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減預算如何影響美軍

李巖

美國總統特朗普關于削減國防預算的說法最近引發關注。對于奉行“以實力求和平”、主張以強大預算支撐“重建美軍”的特朗普而言，提議削減預算可能意味著他正考慮調整自身安全政策。

這一調整看似突然，實則有著很大必然性。上任以來，特朗普采取一系列重大施政舉措，包括大幅增加國防預算、減稅等，使美國財政赤字不斷增大。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的報告顯示，2020財年，美國財政赤字將高達1萬億美元，“稅收減少和開支增加之間的鴻溝未來幾年將愈發突出”。巨大的財政負擔，已成為特朗普政府不得不面對的難題。國防開支歷來是美國聯邦支出的大頭，大體占當年總支出的22%。為了控制財政支出、減少赤字，削減國防預算實是必要之舉。提議將原本設計的2020財年7330億軍費降到7000億美元，意味著削減幅度為4.5%，這與特朗普要求聯邦各部門預算削減5%的數字大體相當。

削減國防預算，當然會對現階段的美軍建設及其軍力走勢產生影響。首先，這一決定勢必打亂本已擬定的美軍近中期預算規劃。美軍近中期的一些規劃已在2018、2019財年預算中做出，相關軍隊建設和資金投入的重點領域已然確定，這時削減預算可謂“時機太晚了”。近年來，美軍預算規劃受到2011年《預算控制法案》深刻困擾，投入受限和預算的長期不確定性給美軍建設帶來諸多沖擊。特朗普此前提出的兩份國防預算案均以“增加軍費”為主基調，一度使美國軍方看到擺脫困擾的希望，這次“突然”提議削減預算卻進一步加劇了美軍預算規劃的不確定性。

其次，將對美軍現階段以修復“戰備”為核心的建軍任務形成干擾。預算紊亂和高頻率海外部署，使美軍各兵種近年來普遍面臨負擔過重、演訓不足、事故頻發、裝備維護與現代化不足等“戰備危機”。對此，美軍將擴充軍隊規模、擴充軍備作為建軍重點，以期修復“戰備”。執政兩年來，特朗普先后提出擴充軍隊2萬人和1.5萬人，同時明顯增加原有軍備采購計劃的數量，削減國防預算將使這些舉措失去必要的資金支撐，“戰備”問題短期內將難以達到軍方高層設定的目標。更重要的是，因難以在“人頭經費”“維持和行動”兩大項上落實預算削減要求，美軍屆時只能在“現代化”等長遠項目上壓縮投入，這將對美軍技術創新和維持軍力的長期優勢帶來巨大影響。

另外，壓縮預算還會給美軍在海外的部署和行動帶來影響。美軍近年來曾因預算問題大幅削減海外部署、訓練的規模和頻次，在傳統的關鍵海域和地區，也屢屢出現美國軍事存在“缺位”的現象。新版《國防戰略》提出以“動態軍力部署”克服上述問題并增大對手國家應對難度。而預算的削減和不確定性，可能將使美軍不得不面臨“難以覆蓋全球”的難題，美軍在亞太和歐洲同時增加存在的戰略態勢，恐怕也將面臨制約。同時，特朗普上任以來慣于以強硬姿態推進對外政策議程，上述軍力態勢的潛在演變對其外交安全政策產生何種影響，也有待進一步觀察。

需要指出的是，軍工企業和軍人群體也勢必會對這一決策施加壓力，因此，美國國防預算會否由此進入下行通道尚有較大不確定性。▲

（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美國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