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思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思想的內涵

趙秉峰

摘 要：在長期的革命實踐和人學理論研究過程中，馬克思十分關注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問題，把它作為實現共產主義的前提和終極目標，對人的自由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的內涵進行了科學的闡釋，逐步形成了完整的思想體系。在此基礎上，馬克思進一步闡明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實現條件作為對實現這個終極目標的深化。

關鍵詞：馬克思；自由發展；全面發展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8）09 — 0046 — 03

在馬克思關于人的發展理論中，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思想是其核心部分。馬克思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思想是在實踐的基礎上對以往這方面思想的批判繼承，它的形成經歷了由萌芽到完善、由低級到高級的發展歷程。他的研究從中學時代開始，經過一系列著作的不斷完善，直到《資本論》的撰寫結束，在他的這些著作中始終有著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問題的思考，逐步形成了完整的思想體系，為人們提供了非常珍惜的理論研究基礎材料。

一、人的自由發展思想的基本內涵

從一定意義上說，為全人類徹底的自由解放是馬克思一生的價值追求和奮斗目標。雖然馬克思沒有對自由思想進行專門的闡述，但對自由的概念有許多不同的提法。如，“定在中的自由”、“個人自由”“自由發展”、“自由時間”、“自由個性”、“自由王國”等等。把這些提法綜合起來便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思想體系，體現了他的自由發展思想。根據馬克思的有關論述，我們側重從以下三個方面來理解：

（一）人的自由發展是生產力長期發展的必然結果

從人與自然的關系上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個長期的漸進的歷史過程，與生產力的發展密不可分。在生產力水平極其落后的原始社會形態下，原始人用石器這種落后的生產工具同自然界打交道，受著盲目的必然性支配，從而導致了他們的生存和發展能力極其低下，根本談不上自由，更不要說自由發展了。他們的自由只是如何避免大自然對他們的侵害、如何免受動物襲擊、如何獲得食物而免受死亡威脅的自由渴望。進入階級社會以后，由于生產力的發展和生產工具的進步，人類從繁重的勞動中逐步解放出來而獲得一些自由，特別是資本主義機器大工業的快速發展，使人類有了進一步獲得自由發展的時間和空間，人類的自由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但這種自由由于受剝削制度的束縛而無法充分發展。只有當人類自由發展到馬克思所說的“自由王國”的時候，人類才真正從盲目的必然性支配下解放出來而成為自然界的主人，從而獲得了真正的自由發展而成為“自由人”，“那時，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1〕

（二）人的自由發展是社會關系長期發展的必然結果

從人與社會的關系上看，人的自由發展是社會關系的產物，與社會制度密切相聯。盡管原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民主的和平等的，每個社會成員都有表達自己意愿的自由權利，但他們自由的程度、水平和權利是原始的、落后的，談不上真正的自由。人類進入階級社會以后，自由被染上了階級的色彩。在奴隸社會，作為統治階級的奴隸主擁有任何自由，作為“會說話的工具”的奴隸沒有什么自由，只有被統治者任意買賣、殺戮的自由。在這種情況下，這必然導致奴隸階級為爭取自由反抗奴隸主階級的階級斗爭，從而推動了人類的自由向前發展。在封建社會制度下，地主階級仍然擁有統治階級的封建特權和自由，而與奴隸階級相比較，農民階級在政治上獲得一定的自由，這是人類自由的一個進步，但這種自由在封建等級制度下也是極其有限的。在資本主義社會，資產階級從法律上規定了人人享有言論、結社、出版等自由，這是人類自由發展的一個巨大進步。馬克思認為，在資本主義私有制下，只有資產階級剝削的自由，只有“資本”才有真正的自由，勞動者只有出賣自己勞動力的自由，表現出以物為基礎的人的自由性，但這種自由的背后是更大的不自由。勞動者只有通過革命在推翻資本主義私有制、建立共產主義社會制度的基礎上，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三）人的自由發展是人的個性自由的全面發展

