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三釵》宣傳海報的視覺社會符號學分析

曾 榮

長江大學外國語學院

多元化是當今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近年來，信息傳遞的方式和載體也呈現出多樣化，文字、圖像、聲音、動作等都是獲取信息的重要來源。語篇逐漸呈現出了多模態化趨勢。多模態語篇分析是指人們在分析語篇的過程中，綜合考慮多種感官（包括視覺、聽覺等）和多種符號資源（包括文字、圖像、音樂）的共同作用，更全面地完成意義解讀。電影海報作為一部電影凝練的概括性縮影，是通過圖像、文字、色彩等多種社會符號的共同構建來達到傳遞信息和宣傳的目的。因此，電影海報是多模態語篇的一個重要內容。本文以電影《金陵十三釵》為例，運用Kress&Van Leeuwen的視覺社會符號學理論對其進行多模態語篇分析探討圖像、文字、色彩等社會符號在該電影海報中的作用與意義，以及對全局意義構建的影響。

一、理論背景和電影《金陵十三釵》

（一）理論背景

多模態話語分析產生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其理論基礎是韓禮德的“語言是社會符號”和“意義潛勢的思想（Halliday,1994）。Halliday在《Introduction to Systemic Functional Grammar》中提出將語言視為一種社會符號，并詮釋了其功能，包括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Kress&Van Leeuwen在Saussure和Pierce的符號學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圖像和文字一樣，也屬于社會符號。這將圖像分析也涵蓋進了社會符號學的范疇內。該理論將圖像分析分為再現意義、互動意義和構圖意義等三大功能，分別對應語言的三大語言元功能。

（二）電影《金陵十三釵》

電影《金陵十三釵》是一部改編自嚴歌苓同名小說，由張藝謀執導的戰爭題材電影。電影以抗日時期的南京大屠殺為背景，講述了一個為救人而冒充神父的美國人、一群躲在教堂的女學生、14個躲避戰火的風塵女子和殊死抵抗日軍的戰士，在危難時刻放棄個人生死，赴一場生死之約的故事。

二、電影《金陵十三釵》宣傳海報的多模態話語分析

（一）海報構圖

該海報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上部分以藍色為背景顏色，男主人公約翰神父（即影片中為救人而冒充神父的美國人）居于中間位置，雙眼凝視前方；女主人公玉墨（即影片中的風塵女子之一）的頭像放置于神父的左右兩側，左側的低著頭沉思，右邊的仰著頭看著遠方。下半部分是另一個女主人公書娟（即影片中的女學生之一），她站在一片廢墟上，身后是淪陷的南京城，戰爭的硝煙彌漫，遮住了昏黃的太陽。空中還飄落著雪花。在海報的左上方是約翰神父的扮演者的名字。海報的最下方是用白色字體顏色表明的影片名和導演名以及上映時間。

（二）視覺社會符號學理論分析電影《金陵十三釵》

1.再現意義

“再現意義”指圖像能如實再現物質世界的人、地點和事物以及人物內心活動（Kress&Van Leeuwen,1996）。他們將再現意義分為敘事再現和概念再現。通常，敘事圖像的標志是由矢量構成，即圖像中強烈的對角線。而在概念圖像中沒有矢量構成（李戰子，2003）。

圖一：《金陵十三釵》的電影海報

《金陵十三釵》的海報是一張敘事海報。圖中三個參與者，即冒充神父的約翰、女學生書娟和秦淮河女子玉墨。仔細觀察，我們可以看到約翰神父面部左右兩邊分別處于明和暗兩種色調中，構成一個矢量。左邊暗色調的旁邊為處于暗黑中的玉墨，表明約翰神父內心的掙扎與糾結，他渴望拯救所有人，讓她們逃離日軍的魔掌，但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去送死。黑暗部分中的玉墨低著頭，目光深沉，像是對過去悲慘命運的屈服和即將到來的死亡的無奈接受；而右邊明色調的半邊臉旁邊則為明亮中的玉墨，高仰著頭，眼中充滿無限渴望，可以看到她對光明的向往。圖像的上部為偏冷色的藍色，下部為偏暖色的暗黃色，強烈的顏色對比同樣構成一個矢量。正中間的主人公書娟立于廢墟中，表明戰爭的殘酷，但是她卻是昂著頭，目光飽含希望，這表明她的經歷雖艱難，但結局可能不是悲慘的，并且讓她感受到了人性的光輝和希望的所在。整個海報通過矢量構圖，準確無誤地傳遞出了電影的主題和內涵，深刻地展露了導演的創作意圖，即戰爭背景下的人性的偉大和對戰爭的痛恨。

2.互動意義

在海報傳遞信息的過程中，海報的作者，海報中的人物和觀眾三者直接是存在互動的。作者通過與圖像中人物的互動，闡明主題和情感，而觀眾則通過與圖像中人物的互動來接收主題和情感（Kress&Van Leeuwen，1996）。而要實現這種傳遞可通過四個方面：目光接觸是傳遞情感的重要手段，社會距離可以勾起觀眾共鳴，角度是呈現故事的方式，而情態則是奠定主題和基調的關鍵（王紅陽，2007）。

（1）目光接觸

目光接觸取決于作者在構圖時是否讓圖像中的人物目光指向觀眾。當目光指向觀眾時，與其對視可能會與觀眾建立一種虛擬的聯系。但是，圖像中的人物目光不是指向觀眾時，此種聯系則不存在。本海報中的四個人物形象目光均偏向側面，因此不存在與觀眾建立聯系，只提供電影相關的信息。海報中的文字主要是向觀看者提供該電影的導演以及上映時間等信息。

