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爾的政治謝幕之路

付冰冰

10月28日，德國政黨基民盟在黑森州州議會選舉中失利，盡管基民盟可以繼續執政，但支持率較五年前下降了10%，是該黨五十多年來最差的選舉結果。作為基民盟聯邦黨首，默克爾主動承擔責任，宣布放棄競選黨魁職位，“分三步”逐漸退出政治舞臺。基民盟黨內默克爾接班人競爭激烈，黨外與社民盟以及其他反對黨的較量持續，德國內政維持動蕩不安，社會整體右傾的可能性加大，德國或將很快進入“后默克爾時代”。

最佳“退役”時機

受國際形勢大環境影響，歐洲政治生態呈現碎片化趨勢，民粹主義盛行，國家統一與社會分裂共存，百姓對柏林的政治舞臺感到厭倦和不滿，通過選舉來懲罰傳統大黨。

“默克爾早已意識到，這種狀態不能再延續下去，她所領導的基民盟需要革新，需要新生代領導力量。然而，對于掌管基民盟十八載的默克爾來說，找到最佳的“退役”時機并非易事。”本刊記者從上海外國語大學中德人文交流研究中心副主任毛小紅處獲悉，黑森州議會選舉基民盟雖然支持率大幅下降，但終究可以繼續執政，默克爾快速抓住這一體面的“退役”時機，既體現了責任和擔當，又能再一次展露她高超的政治藝術，贏得普遍稱贊和認可。正如她表示，早在今年夏休之前，默克爾就已醞釀交班，現在時機已到。

毛小紅強調，實際上，默克爾第四任總理任期伊始，她的政治意愿和熱情已經減退，她的連任更多歸因于國際政治環境的變化以及國內選舉制度的設計。

2015年秋季的那場難民潮導致默克爾社會民意與黨內聲望雙雙下降，德國至今未從難民危機中走出。基民盟內部保守陣營對她的難民政策頗有微詞，而反對黨則一直以此為把柄攻擊默克爾，多次要求她立即下臺。

毛小紅認為，默克爾當時之所以能夠獲得連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基民盟成功保住了德國第一大黨的地位。另一方面，自2017年以來，目睹國際方面尤其是美國政壇發生巨變、生意人特朗普不再關心所謂的西方自由民主價值體系后，默克爾被奧巴馬視為唯一能夠繼續扛起西方自由民主價值體系的政治家。

難民問題是道“坎兒”

默克爾執政基民盟18年，擔任聯邦總理13年，以沉穩的執政風格著稱。毛小紅表示，默克爾執掌基民盟期內逐步從經濟自由偏向中間路線，例如，在其第二個總理任期內，她先后宣布廢除服兵役制度、退出核能、實施中學教育三分制改革。默克爾執政的德國成功地經受住了一個又一個的危機考驗，從2008年的金融危機、2009年的歐債危機、歐元危機，到2014年的烏克蘭危機，在歐盟范圍內，德國保持了較高的經濟增長速度，失業率低，政府連續四年財政盈余。應該說，默克爾執政成績斐然。然而，與她的眾多得分項相比，2015年秋季，默克爾宣布敞開德國大門，采取積極的難民政策，尤其是此舉存在的技術性錯誤，成為默克爾執政的“阿克琉斯之踵”，無疑是其最為嚴重的失分項。

默克爾政府低估了德國社會內部存在的問題，低估了不同宗教信仰的難民融入德國社會的難度，導致難民在德的接受度降低。近年來德國反對伊斯蘭化的呼聲越來越高，尤其在東德地區，右翼民粹主義政黨選擇黨仍牢牢抓住難民問題這個“小尾巴”頻頻施壓默克爾。

黨內需要新氣象

默克爾在本黨內部的權威已被動搖。早在一個月前的9月25日，德國聯邦議會基督教聯盟黨團選舉布林克豪斯議員擔任基督教聯盟黨議會黨團主席，而現任議會黨團主席、默克爾多年忠實追隨者卡沃達意外落選。原聯盟黨議會黨團主席卡沃達的敗選意味著默克爾在議會的“左膀右臂”被砍斷，黨內凝聚力減弱，派系矛盾加劇，紛爭變多，已觸及默克爾在議會的權力核心圈，撼動了默克爾的政權根基。

毛小紅指出，基民盟黨內，尤其是保守派系，已經厭倦默克爾及其勢力圈，失去對默克爾的信任，議員已不約而同形成新的共識——基民盟需要新面孔帶來新氣象。兩場州議會大選之后，默克爾選擇及時謝幕，也希望早日賦予基民盟新的革新機遇。

目前，基民盟秘書長安內格雷特·克蘭普·卡倫鮑爾、衛生部長延斯·施潘和聯盟議會黨團原主席弗里德里希·梅爾茨宣布參加競選。按照基民盟黨內傳統，黨主席與聯邦總理通常由同一人擔任。英國《衛報》報道稱，默克爾最中意的繼任者是人稱“小默克爾”的基民盟秘書長卡倫鮑爾。毛小紅分析，德國此次政權交替可能無法由默克爾主導，接班人來自保守派系的可能性在加大。

歷史銘記“鐵娘子”

作為聯邦德國歷史上首位女總理，安格拉·默克爾無論從其在位時間還是政績來看都已大大出乎人們意料。

默克爾生于德國漢堡一個牧師家庭。原名安格拉·多羅特婭·卡斯納，其父霍斯特·卡斯納是基督教牧師，曾在柏林附近的滕普林創辦了一所神學院。母親是漢堡人，曾在漢堡擔任英語和拉丁語教師。

一歲時，默克爾隨家人移居勃蘭登堡的滕普林，在此度過了她的少年時光。學習刻苦，八年級時獲得“優秀學生”稱號，并獲得俄語奧林匹克競賽冠軍，兩次參加了華沙條約組織國家的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學階段加入了民主德國的共青團組織。1973年就讀于萊比錫大學物理系。1978年大學畢業后在民主德國科學院物理化學中心從事理論研究工作，經過多年努力完成了博士論文《簡單碳水化合物中元素反應速度常數的計算》，1986年獲得博士學位。

雖然選擇了物理學，成為一位科研工作者，但默克爾對政治具有濃厚的興趣，閱讀了很多對當時政治體制進行批判分析的書籍，研究了路德維希·艾哈德創立的社會福利市場經濟理論。1989年11月9日，加入穿越柏林墻的人流，12月參加了“民主覺醒”組織，并任該組織的新聞發言人。此后不久擔任由德梅齊埃領導的民主德國政府副發言人職位。

1990年加入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兩德統一后，任聯邦新聞局副處長，并被選為聯邦議員。1991年1月任科爾政府的婦女和青年部部長，得到科爾總理的偏愛，有“科爾的小姑娘”的綽號。1994年11月至1998年9月任聯邦環境、自然保護和核安全部部長。1998年11月任基民盟總秘書長。2000年4月在埃森該黨代表大會上當選為基民盟主席，誓言要重振基民盟在德國的聲望，恢復其執政黨的地位。2002年9月至2005年11月任基民盟和基社盟組成的聯盟黨議會黨團主席。2005年5月，被聯盟黨提名為該黨總理候選人，經過競選，2005年10月，聯盟黨和社民黨共同組成大聯合政府，11月22日出任聯邦總理，成為德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理。

在默克爾的前三個執政任期內，德國社會穩定，經濟上升強勁，各項改革措施推進有條不紊，效果良好。第四個任期內，受難民問題產生的一系列影響，默克爾執政數度進入被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