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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潮40年:那些潮水的方向,那些被改變的命運……

2018-11-29 21:28:24
云南教育·視界 2018年10期

1977年7月,南京的夏天異常悶熱。南京大學一位中年教師胡福明,在醫(yī)院照顧因病入院的妻子。同病房里有四五名女病人,他不方便進去陪護,就在醫(yī)院走廊構思了一篇文章。

投稿后,他對一個好哥們兒說,“我坐牢你要送飯”。哥們兒答,“那當然,你坐牢我肯定會送飯。”

1978年5月,文章在《光明日報》頭版刊登,在當時的中國如一聲炸雷,引發(fā)激烈討論。鄧小平看后號召,“打破精神枷鎖,使我們思想來一個大解放”。

這篇文章就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胡福明沒有坐牢,迎面吹向他的,是改革的東風。

一、1978~1983:萬物生長

1978年春天的大學校園,清新怡人,迎來了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新生。

借了輛自行車趕考的馮侖,進入了西北大學經(jīng)濟管理學院。

“游吟歌手”徐小平被中央音樂學院錄取。

熊曉鴿忐忑地從工科調劑到湖南大學外語系,唯一能說的完整英語句子是“Albania is a socialist lantern in Europe.”

閻焱那時的理想還是飛行員,在收到南京航空學院錄取通知書后,他嘚瑟地對辦理轉關系的公社干部說:“我要去開飛機了,到時候我的飛機落在這里,就可以把你們接走了。”

華南工學院(現(xiàn)華南理工大學)無線電工程系迎來了“三劍客”——黃宏生、李東生、陳偉榮。20年后,由這三人領導的創(chuàng)維、TCL、康佳,占據(jù)了中國彩電業(yè)的半壁江山。

半年后的秋天,29歲的馬蔚華圓夢吉林大學經(jīng)濟系;12歲的少年張亞勤用一個月啃完高中教材,考入中科大。

1978年,這是中國和時代的一個重要拐點,高考史上罕見的一年迎接了兩屆學生。從1 180萬考生中搏殺而出的 62.7萬新生,帶著希望和夢想涌向校園。無數(shù)個體命運的軌跡,自此改變。

然而,并非人人都如此幸運。

劉永好三兄弟的大學夢因成分問題戛然而止,干脆養(yǎng)起了鵪鶉,報考常熟師專的俞敏洪落榜了,成為了全班唯一一個沒被錄取的學生。潘石屹養(yǎng)的豬被狼吃掉了半張臉,他還沒有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就又擔心起另一件更讓他恐懼的事兒:他只有一條褲子,如果磨破了,會露出里面的花褲衩。

上大學并非是那時唯一的選擇。讓人羨慕的還有王健林、任志強、寧高寧這樣的軍人,張瑞敏、王石這樣的工人,以及柳傳志這樣的技術員。

敏銳者早已從蛛絲馬跡中感受到時代的變遷,有志者亦不甘被庸常的生活所埋沒。

1978年,已過而立之年,端著茶杯看報紙的柳傳志,竟在《人民日報》上驚喜地讀到一篇教人養(yǎng)牛的文章。

比他小一歲的任正非因獲得了全軍技術成果一等獎,被派去參加“全國科學大會”,第一次聽到“科學技術是生產(chǎn)力”的論斷。

27歲的任志強榮立三等功,滿心歡喜地向父親匯報,卻碰了一鼻子灰,于是決心自己打拼出人頭地。

和他同歲的王石,睡在鐵路邊的臨時宿舍里,晚上工友打開電視,斷斷續(xù)續(xù)接收的香港臺里,那些刺激感官的畫面,讓他感到新鮮、誘惑。

即將到來的80年代,的確和電視畫面一樣絢爛多彩,但他們還不是舞臺上的主角。

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四大天王——大邱莊的禹作敏,華西村的吳仁寶,南街村的王宏斌,橫店村的徐文榮,身兼黨支部書記和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法人雙重身份,是一個村或莊的“教父”。

比他們更出風頭的,是浙江海鹽襯衫廠的步鑫生。時代的高光,打在這個敢砸“大鍋飯”的廠長身上,即使是魯冠球登門,他也無暇接見。無數(shù)場全國巡回演講,如同現(xiàn)在瘋狂的粉絲見面會,“你砸我牌子,我砸你飯碗”的口號響徹全國。