（2）社會距離

現實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關系可以依靠社會距離判斷。同樣，圖像參與者和圖像觀看者之間的親疏關系也可以根據鏡頭取景的框架來判斷（Kress&Van Leeuwen,1996）。中上部的人物形象為約翰和玉墨的頭部和肩部，屬于個人近距離。這樣表明試圖與圖像觀看者建立起一種親近距離，激發觀看者觀看影片的興趣，并對他們的遭遇感同身受，產生共鳴。而海報下半部分展示了書娟的整個人，并且周圍有空間環繞，屬于社會遠距離。戰爭雖然帶給我們的是痛苦的回憶，但仍希望我們能以客觀公正的態度來看待歷史。另外，圖像參與者的距離選取也表明了該角色在劇中的重要程度。一般來說，越重要的角色離圖像觀看者越近。

（3）角度

故事的呈現方式主要是依靠不同的角度來呈現的。從水平視角來看，正面視角可以給觀眾極強的代入感，讓人身臨其境；側面視角則給人故事的旁觀者的感覺。從垂直視角來看，俯視視角給觀眾掌控者的感覺；平視視角給觀眾與故事中人物平等的感覺；仰視視角則讓觀眾對故事中人物有崇敬仰望之感。

本海報中的所有人物形象均是從水平視角來描繪的，反映了觀眾與故事中人物互相平等的身份。但是又存在一定的角度，表明觀眾是不能進入圖中的世界，只能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看待整個故事，表明了圖像觀看者對影片中人物悲慘經歷的同情，也表明了觀看者公正看待歷史的態度。

（4）情態

不同于語法中的情態，視覺語法中情態是指不同程度的運用表達手法，從而達到需要表達的含義，主要體現在色彩飽和度、色彩調協度、語境化、深度、照明和亮度等方面（Kress&Van Leeuwen,1996）。從色彩飽和度和色彩調協度的角度來看，《金陵十三釵》的海報使用了不太飽和的顏色：藍色、灰黃色和白色，顯示了影片悲傷的基調；從語境化的角度來看，海報的背景從藍色過渡到灰黃色，表明了影片中主人公的曲折命運；海報從深度、照明和亮度等方面也體現了海報中情態的量值。海報最大限度地向觀看者展示了主人公的悲慘命運，也展示了舊中國飽受戰亂的的狀況，表現了歌頌戰爭下的偉大人性并反對戰爭的主題。

3.構圖意義

Kress&Van Leeuwen（1996）根據功能語法的篇章意義，提出了視覺語法的構圖意義，其中包含了信息值（圖像所包含的信息）、取景（分割線或分割框架）和顯著性（吸引注意力的程度）。

（1）信息值

在海報構圖中，通常會依據信息的重要性和相關性將其擺放到不同的位置。一般來說，已知信息處于構圖的左邊，未知信處于構圖的右邊；圖像的中心則處于核心位置理論上擺放最重要的信息元素，在圖像的邊緣處則可以擺放核心內容的輔助信息。同樣，被放置在上方和下方的信息也具有不同的功能，上方的信息是“理想的”信息，是其的最顯著部分；下方的信息是“現實的”信息，是其的最顯著部分（李戰子，2003）。

海報中玉墨的頭像置于畫面的左上方和右上方，表明類似于玉墨的秦淮河女子的生活經歷是常識性的；約翰神父的圖像居于中間，表明他在整部電影中的作用和地位；書娟的圖像置于整個海報的中央，具有向觀看者提供核心信息的功能。海報的下方是影片的名字、導演的名字和上映時間，采用白色字體與背景形成鮮明對比，明亮而醒目。

（2）取景（framing）

李戰子（2003）認為取景指的是圖像中有無取景手段，其表現手法大都通過矢量來實現。

整個海報主體為三個不同的色彩板塊，上半部分是冷色系的藍色，男女主人公在戰亂年代對和平年代的無聲展望和對當下戰爭的厭惡和絕望；海報下半部分是昏黃色，用來表示戰爭的炮火和戰爭年代和黑暗。女主人公書娟站在戰爭的廢墟上回望，空氣中彌漫著炮火，遮住了陽光，并且飄落著雪花，似乎是在對侵略戰爭的無聲控訴和對玉墨等秦淮河女子的真心祈禱。這一幕讓觀看者產生對戰爭年代里無辜百姓悲慘遭遇的同情，以及對侵略者的憤恨。另外，海報中的雪花也象征著戰爭的殘酷和秦淮河女子悲慘的命運。

（3）顯著性（salience）

在海報構圖中，通常會運用尺寸、對比度、擺放位置、色差等方法來突出某些重要的信息，使其更好地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有更高的顯著性。（李戰子，2003）.

本海報中從人物形象在海報的相對尺寸來看，書娟和玉墨是整個影片的焦點，人物棱角分明，眼睛與周邊顏色對比分明；就文字而言，顯著性最高的片名，字體最大，位置居中；其次是導演和上映時間，再次是置于頂端的外國演員的名字。

三、結語

本文首先簡單介紹了系統功能語法和社會符號學等理論，并用其解析了《金陵十三衩》電影海報，從再現意義、互動意義和構圖意義等三個方面解讀了海報中圖像的擺放位置以及明與暗的顏色變化、文字的字體和位置以及文字本身顏色與圖像的背景顏色等符號的相互交融契合，從而完成海報意義的構建。由此可以看出，成功的海報在設計上必須注重圖像、顏色與文字的協調組織，才能在感官上給人視覺的沖擊，賦予電影獨特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