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露艷 北京理工大學
線條是最樸素的繪畫語言,原始繪畫就是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美麗的畫卷。當繪畫喚起人類的審美情感時,作用于人們的便是一種獨有的語言形式。繪畫語言由多種要素構成,這里涉及的視覺因素有點、線、形、光和色彩。
我們能通過線條的組織來創造圖案、肌理或描繪陰影。線是闡明視覺形式的基本手段,它通常是對所目睹、感受或想象到的事物的一種速寫,線是兩維空間表面的長度標準,或者說它是兩維或者三維空間里的物體邊緣的感知,每條線或物體邊緣都有自己的表現特征,這些表現形式在視覺交流中起著重要的作用。
馬蒂斯在一次東方藝術展覽會上,看到中國的繪畫后,受到了沖擊,他從那種裝飾性的處理效果和生動、充滿靈氣的線中受到極大的啟發。他一生探求真實簡單,渴望以最簡潔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他受東方繪畫藝術和原始繪畫藝術的影響,其中最為深刻的是書法藝術所帶來的思維碰撞。清晰的筆觸、彎曲起伏的輪廓線,富有裝飾性,并將書法點畫線條中的堅實遒勁、飽滿勻潤、曲折縈回、簡潔生氣表現得淋漓盡致。石魯先生有云:“線化為筆,以立形質,以神傳情,以抒氣韻,線雖簡,然以其抑揚頓挫之變而化眾美。”
馬蒂斯用線條來抽象地表現他的精神世界。他吸取了東方獨特的藝術繪畫方式,尤其是線語言在創作中的運用,最具特色的是他用粗獷直接的線、大量的塊面和狂野用色的完美碰撞,更好地體現了作品的趣味性和純粹性。從1907年到1916年,畢加索的作品由以藍色基調為主轉變為以灰色、淺暗色、棕黃色基調為主,巧妙運用線條的流動變化,使畫面物象由平面轉為立體。例如,《亞威農少女》運用直線和曲線的變化,將人體分解為帶棱角的幾何碎塊。這些形狀各異的幾何塊面并不是扁平的,有的凸出來,有的凹進去,參差不齊,并受色彩和陰影的襯托,使三維空間生動地呈現出來。畢加索通過這種表現手法,使畫面左邊的三個裸女如同出水芙蓉,性感而妖嬈,而右邊兩個裸女面容猙獰,體態粗野,使畫面具有了某種神秘色彩,給人以遐想空間。
無論抽象與否,在畢加索或者蒙德里安的眼里只是風格的不同,而康定斯基則賦予繪畫一種抒情美,無論是曲直線還是大小圓點的運用都沖擊著人們的內心;點、線、面就像他繪畫的軸心形式,給人無限的遐想,雖脫離自然形態,夾雜著迷亂的色彩線條,但在視覺上總是一體沖擊,抽象中不乏情緒,情緒中不乏和諧。通過點、線、面的運用,康定斯基找到了一種屬于自己的藝術繪畫樂趣,形成了有別于他人的理論體系。在康定斯基走向完全抽象的旅程中,音樂始終縱橫于他的藝術生涯,他是個業余大提琴手。當他還在莫斯科大學的法律系做教授時,在波修瓦大劇院觀賞瓦格納的《羅恩格林》時,一開場他就“看見”了什么,盡管那時他還是個業余畫家。康定斯基說“我看見……色彩……在我眼前。狂野、幾近瘋狂的線條一筆又一筆地出現”。這種聽覺經驗給了康定斯基用畫筆表達瓦格納歌劇中磅礴氣勢和情感的野心,色彩是音符,構圖便是調性。回眸當時藝術的發展,康定斯基的藝術作品無疑是時代發展的產物,是時代意識和人文環境的綜合體現。當然,他的藝術理論也在未來的設計中發揮著無窮的魅力和作用。
在席勒的作品《圍紅色纏腰布的裸體男子》中,那種極致夸張和支離破碎的輪廓線,將情色的躁動不安和吸引力與內心對現實的厭惡情緒相結合,仿佛是充滿張力的一場博弈,而其中的裝飾感、節奏感更顯得無拘無束、大膽放縱、富有激情。他十分強調人體的骨感美和肌肉的變化美,他將人體上的起伏表現到極致,有意識地將線條變形、夸張。他對整體形態的清晰把握以及戲劇性的效果沖突將表現力度充分展現出來。在他狂放的油畫創作中,那種看似丑陋、擰巴、扭曲的形態,卻讓人產生濃厚的興趣,這其中線條的表現力絕對是主要原因。而席勒在其繪畫作品中的簽名,是根據中國傳統的印章布局來寫的,與沖擊力極強的畫面形成對比,更有趣味性。
貝茨科勒說過:“線是一個藝術家的形容詞、名詞和動詞。”在西方繪畫創作歷程中,線的巧妙運用在畫面中所呈現出來的表現力和感染力的效果是不言而喻、不可比擬的。線在不同大師的不同作品中的不同處理方式,不斷打破著傳統,并迸發出表現力和生命力,使繪畫的語言變得更加豐富和充實。線條不僅能表現物象的輪廓、結構、特征、區域、轉折、節奏等,還可以傳遞藝術家的情感,是客觀世界在藝術家精神世界中反映的產物,是視覺藝術最基本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