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幸福（微篇小說）

剛剛寫完一首詩，沈利娜心情極好。這時，外面傳來清脆的敲門聲。沈利娜趕緊起身，輕快地走向客廳。

門一開，卻呼啦啦地擁進一群殘疾兒童。只有一位女青年，看上去身體健全，長得也挺美。

“我并不認識你們！你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沈利娜愣愣地打量著他們，心里頓生不爽。

女青年嫣然一笑：“沒找錯哩，我們要找的人正是你！”

“不錯，我們要找的人正是你！”能說話的兒童也異口同聲，響亮地回答。

“那你們……要找我干嗎？”沈利娜茫然地問。

聾啞女孩在打手勢，沈利娜不明其意。

“是想向你討口水喝，她渴了！”女青年立馬解釋。

“這個……好說！”沈利娜隨即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聾啞女孩又在打手勢，女青年告訴沈利娜，這是表達感謝之意。

“站著說話還是不舒服，你能讓咱們坐下來講嗎？”一個雙目失明的男孩也開口了。

“哦！”沈利娜轉身去搬椅子，女青年也跟上去幫她。

“現在，既然大家都坐好了，說說看，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沈利娜有些急切地問。

一個雙腿殘疾，坐在輪椅上的男孩看了看沈利娜說：“我有點餓了。阿姨家可有糖果？如果沒有，餅干或者水果都行。只要是甜的，我想吃點甜食。”

沈利娜覺得這群殘疾兒童還真是……她心里有點煩，但嘴上仍說：“好的，好的！”便又找出一包糖果，遞給坐在輪椅上的男孩。這個男孩也連聲道謝。

“那么，其他的孩子，你們呢？”沈利娜想盡早打發走他們，然后潛心研讀泰戈爾的詩集《吉檀迦利》。

一個雙耳幾乎失聰的女孩默不作聲，徑直走進沈利娜的書房，找出她新出的詩集《我是誰》。

“阿姨，能把這本書送給我嗎？如果能，還請你簽名題字。我叫許敏。”

沈利娜眉頭一皺，心想：“這群殘疾兒童都把我當什么人啦？在我的家里竟然如此隨便！”但她略一思慮，還是點了點頭。拿出筆，又在自己書的扉頁上寫道：“冬天短暫，春季很長！”

“好！”女青年向沈利娜豎起大拇指，“很有詩意嘛！”

“看來，你們是事先組織好了的，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沈利娜被這群殘疾兒童折騰得有些累，心里也壓抑著一股怨氣，但語氣還是溫和的。

話已至此，女青年只好捅破那層封窗紙：“不瞞你說，想要你請客，給我們做一頓飯，你看……”

“這個……”沈利娜猶豫了。

“不用擔心做得不好，也不用擔心有無準備。菜我們預先買了。只是我們不會給你錢的，因為，你還得感謝我們！”女青年話中有話。

“感謝你們？”沈利娜一頭霧水，“此話怎講？”

“我先問問你，曾經有段時間，你工作很不順心，愛情嚴重受挫，家里多災多難，苦惱的事兒扎堆，是不是有過輕生的念頭，多次在沅江岸邊徘徊，想投江自盡，了斷此生？”女青年試探道。

沈利娜心弦一動：“是啊！”

“可后來，你不僅沒有輕生，反倒頑強而快樂地活下來。曾經覺得自己很不幸的，從某一天開始，竟認為自己很幸福了，對不？”女青年進一步問。

沈利娜感到越來越玄：“你怎么知道的？”

“不急，我會慢慢地告訴你。”女青年故意賣了個關子，“你之所以會有180度的大轉彎，是因為那天，當你悶悶不樂地在高山街轉悠，來到一處報刊亭前，隨便要了本《小說選刊》，是2009年第9期吧，又隨手翻了翻。這不翻不要緊，一翻竟瞥見了戴希的微小說《每個人都幸福》。因為和戴希太熟，有親切感，激動之下，你便站在報刊亭前，一口氣把這篇微小說看了。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完，你竟忍不住，含著眼淚微笑了。你毅然買下了這本雜志，后來還經常翻看。也是這篇微小說，讓你明白了每個人都幸福！從而看到自己的幸福，堅定了活下去的信念。此后你時常想，我怎么說都是個健全的人啊，而小說里那些殘疾兒童都能感悟到幸福，頑強且快樂地生活，我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什么還怕活下去，還怕找不到幸福呢？”

越說沈利娜對女青年越是好奇：“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不瞞你，是戴希告訴我的。戴希說有一回在高山街遇到你，只聊了幾句，你就激動地告訴他，你特別特別地感謝他，特別特別地感謝他寫的微小說《每個人都幸福》。要不，你肯定離開人世了！是這樣嗎？”女青年娓娓道來。

沈利娜點頭稱是。接著她問：“戴希為什么要告訴你？你又是他的什么人？”

“很巧吧，我正是他的微小說《每個人都幸福》中的女主人公蘇淺老師。今天啊，這篇微小說里的其他人物——雙目失明的男孩孫方杰，雙耳幾乎失聰的女孩許敏，雙腿殘疾、坐在輪椅上的男孩余笑忠，聾啞女孩李南……他們也都來了。”女青年把在場的殘疾兒童逐個向沈利娜認真地介紹過之后，又說，“你說，你特別特別地感謝戴希，特別特別地感謝他的微小說《每個人都幸福》。難道——你就不該感謝戴希微小說《每個人都幸福》里的主人公我和其他人物？如果沒有我們這些角色，戴希能創作出這個微小說名篇？”

沈利娜眼里禁不住淚花閃爍了：“也真是，也真是！應該感謝你們，應該感謝你們啊！”她緊緊地握住了女青年的雙手。

她們這一握手，讓在場的殘疾兒童都笑了，是那種含著眼淚的微笑。

“做飯吧？咱們是一家人了！”女青年高興地說。

“好，做飯！”沈利娜欣喜地回應。

沈利娜掌勺，女青年幫廚，那些殘疾兒童也各盡所能，只一會工夫，飯菜便做好了。

開飯之初，女青年若有所思，又端坐于餐桌前，把《小說選刊》上戴希的微小說《每個人都幸福》，充滿深情地朗誦了一遍。

沈利娜的家里，因此熱氣騰騰、清香四溢，歡聲笑語不斷，盡是幸福的模樣。

責任編輯 寧炳南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