萬物蘇醒,肆意生長,錄音機中飄出鄧麗君的“靡靡之音”,仿佛個體自由倫理的“我在”呢喃,彌漫著一種無堅不摧的顛覆渴望和哲性魅惑。

喇叭褲子像裙飄,花格襯衫扎外腰,蛤蟆鏡上貼商標,頭發(fā)燙的像羊羔。

渴望沖破束縛的城市青年,用奇裝異服彰顯個性;而在偏遠的農(nóng)村,泥濘求存的小人物,則引爆著一個又一個改變中國的大事件。

小崗村18位農(nóng)民,冒著巨大的風險按下紅手印;在家門口賣紐扣、拉鏈,遇到打擊投機倒把就慌忙躲起來的章華妹,成為中國第一個合法個體工商戶;一個炒瓜子的“傻子”年廣久,給改革出了道難題,雇12個人,算不算剝削?

這些來自社會邊緣和底層的小人物,隨著潮水的方向行至浪尖。他們沒看過高深文件,沒學過改革理論,擺脫貧困、過上好日子的樸素愿望,構成了他們敢為天下先的全部動力。

他們是宏大構想中的人間煙火,用行動,詮釋了改革開放的初心,以及,改革的力量來自何方!

二、1984~1991:激情燃燒

到1984年,年廣久瓜子廠雇傭人數(shù)已超過百人。面臨牢獄之災的他,被鄧小平點名保護,“讓‘傻子瓜子經(jīng)營一段,怕什么?傷害了社會主義嗎?”

有人大喊著報信,“傻子不得了了,以后沒人敢動你了”。

那一年,鄧小平已步入耄耋之年,但老人的一句話振聾發(fā)聵,驚醒無數(shù)人——“貧窮不是社會主義”!

“商品經(jīng)濟”的合法地位被確立,經(jīng)濟改革的主戰(zhàn)場從農(nóng)村向城市轉移,無數(shù)愿意用雙手創(chuàng)造財富的“傻子”,一頭扎進神秘莫測的“海”,開始了一場改變命運的探險。

沒什么生意,柳傳志就擺攤賣起了運動褲衩和家用電器。他把錢縫到褲子里到處進貨,“倒爺”之路并不順利,很快,就被一個女 人騙走了14萬。

33歲的王石,卻已是玉米界資深“倒爺”,他籌建了一個奇怪的公司——“深圳現(xiàn)代科教儀器展銷中心”,公司做了一個碩大的霓虹招牌,到了晚上,艷光四射,每個夜間進出特區(qū)的火車乘客,都會多看幾眼。四年后,公司改名萬科。

為了給華遠賺出注冊資本,任志強倒賣了80多臺電視,賺了30多萬。之后,他從銀行申請了幾百萬的貸款,南方采購、北方銷售。

“十億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尋找”。1978年至1984年,6年的積攢,讓改革的潮水,掀起了第一次全民下海的巨浪。

23歲的段永平憤然離開分配單位北京電子管廠,因為那里“人人都覺得能干,卻什么都不干”。

在惠州,27歲的李東生在一個簡陋的農(nóng)機倉庫,與香港人合錄磁帶,未來的TCL發(fā)出了第一聲。

在廣東順德的容奇鎮(zhèn),只有小學四年級文化但已過半百的潘寧,憑借手錘、手銼、萬能表等簡單工具,硬是造出了中國第一臺雙門電冰箱。

數(shù)年后和潘寧共同成就“北海爾南容聲”傳奇的張瑞敏,正頂著壓力,接下已經(jīng)虧損147萬的街道小廠。新官上任的他,氣憤地燒了“第一把火”—— “不準在車間大小便”。

1984年,《關于經(jīng)濟體制改革的決定》通過,國企迎來大放權。兩件事得以明確,一是廠長負責制,另一是,可以貸款引進國外先進設備。

這讓褚時健眼前一亮。在昆明一個申請貸款的會議上,他把自己的總工程師拉出會場,飛奔到一個小飯館,沒筆沒紙,就用筷子蘸著碗里的米湯算賬。當米湯汁鋪滿了大半張桌面時,兩人飛奔回來,當眾報出了一個當時看來的天文數(shù)字——2 300萬美元。自此,玉溪煙廠全部換成國外一流設備,換道超車。

