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媽媽的一封信

□張津銘

親愛的媽媽：

你好！

媽，你總說我是你的小天使，我還真不信。細說我成長過程中你對我的種種“惡行”，我真是又驚又怕又恨。

你還記得我6歲學游泳的事嗎？

那年我剛開始換牙，拼音還沒學全呢，你便給我報了個游泳班。學習游泳最先就是學水下憋氣，那別提多難受了，我站在泳池內(nèi)，東一個理由西一個借口，任你好說歹說，怎么都不下水。就在我自以為可以賴過關(guān)時，忽然感覺一陣風急速刮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橫掃四方灰塵，直直地向我沖來，打在頭頂上，令我呆若木雞。我回神后定睛一看，咦，這東西怎么和媽媽的拖鞋好生相似？游泳池的水開始無聲蕩漾，散開一道道漣漪。只見你拎著另一只拖鞋，高聲喝道：“今天你學也得學，不學也得學。我現(xiàn)在手里還有一個，非打得你不敢露頭！”那時的我還小，懼于家長的權(quán)威及棍棒的威脅，只好克服心中的恐懼與身體的不適，邊哭邊進入水中憋氣，5秒、10秒、20秒……直到教練滿意為止。可后來更可惡的是，你為了讓我練習蛙泳，還特意找了個長棍子，守在池邊，只要我想偷偷溜回岸，你就用棍子把我戳下水去，不準我上岸。我氣得哇哇直叫：“壞媽媽，我再也不要你了！”整個暑假，我就是在這種母女對決的“戰(zhàn)斗”中學會了游泳，并且喜歡上了游泳。以至于當我現(xiàn)在能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下如同美人魚一樣在水里浮來沉去，心中不覺還有些小得意。

你總說生命安全第一，我在心中還不以為然地嘀咕：“有啥怕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所以，當我知道你又給我報了一個武術(shù)班時，我不禁火冒三丈高，直覺反應就是“我真命苦，怎么投胎找了這么個能折騰我的媽”，女孩子平時扮扮淑女，裝裝柔弱，順便賣賣萌多好啊，受那份累干啥？切，我才不學呢！面對你說的“主要是想讓你多多鍛煉，有個健康的身體，將來上大學離開家時多點防身能力”等好處時，我總是鄙夷不已。但是最終，年少氣盛的我還是在與你“打賭輸了，必須守信”的承諾和“不學就剪掉長發(fā)”的脅迫下，萬般委屈地走進了武術(shù)館。一年多來的訓練，我的鼻子流過血，腳也扭傷過，手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別人的媽媽看到了，總是“心肝寶貝兒”摟著心疼不已，你卻是看看我的傷說：“沒啥大礙，堅持加油！”這更讓我郁悶不已：“你是我親媽嗎？沒看見我也想讓你安慰嗎？”我于是憤恨不已，“走著瞧！等我學武有成時，看我如何折騰你！”可是，當一個愛欺侮人的同學想用巴掌教訓我時，被我有技巧地避過，并嚴厲警告了她，那時我從心里多么感謝你啊！

媽媽，我知道你喜歡攝影，家里總是存放著一大堆照片。前段時間，我在整理東西時，又把照片翻了出來。我突然發(fā)現(xiàn)，從我出生后，你的鏡頭中大部分都有我，我們一起到各地旅行、一起做志愿者宣傳、一起種愛心小樹苗、一起參加義工，一起表演舞蹈，甚至還有我3歲時生病在家，你下班路過看見新堆的雪人，立即用相機拍下來，好讓在家的我也能看到喜歡的雪人的照片。這些照片記錄著我的生活，我的歡笑，我的成長，它代表著一年年的歡笑與淚水，一年又一年的陪伴與成長。

媽媽，你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媽媽，你會犯懶，會對我吼叫，也和千千萬萬普通媽媽一樣圍著孩子轉(zhuǎn)，天天接送上學放學，買菜洗衣做飯，有望子成龍的期盼，有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小時候的我總想：“你天天管這管那，怎么這么煩啊！”后來我長大了些，成績也并不優(yōu)異，你開始為我的學習來回奔波，我也駝鳥似地想著：“我是你女兒，你為我操心是應該的！”再然后，我繼續(xù)長高，長得甚至比你高了，我漸漸有些理解你了，不再與你整日作對，有時看著你因為我的事而生氣，心中居然有些愧疚。我是不是開始長大了？而這長大的代價就是從你慢慢變老開始。你還是那樣愛笑，只不過笑容里多了些“菊花紋”；你還是那么時尚，只是那時尚里多了些隱隱的銀發(fā)；你還是那么啰嗦，但是那些啰嗦的話語里總能讓我聽出那么多的愛及一絲絲無奈。

我們這一生，會遇見無數(shù)的人，并不是每個人都會與你有緣。年少時，我們志存高遠，總想著要看看世界。當我們長大時，卻總想著年少時的肆意飛揚，而唯一不變的是你，總在我身邊，陪著我一起成長。你是我未曾企及的光，我們在億萬星海中相遇，你為了我這顆星，耗盡了最美好的年華。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生活不一定要每天演繹轟轟烈烈的戲碼，也許久存于你我腦海里的，卻是那淡淡溫存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