從人與自身關系上看，馬克思認為，實現自由的首要條件是實現人的自我認識，人的自由發展的最高目標和成果是實現人的個性自由的全面發展，而“自我認識又不能離開坦白。”〔2〕從認識論的意義上講，自我認識就是認識主體在實踐基礎上對自身行為的一種主觀的反映，它一般表現為主體對自身的知識、能力、品德、行為、價值等方面進行全方位的自我分析、自我評價 自我反思等行為。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認為，人要認識你自己，并把它作為自己哲學的原則和座右銘以告誡后人。馬克思吸取了蘇格拉底座右銘的精華，把它提升到自我認識的理性高度作為實現自由的首要條件。實現自我認識并不是把自我的這種認識封閉起來，而是要實現“坦白”。馬克思在這里的“坦白”可以理解為認識主體把自身知識、能力、品德、行為、價值等方面直率地、毫無保留地顯示出來，并在改造客體的實踐中獲得自由。在此基礎上，馬克思闡明人的個性自由得到全面發展必然經歷的三個階段。馬克思認為，在以“人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初始低級社會形態下，個人沒有自己的獨立性，總是依附于他人或一個較大的集體，既缺乏個性又無法實現個性自由。在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社會，物的關系以及剝削制度下的人的關系造成了對個性的壓抑，使人的個性不完整而無法實現自由。到了共產主義社會，每個人的社會化達到很高程度，人的個性真正擺脫自然和社會的束縛而表現出來，真正實現了人的個性自由的充分展示，使每個人成為具有自主性、自覺性、創造性、獨特性等個性自由全面發展的自由人。

二、人的全面發展思想的基本內涵

在相關的經典著作中，馬克思并沒有專門闡述人的全面發展思想章節，對它的闡述集中表現在對社會形態特別是共產主義社會形態里面。我國學術界對人的全面發展思想的基本內涵的理解是不同的，有的側重從“人”的角度來理解，有的從“全面”角度來理解，還有的從“發展”的角度來理解。本文認為從“全面”角度來理解馬克思人的全面發展思想能夠更加符合馬克思的原意，而對這種理解集中主要表現以下幾個方面：

（一）人的需要的全面發展

馬克思在談到人的本質時明確指出：“你自己的本質即你的需要。”〔3〕馬克思把人的需要上升到人的本質的高度來理解，說明人的需要對人的活動特別是對人自身的生存和發展的重要意義。馬克思認為，作為有生命的現實的人能夠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首先要滿足的是衣食住以及其他東西這些多方面的生存需要，這是維持人的生存“最基本的、最強烈的、最明顯的”一種需要，而要滿足人的這些多方面生存的需要就必須從事各種形式的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人除了各種生存需要還有多層次的精神需要，人們正是在從事滿足各種生存需要和多層次的精神需要的活動過程中得到一定程度的發展。同時人的欲望、需要是無止境的，它要隨著社會的發展提出各種多樣的更高層次的要求，這就客觀地對人的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人們只有在德、智、體、美、素質、能力、精神境界等方面得到全面發展，才能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多樣化和更高層次的需要。人的需求越多樣化、高層次化，就越向人的需求的全面性邁進一步，人的需要的全面發展就是在一步步漸進的歷史進步過程中完成的。人的需要的滿足推動了人的需要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也推動了人的全面發展的進程。但在必然王國社會形態下，人的需要由于受自然的和社會的因素的影響不能得到全面發展，只有到了自由王國社會，巨大的社會財富能夠滿足人的一切需要的時候，人的需要的全面發展才能變成現實。

（二）人的素質和能力的全面發展

通常而言，人的素質是指人通過教育和自身的實踐活動形成和發展起來的人的綜合性品質，包括人的科學文化、思想道德、身心、審美等素質。人的素質的全面發展是指人的上述綜合素質的全方位發展，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德、智、體、美、勞”的全面發展。馬克思認為，人的素質是一個由低級向高級的動態發展過程，它隨著社會各種因素的發展而不斷得到提高和發展，但在必然王國的社會里，人的素質的提高和發展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只有人類進入到共產主義社會，人的素質才能得到全面發展。

