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第一代電影音樂人

劉變梅

摘要：任光是我國自有聲電影發展以來的第一代電影音樂作曲家，他以一首《漁光曲》成名，創作了20多首膾炙人口的電影音樂作品，為我國電影音樂發展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關鍵詞：任光 電影歌曲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6-0153-02

電影音樂在電影這門綜合藝術中占據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從一定意義上講，電影音樂創作的成功與否決定著這整部電影的成功與否。優秀的影片中總會留下一首首經典的主題音樂，讓人透過旋律，就能回味一幕幕精彩的畫面，這正是電影的音畫同步效果。音樂自無聲影片以來，就一直配合著影片內容而出現。電影傳入中國后，經過不斷的探索與實踐，出現了具有本民族風味、符合電影情節的電影音樂，這些經過了無數作曲家的辛苦付出。最先當說的應是20世紀30年代我國第一代電影音樂作曲家們①，有任光、聶耳、冼星海、賀綠汀等。他們從慢慢開始嘗試把歌曲放入電影中，再到應影片題材之要求、推動劇情之發展、體時代之變化，創作出膾炙人口的音樂作品，經過了不懈的努力，他們為我國電影音樂開拓了道路，為后代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一首“爺爺留下的破漁網，小心再靠它過一冬……”唱出了我國30年代人民苦不堪言的生活現狀，這首歌曲正是任光為影片②《漁光曲》而配的主題曲，它的出現不僅讓作曲家任光一舉成名，直到現在仍是一首傳唱不朽的電影音樂名作。然而，除了這首人盡皆知的作品，任光還創作了許多電影歌曲。任光作為我國20世紀30年著名的作曲家，無產階級音樂運動的先驅者之一，他一生所創40多個作品，包括電影歌曲、革命歌曲、歌劇、民族器樂曲等，但電影歌曲卻居于一半之多。本文將以電影歌曲為著眼點，研究其創作的整體特征。

一、逢歷史之凄苦，造時代之英雄

任光的電影音樂創作集中在1933年到1940年這8年間。作為電影音樂創作中的開路先鋒，從1933年他為電影《母性之光》創作主題曲《母性之光》和插曲《南洋歌》開始，便進入了電影音樂創作的行列里面，直到1940年的最后一部作品電影《東亞之光》的主題曲《游擊隊之女》，他始終為電影音樂的創作發展貢獻著自己的力量。他創作配樂的12部電影，大多是由聯華影片公司拍攝，與中國電影、藝華、天一、明星等影片公司也有合作。他配樂的影片分別與卜萬蒼、蔡楚生、高梨痕、張石川、孫瑜、胡心靈、何非光、費穆等當時著名的導演攜手完成。在音樂方面，他的20多首電影音樂作品中，部分是妻子安娥為其作詞，個別與田漢、沈起予、胡心靈、蔡楚生等人配合完成。他以高超的作曲手法和深入體驗人民的真實生活的經歷，與電影領域的領軍人物的結合，創作出一批純樸、激昂的時代經典作品。

③任光所配樂的歌曲有1933年《母性之光》主題歌《母性之光》、插曲《春之戀歌》《南洋歌》；1934年《漁光曲》主題曲《漁光曲》、插曲《漁村之夜》《紅樓春深》插曲《采蓮歌》；《空谷蘭》插曲《大地進行曲》《抗敵歌》《鳳求凰》；1935年《大路》插曲《新鳳陽歌》《燕燕歌》；1936年《凱歌》主題歌《凱歌》、插曲《采菱歌》，《父母子女》主題歌《父母子女》，《迷途的羔羊》主題曲《月光光》、插曲《新蓮花落》《狼山喋血記》主題歌《狼山謠》；1938年《王老五》主題歌《王老五》；1940年《東亞之光》插曲《游擊隊之女》，還有未完成的《南國風云》等12部影片19首歌曲。

二、感時代之殘酷，唱人民之悲痛

1933年到1940年中國正在處于戰爭時期，冷血的外國侵略、僵持的國共對峙，使人民生活苦不堪言。此時，中國有聲電影自初創以來得到第一次發展，電影中開始嘗試使用歌曲，慢慢還融入了中國真實的歷史現狀，這無疑激起了抗日軍民的熱情斗志。任光的電影歌曲創作就緊密結合當時社會，他根據影片題材，從民間實地考察，寫出了能夠打動人民內心的音樂。任光的歌曲創作從題材上看主要分為四類：

首先是描寫廣大群眾生活困苦、勞累艱辛的，有：《漁光曲》《漁村之夜》《父母子女》《王老五》《月光光歌》《采蓮歌》《新鳳陽歌》《采菱歌》《母性之光》。在這些歌曲中分別有流浪的孤兒、夾縫中生存的流浪漢、飽受壓迫的女性、艱難生存的一家老小等人物形象，他用樸實的音樂語言把他們的處境表現得淋漓盡致，如在歌曲《王老五》中，他用喜劇唱悲劇，用挑逗的音樂語言來把一個流浪漢艱苦求生的形象訴說得讓人憐惜。上下行七度的跨越，唱出了王老五生活中的跌宕起伏、慘絕人寰。在《月光光歌》中，三段旋律不斷反復，用12段音樂來陳述流浪兒由戰亂、災荒、貧窮、社會腐敗，所造成的痛苦與悲傷。下行的音樂，唱出了悲傷、憐憫的音樂基調，把孤兒無依無靠、艱難求生的慘狀生動鮮活的表現了出來。在《漁光曲》中，運用《孟姜女》的民間素材，“魚咬尾”的創作手法，每句強拍上的“云”“魚”“早”“迎”等字以三拍之長，唱出了世界生靈都自由自在飛翔，唯獨人類在日復一日的艱苦生活的無奈。他的這類作品總會把聆聽者引入舊時社會，讓人體會到社會的殘酷與腐敗。