此后的褚時健,一路開掛,遠處的哀牢山,他只是一瞥而過。

新東方“三架馬車”當年尚無蹤影。俞敏洪站在北大禮堂某個角落,看校團委文化部部長徐小平和藝術團團長王強,在舞臺上閃耀光芒。

激情燃燒,潮水奔涌。1984年創(chuàng)立的企業(yè),許多至今仍星光熠熠,若干年后,這一年被很多人稱為“中國企業(yè)元年”。

幾個年輕人,閃身而過,勾勒命運的細節(jié)。

10歲的劉強東,因為第一次看到了電燈而心潮澎湃。

第三次參加高考的馬云,總分還是差了5分,被杭州師范學院破格錄取到外語本科專業(yè)。

在西安上大一的周鴻祎,編了一個小程序在電影院門口“科學算命”,賺到人生中的第一個一百塊。

初二的馬化騰,舉家遷到了中國最年輕的城市——深圳。

三年后的1987年,一個青年人給 “蛇頭”交了50元后,從鐵絲網(wǎng)下的洞爬了過去。興奮叫道:“深圳,我潘石屹來了!”

也是這一年,深圳兩間四周雜草叢生的“簡易房”里,任正非和他人合伙投資21 000 元創(chuàng)辦了一家小公司,取名“華為”。那年他43歲,決意放手一搏。

要搏的還有宗慶后。1987年,他準備在兒童營養(yǎng)液領域發(fā)力,朋友勸阻,他說“你能理解一位47歲的中年人,面對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機遇的心情嗎?”

沒有人敢輕視一個發(fā)狠的中年人。

1989年香港聯(lián)想大虧,中年人柳傳志急急忙忙趕到香港,他瞪著通紅的眼睛,對香港的合作伙伴說:“我這次是腰里別著手榴彈來的,如果公司垮了,我會綁著你們一塊兒跳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底色,但不論哪個時代,那些咬牙切齒和生活死磕的人,總是更能得到命運的垂青。

80年代末,一首叫黃土高坡的歌讓整個中國刮起了西北風熱,街上老幼婦孺都會哼唱,“不管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那時風刮過的地方,還沒有豬能隨隨便便起飛,西北風掠過蒼茫、悲涼、激越、深沉的黃土地,只留下肆意生長和關乎生死的粗野喘息。

三、1992~1998:光輝歲月

在歷史的另一個切口里,“留學熱”日漸升溫。

1985年,唐駿去了日本;1986年,閻焱、熊曉鴿、張朝陽、張亞勤去了美國;1987年,徐小平先去美國,再到加拿大,刷了很久的盤子,和在國內發(fā)展的俞敏洪像兩條平行線,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俞敏洪和徐小平的生命軌跡再次相交,已是1995年。俞到溫哥華邀徐回來加盟新東方。徐小平問:你都這么有錢了,還追求什么? 俞沉吟半晌答:“還缺少崇高感!”

徐小平出國的日子,中國改革開放迎來新的高潮。

1992年,已經(jīng)88歲的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

“發(fā)展才是硬道理”,南巡講話,又一次蕩起了滾滾春潮。萬丈春輝,暖透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步伐氣壯山河。這一次被點燃創(chuàng)業(yè)熱血的,還有一大批體制內精英。

相較于此前由下而上“仰攻”的草根從商,這批精英攜體制內歷練多年的優(yōu)勢,呼嘯而下。

副局級干部陳東升,離開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創(chuàng)辦了中國第一家拍賣公司嘉德拍賣、中國第一家物流公司宅急送,后來又募資創(chuàng)辦了泰康人壽保險公司。

在國務院政策研究室上班的毛振華,下海創(chuàng)辦了中國第一家評估公司。

在物資部對外合作司工作的田源,創(chuàng)辦了中國第一家期貨經(jīng)紀公司。

人事司司長狐疑問到: “你說不要行政級別,是不是騙我們?”田源大笑:“我今天離開這個門,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國家體改委任過職的馮侖,決定到海南碰碰運氣。和他抱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潘石屹、王功權、易小迪、王啟富和劉軍。

六個人一拍即合,“萬通六君子”出道,很快,就在“十萬人才下海南”的癲狂樓市中,掘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29歲的千萬富翁李書福,在放棄自己一手創(chuàng)辦的北極花電冰箱廠后,也來到了這片熱土。直到海南樓市泡沫忽然破裂,“跑得太慢”的他把“幾千萬全賠了”,由此徹悟:“我只能做實業(yè)。”

