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佳：“請到云邊鎮(zhèn)逛一遭”

陸洋

五年前，《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創(chuàng)造了銷量奇跡，2013年出版至今，銷量已超千萬冊，張嘉佳因此成為家喻戶曉的作家。在那之后，張嘉佳繼續(xù)寫作、做編劇、當導演，在流行文化中傳遞溫情和善意。

10月22日下午，張嘉佳攜新作《云邊有個小賣部》出現(xiàn)在山東書城。小說講述了小鎮(zhèn)青年劉十三為了完成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回到表面平靜又暗潮涌動的小鎮(zhèn)，上演了一連串的相遇離別。他將此作視為自己長篇文學創(chuàng)作的回歸，同樣也是自己“對抗中年危機”的方式。

建構(gòu)“云邊的故鄉(xiāng)”

關(guān)于張嘉佳，知乎上流傳著兩個問題：你為什么喜歡張嘉佳？張嘉佳為什么突然火起來了？里面有一個回答是：因為我們需要把心里矯情的話說出來。另一個回答是：因為他年輕，心態(tài)上的年輕。

10月22日下午，張嘉佳出現(xiàn)在山東書城的媒體見面會，他蓄長發(fā)，戴一頂毛線帽子，身著潮牌，態(tài)度隨和，印證了“心態(tài)上的年輕”。

今年38歲的張嘉佳曾經(jīng)過著浪子般的生活，他縱酒，呼朋引伴，通宵達旦，決不瞻前顧后，人生只貴適意而已。這在他的書中也可體現(xiàn)，文字單句成段，快捷推進，以最迅速的方式烘染氣氛。有人覺得很酸，很矯情，但也有人能被他的“金句”打中內(nèi)心某處軟肋。

相較五年前大火的《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張嘉佳的新作《云邊有個小賣部》被讀者評價“既接地氣，又充滿詩意，還很可愛”。張嘉佳將此作視為自己長篇文學創(chuàng)作的回歸，同樣也是自己“對抗中年危機”的方式。雖然以短篇小說被人們熟知，但張嘉佳更享受長篇的寫作樂趣。“關(guān)于故鄉(xiāng)和遠方，夢想和親情，一直是文學領(lǐng)域的創(chuàng)作主題”，尤其是當“身處他鄉(xiāng)，抬頭望見云，會覺得故鄉(xiāng)在云邊”。

《云邊》中主人公劉十三與外婆之間的親情，就是張嘉佳自己的經(jīng)歷。作家蘇童評價，“嘉佳用極具時代感的語言和生動的畫面感，書寫了一個充滿江南味道的成長故事。……我愿意相信這個故事的真誠與坦率，我也相信虛構(gòu)背后的真實，溫柔與善良的底色。……在一個輕描淡寫的時代里，嘉佳的輕，狀如云圖，嘉佳的淡，有陽光的色澤與氣味。”

作家張大春認為“通俗的感情難寫，再賣力寫都有人說你俗。張嘉佳最有意思的是他的脫俗是往俗情里去體會，再透過別有新意的文字，表達出不俗的結(jié)果。”

《云邊》完成后，張嘉佳決定“上路”簽售，去全國各地與自己的讀者見面。在他的微博中，他承認自己“活的很敷衍”，但卻“想和那些共同走過一場夜路的人，都能見一面”。七年前，他寫：就這樣走進浪費時間的年代，秋天一到，候鳥南飛，一旦動身，從此都是客途，只有落葉能接到你的影子。四年前，他寫：別害怕孤單，我將學會，對熱愛的東西不遺余力。

構(gòu)建“云邊的故鄉(xiāng)”，成為了張嘉佳與自己相處、與讀者相處的一個媒介。“因為互相熱愛，所以跋山涉水。”

這是一部“睡前讀物”

“書店上架一本新書，盡管并沒有多少人關(guān)注，偶爾也有人拿起，讀到山里有個小鎮(zhèn)，叫做云邊鎮(zhèn)。扉頁寫著：為別人活著，也要為自己活著。希望和悲傷，都是一縷光。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遇。”這是《云邊》中的一段話，也是張嘉佳對這部作品的期待。

