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燈如倦眼

◎ 李丹崖

《泊萬縣》里這樣寫道：岸上疏燈如倦眼，中天月色似懷人。臥聽舷邊東逝水，江濤先我下夔門。這首詩的前面兩句真好！讓我想到外出所遇見的景象。

有一次是去烏鎮。2007年的初夏，我們帶著任務從亳州前往烏鎮。到達桐鄉時，夜幕已降下帷帳，這正是看烏鎮夜景的最好時刻。

由于太累了，我們進了景區后坐船前往酒吧區。船娘搖船，槳聲欸乃。我側倚著船舷，打了個盹，順眼迷離時，看到水鄉烏鎮岸邊的集市有人在觀魚，有人在賣花。那一刻，似乎全世界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矮矮的屋宇，飛檐上掛著幾盞燈，似乎也是倦意沉沉，這個世界似乎都是充滿倦意的。然而，恰恰是這樣的倦意讓人覺得世界不再喧囂。我眼看著岸邊昏昏的燈盞睡著了，醒來時，已到酒吧區，上岸，吃了一份水果，精神竟然大好，但返程的路上怎么看也沒有來時兩岸的景色純凈優美。

原來倦意疏燈可以屏蔽世間那么多的喧囂與浮華。

還有一次是去麗江。下了飛機，有一些高原反應，我坐在中巴車上，車隨著盤山公路一路爬行，走到一處補給站，在這里上個廁所也需要繳費。我們下車，看到主人正在吃飯，停了電，主人家就著一盞煤油燈在喝雞湯，圍著桌子端坐的有孩童，有中年人，還有一個滿頭花白頭發的老嫗。她已然干癟的嘴巴刺溜喝著手里的雞湯，一陣風把煤油燈吹得東倒西歪。那一刻，我又累又餓，竟然覺得那雞湯的香味簡直就是山珍海味，那桌上的燈火簡直勝過城市里的所有霓虹。

這是對比嗎？是，也不是。人在倦意深沉的時候，往往會比精力旺盛的時候更能發現生活中所洋溢的美好。這也許就是命途所為我們營造的“饑餓營銷”吧！

在倦意之外，有一種世界駐留的美依然鮮活地存在著，那些美的因子總是靜待每一種狀態下匆匆趕路的行人。（張秋偉 摘自《解放日報》 圖/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