一般而言，能力是指一個人綜合素質的展示。人的能力的全面發展是指人在智力、體力、勞動能力、管理能力、創造能力、社會能力等方面綜合能力的全面發展。馬克思針對在資本主義制度下人的能力片面發展的客觀現實，強調全面發展自己的才能是“每個人”的“無可爭辯”的權利。這充分說明了馬克思對資本主義制度下人的才能全面發展的高度重視和強烈渴望。這里，馬克思強調人的能力全面發展主要是指人的體力和智力相結合的全面發展，而不是指綜合能力的全面發展，因為資本主義制度下勞動者的地位決定了他們沒有時間、精力、金錢來全面提升自身綜合能力的條件，他們能力的發展只能是“畸形”的發展。人類進入到共產主義社會，共產主義給人們發揮一切能力提供最好的條件，人的一切能力能夠得到充分的展示，人的能力的全面發展才真正變成現實。

（三）人的社會關系的全面發展

從關系的雙方來講，社會關系包括個人之間、個人與群體之間、個人與國家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群體與國家之間的關系。從關系的范圍來看，社會關系包括人們之間的經濟、政治、思想、文化、階級、親戚朋友等各種關系的總稱。人的社會關系的全面發展是指上述所有關系都能夠相互協調、和諧發展。馬克思認為人無法脫離社會而獨立存在，人需要在社會中生存，更需要通過廣泛的交往來完善和發展這種社會關系。人的交往能夠突破“狹隘的地域性”變得越普遍、越具有世界性，人的社會關系發展就越快。同時人的社會關系的全面發展是通過人的社會活動來實現的，人的社會活動越多、范圍越廣泛，社會關系的發展就越快、越全面。馬克思認為，在必然王國社會里，人的社會關系由于受各種因素的制約不能得到全面發展，只有在自由王國社會里，人在成為自己社會關系主人的前提下才能得到全面發展。

需要明確的是，有人提出自由發展和全面發展是“同一個東西”。其實不然，自由和全面都是為發展服務的兩個不同的概念，是兩種不同的思想。為了闡明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思想，馬克思有時把這兩個概念分開使用，有時把這兩個概念并在一起使用，說明人在自由王國里全面發展的整體狀態。它們的關系是既相互區別又相互滲透，自由和全面是發展的前提，而發展是它們的最終狀態和目的。

三、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實現條件

馬克思不僅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思想內涵作了科學的界定，而且還進一步闡明了其實現的條件。內涵是實現的基礎，條件是不可缺少的手段，是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進一步深化。只有具備了實現的必要條件并通過正確的途徑，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終極目標才有可能實現，否則只能是幻想。根據馬克思在原著中的有關論述，對于馬克思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實現條件和途徑我們側重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理解：一是制度條件。無產階級通過革命建立起來的新社會制度的第一步是消滅私有制及其舊式分工制度，消滅剝削制度，建立和完善新的公有制，積極創造共產主義的因素，并經過一系列過度最終建立共產主義社會制度，最終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二是物質前提。生產力的高度發展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物質前提，因為生產力的高度發展推動了人的需要的發展，促進了人的素質綜合的提高和綜合能力的發展，推動了人的社會關系的和諧發展。三是實現途徑。馬克思強調：“把教育同物質生產結合起來” 〔4〕，這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重要途徑，因為教育是獲得知識、培養人才、提高人的素質和能力、促進生產發展的重要手段，所以必須大力發展教育事業。四是實踐基礎。人類長期的實踐活動即勞動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最重要的基礎，也是實現共產主義最重要的手段，離開了實踐基礎，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就會變成空中樓閣而無法實現。五是必要條件。馬克思認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全人類共同的事業，是全人類的自由全面發展而不是一國或幾國的自由全面發展，而要實現這一目標就必須加強國家間的廣泛交往，加強各國無產階級的“必要的團結一致”，也只有全世界無產者團結起來、“聯合起來”，才有可能在全人類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完成馬克思的終生夙愿。

當然，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終極目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個長期的復雜的系統工程。自然界和社會是復雜的，在自然界和社會中生活的人更是復雜的。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復雜性決定了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條件的復雜性。它的實現既需要客觀條件又需要主觀條件；既需要國內條件又需要國際條件；既需要物質條件又需要精神條件；既有需要自然條件又需要社會條件。我們要充分認識這些條件的復雜性，積極創造各種有利條件，克服不利條件，加速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實現進程。

〔參 考 文 獻〕

〔1〕〔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4.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35.

〔3〕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180-181.

〔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