張嘉佳是經(jīng)歷過巨大流量的人。2013年，他把他的生活情節(jié)寫成一系列“睡前故事”發(fā)到微博上，累計被轉(zhuǎn)發(fā)200多萬次，閱讀量超過4億。他挑了其中33個故事出版了《從你的全世界路過》，陳國富、王家衛(wèi)等電影導演掘?qū)氁粯淤I走了10個“睡前故事”的影視版權(quán)。這之后，張嘉佳將工作重心轉(zhuǎn)向了影視。2016年，他自編自導了電影《擺渡人》、編劇及監(jiān)制了張一白導演的電影《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兩部作品相隔五年，張嘉佳說：“相隔五年是因為好玩的東西太多了，玩著玩著一回頭，發(fā)現(xiàn)怎么就五年過去了。寫自己想寫的，這點從來沒有變過。寫東西本身很快，但我不是個有許多話要說的人，所以覺得自己不得不寫、必須寫、不寫會死的時候，會等很長一段時間。”

有媒體曾經(jīng)評論，“張嘉佳的故事，給人一種笑中帶淚的感覺。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里都是調(diào)侃，笑過之后，卻讓人心痛到無法入睡”。《云邊》依然延續(xù)了這種以戲謔寫真心的風格，張嘉佳的一個朋友隨手把書放在家中，他的愛人翻了幾頁看了起來，過了很長時間，朋友看到愛人臉上滿是淚痕。也許《云邊》不會像《全世界》那樣取得巨大的關(guān)注，但它是溫情的，可以流進人的心里。

“當《全世界》賣到一千萬冊時，我意識到這本書屬于這個時代。這也意味著它將被下個時代完全淘汰。而《云邊》，賣到200萬冊我就滿足了。”在讀者習慣碎片化閱讀的今天，重拾長篇小說是一次大膽的嘗試。但現(xiàn)在的張嘉佳對于銷量和口碑，似乎已經(jīng)看淡了。“如果想要追求流量， 那我大可出一部《全世界2》”，張嘉佳說。

“云邊有個小賣部”，聽起來就不像是一部暢銷書的名字。張嘉佳甚至把這部書定義成“睡前讀物”。“我就是希望有人能在睡前打開這本書，到‘我的小鎮(zhèn)逛一遭，看看那里有沒有自己童年的美好回憶和真摯情感。”

“悲傷和希望，都是一縷光”

《云邊》上市后，沖上了包括當當在內(nèi)的各大網(wǎng)站的新書排行榜第一名。張嘉佳的粉絲們在等待新書的五年中成長了，但卻保持了對張嘉佳故事的喜愛。

新書中，愛情元素并非主打，而是“以主人公的成長為主線，拉開一幅長卷，十幾個人的人生核心事件交錯，涉及的元素比較復雜”。時間對張嘉佳和他的讀者都帶來了改變，五年前的簽售會上的小女孩們變成了帶著孩子的年輕媽媽。張嘉佳的書陪伴她們成長，“從書中能讓年輕人珍惜所擁有的東西，相信很多人從小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有時間多陪陪家人。愛情是階段性的東西，只有親情和故鄉(xiāng)是唯一的，任何時候不會拋棄你。”

張嘉佳本人有一種“隨和又懈怠”的矛盾氣質(zhì)，其他網(wǎng)絡(luò)作家，不管現(xiàn)在多出名，總覺得他們站在圈子外，只能通過作品和明星在微博上應(yīng)和唱酬。而張嘉佳好像一直就在這圈子里，寫網(wǎng)絡(luò)小說，出暢銷書，做編劇、導演，一氣呵成。

也許是因為他過去是電視編導和電影編劇的緣故，他見人毫不拘束，話稠且調(diào)笑適度。許多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真誠又極具感染力。對于碎片化閱讀，張嘉佳認為在紙質(zhì)閱讀越來越不受重視的當下，寫作者更應(yīng)該拿出作品去市場上打一打。 “商業(yè)化是文學不可或缺的部分，寫作者應(yīng)該拿出暢銷文學來，去市場上打一場硬仗。” 當代人熱衷的閱讀方式不適合深度書籍閱讀，這導致創(chuàng)作者只能為大眾提供“流質(zhì)食物”。“自媒體提供的內(nèi)容像植物人吃的不需要咀嚼的食物，沒有味道，沒有韌勁，這可能會摧毀寫作的文學性。我只希望我的書，能夠搶奪一點讀者的手機時光。”

堅持在全國巡回簽售，是一件 “賠錢的事情”。張嘉佳自曝自己沒房子也沒多少存款，“《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版稅確實很高，但我買股票、開店各種虧，真沒剩多少了。我離世俗的成功真的很遠。”曾經(jīng)“對錢沒什么概念”的張嘉佳，如今“巡演路上住桔子水晶，就很開心了”。

這是時間帶給張嘉佳的“妥協(xié)”，也是時間給張嘉佳的饋贈。如果說五年前的《全世界》是一只擦去讀者眼淚的手掌，《云邊》就是生活趨于平淡后的那一縷光。“悲傷和希望，都是一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