其次是提倡人民齊心奮起反抗、爭取解放自由的，如《抗敵進行曲》《狼山謠》《大地行軍曲》《游擊隊之女》。在這類歌曲中，十六分音符、附點音符、休止符等節奏型居多，有著鏗鏘有力、進行曲風格般的行進腳步，表現出抗戰人民心中充滿斗志、無比向往新生活的到來。如在《游擊隊之女》中，音樂斗志激昂的表現出女兒既上的了戰場又可以干得了農活，一點都不輸男兒；又如《大地進行曲》中，音樂上下起伏，表現出抗日勇士們士氣的滾滾燃燒、互相鼓舞向前沖的抗日激情；再如《狼山謠》中，獨唱與齊唱的交替，表現出一人帶領、萬人齊上的殺敵方略。這些作品給與了當時抗日軍民很大的精神鼓舞，讓人民從此奮起反抗，為幸福往前沖。

再次是鼓勵人民齊心合作、共同努力的，如《凱歌》《新蓮花落》。在這類歌曲中，作曲家用2/4與3/4的交替，唱出勞動號子般的勞作精神，表現出人民團結合作的精神與只要大家同心協力，總會有收獲的期盼。《新蓮花落》中也如此，領唱帶道，齊唱附和，同樣表現出人民的同結一心。

最后是憧憬美好未來的，如《燕燕歌》《南洋歌》《春之戀歌》等。節奏悠長，旋律優美抒情，句間都以級進、跳進的音樂，抒情的唱出了人們對愛情、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三、以中華之底蘊，創鮮明之特色

任光出生于浙江省嵊州市，自幼受到越劇、紹興大班、蓮花落等民間戲曲的熏陶，并且學習了二胡、風琴等民間樂器。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充滿豐厚的民間傳統底蘊，運用民族調式、民間旋律曲調是他創作的鮮明特色。他以“一般老百姓樂于接受”為創作的準則，明確指出：“音樂是大眾的，應該從大眾身上去發揮，我們作曲家的義務，不過是把勞苦大眾那種悲慘的痛苦呼聲傳達出來罷了”④。因此在歌曲的創作時，他總是身臨其境，實地感受當時的拍攝環境，民族化、大眾化是他鮮明的個人創作風格。他的創作思想符合社會的真實狀況與人民的真實生活，對于現實生活的關注，使得他的作品擁有了鮮活的生命力。

民間歌曲的改編：《新鳳陽歌》改編自安徽民歌鳳陽花鼓，歌曲接近平民化，以訴說的方式唱出了人們的真實生活狀況；《新蓮花落》改編自浙江蓮花落，是一首乞討歌曲，歌詞與曲調帶有說唱性質，不僅道出兒童的悲慘命運，而且道出兒童的活潑淳樸天真的性格。

民間素材的提煉：采用民間音樂曲調為素材，如《王老五》中的敘事性民間說唱，《月光光》《漁光曲》運用民間音樂中的山歌與小調，《游擊隊之女》《大地進行曲》中的民間勞動號子，《采蓮歌》具有江南情調。他的歌曲《漁光曲》《采蓮歌》等都運用了我國傳統的五聲調式，曲式結構多運用起承轉合、兩段式、三段式等。

民族情感的抒發：他的歌曲主要有兩種風格，一種是抒情中帶著哀怨的民歌風格，如：《漁光曲》《漁村之歌》《月光光》《采菱歌》《采蓮歌》等，歌曲速度緩慢，節奏悠長，語言簡單、質樸、真實、感人，表現出當時社會的真實圖景，替人們喊出心中的痛苦與對光明的渴望。另一種是雄壯又堅毅的樂觀風格，如：《王老五》《抗敵歌》《新蓮花落》《大地進行曲》等，旋律鏗鏘有力、激進向前，歌曲中透露著無論生活多艱苦，但相信總會有美好的明天，鼓勵人們團結一心。他的作品隨著時代的需要，涌入現實的洪流之中，響應了一個藝術家該有的時代責任感。

任光為我國30-40年代的電影歌曲創作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不僅給人民群眾提供了精神食糧，而且在當時享有了很大的聲譽。時代與藝術的相互結合，使得作品歷久不衰，至今仍被廣泛傳唱。作為一名藝術家，在國家危難時刻，他用自己的方式，激勵每一位抗日民眾，實現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社會責任感，是一位當之無愧的英雄音樂家。

注釋：

①錢仁平：《風從海上來，中國第一代電影音樂作曲家的藝術創造與歷史貢獻》，《上海藝術家》，2014年第3期。

②電影《漁光曲》：1934年由聯華影片公司上映，導演：卜萬蒼，編劇：田漢，主演：黎灼灼、金焰、陳燕燕等。

③秦啟明：《任光年譜》，《音樂探索》，1986 年第1期。

④知非：《電影作曲家任光先生訪問記》，《上海畫報》，193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