決：李某、張某某共同享有對上海市市浦東新區XX2-0607號三居室房屋的居住權，房屋內所有設施設備、家用電器、家具等，歸雙方共同所有、共同使用。張某某不服一審判決，繼續上訴。二審法院認為：由于李某與張某某之間夫妻感情確已破裂，應準予二人離婚，原審法院判決適當，本院予以確認。離婚后雙方就各自名下存款、個人財產歸各自所有已達成一致，原審法院作出相應的判決項，本院予以維持。因李某和張某某二人并未取得涉案房屋的房屋產權證書，法院無法分割房屋的所有權，因此對一審法院判決的李某和張某某二人均享有涉案房屋的居住權予以確認，現雙方均認可目前的居住使用狀況無誤，至于張某某上訴要求明確各個房間使用權，即張某某居住使用西側主臥和西側小間及廳里衛生間的主張，缺乏充分的事實證明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其次，在陳某等離婚糾紛一案中，法院認為，根據雙方提供的證據，法院認定本案訴爭房屋系陳某與劉某的夫妻共同財產，并以訴爭房屋系福利住房，以及考慮到劉某無其他住房為由，判定訴爭軍產房的居住使用權由陳某與劉某按份額共有。

總體來說，軍產房的流轉比一般房產受到更嚴格的限制，離婚雙方當事人對于軍產房都僅享有居住權，無任何其他權利的情況，決定了軍產房既不能被購買，也不能被置換或上市交易。一旦婚姻關系解除，基于軍人配偶身份而共同擁有居住權的一方當事人無權主張軍產房的所有權，離婚后即使法院判決保障了其居住權，也只是暫時的。當然，非軍配偶還可以根據《婚姻法》第42條規定，非軍配偶一方在離婚時屬于“生活困難的”情形下，要求對方給予經濟補償，或簽定房屋租賃合同，以最大限度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另外，目前也有很多法院因為離婚時如何處理軍產房的規定不明確不具體，以產權人非離婚雙方為由不予處理該類離婚案件的關于軍產房財產的分割，導致離婚雙方的問題無法得到根本解決，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社會隱患和倫理問題。軍產房涉及到所屬軍隊和離婚夫妻雙方的利益關系，鑒于目前關于軍產房的買賣缺乏明確的法律法規或司法解釋的規定，使得離婚訴訟中涉及軍產房的案件的審理難度和審理結果的不確定性加大，如何處理沒有統一明確的依據，實務中各級法院都是根據離婚訴訟的具體情況來具體處理，所以筆者認為加強相關立法是亟待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