血氣方剛的史玉柱剛剛創(chuàng)立巨人公司一年,他以豪賭的方式用一張漢卡,在中國早期IT界殺出一條血路,打算建一座高聳入云的巨人大廈。

任正非迎來了人生的一個轉機,華為自主研發(fā)的大型交換機,終于在這年研制成功。1992年底,華為的銷售額超過了一億元。

1992的波瀾壯闊,出國的徐小平自然無感。

那一年,被北大開除的俞敏洪辦了一個培訓學校,剛有起色,一個廣告員被競爭對手捅了三刀。為顯示自己的真誠,俞敏洪請公安局的人吃飯,喝酒喝到了醫(yī)院,搶救了兩個半小時才脫離危險。回家的路上,他一邊哭,一邊撕心裂肺地喊:“我不干了,把學校關了。”

俞敏洪后來出了本書,叫《挺立在孤獨、失敗與屈辱的廢墟上》。

92年前后下海的官員和知識分子,有個浪漫懷舊的名字——92派。

92派是 “夾心層”,用陳東升的話說:上,有引領風潮的草根派,他們屬于“制造英雄”“工業(yè)英雄”;下,有獨領風騷的海歸派,他們算作“互聯(lián)網(wǎng)英雄”“新經(jīng)濟英雄”。

1992年,日后翻云覆雨的 “互聯(lián)網(wǎng)英雄”,還奔波在各自的命運之路上。

劉強東那年18歲,他背著被子、臉盆和老鄉(xiāng)們湊的76個雞蛋,帶著縫到內褲里的500塊現(xiàn)金,興沖沖地到人民大學報道。為賺生活費,他一個周末抄了4萬多個信封,宿舍熄燈,別人都睡 了,他就搬個小板凳在廁所、走廊抄。

馬云從大學畢業(yè)當了英語教師,嫌工資太少,就和幾個朋友在杭州辦了一家小小的海博翻譯社。

王志東宅在家里研發(fā)“中文之星”中文軟件平臺。馬化騰還有一年大學畢業(yè),之后他去了一家通訊公司打工 ,文靜低調,不顯山不露水。

雷軍加入做軟件的金山公司,丁磊在成都讀大三,李彥宏在美國攻讀碩士。

張朝陽戴墨鏡扎馬尾,一邊叛逆著,一邊拿到了麻省理工的博士學位。三年后從美國回來,他才感到“那種在亞文化里生活的麻木和冷漠逐漸被暖過來了”。

“一生要走多遠的路程 ,經(jīng)過多少年 ,才能走到終點,夢想需要多久的時間 ,多少血和淚 ,才能慢慢實現(xiàn), 潮來潮往世界多變遷 ,迎接光輝歲月,為它一生奉獻……”

1990年代,Beyond樂隊一首《光輝歲月》,讓許多躁動的靈魂得以安放。

每一滴淚水和汗水都是相同的,每一代弄潮兒的苦楚和風騷卻各有各的不同,他們的落寞與輝煌難以復刻,集結了太多的天時地利。

四、1998~2008:隨風起舞

千禧之年,當張朝陽登上《亞洲周刊》封面時,李彥宏在北大資源賓館租了兩個房間,員工只有8人,決心打造中國自己的搜索引擎。

昔日的翩翩少年張亞勤,回到祖國加盟微軟中國研究院,出任首席科學家。

陳一舟、周云帆、楊寧帶著20萬美元,走進清華大學九號宿舍樓。他們逐一敲門,尋找計算機系的學生加入,一年以后,Chinaren火爆。

畢業(yè)自哈佛、麻省理工、斯坦福等名校的更多留學生,榮歸故里,浩浩蕩蕩殺入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大潮時,杭州一個叫湖畔花園的小區(qū)里,馬云對他的“18羅漢”說,“現(xiàn)在,你們每個人留一點吃飯的錢,將剩下的錢全部拿出來”,“我們的競爭對手不在中國,而在美國的硅谷”。

在上海,陳天橋租了一套三室一廳的公寓,加上妻子、弟弟,員工一共六人,要打造 “網(wǎng)絡迪士尼”。

比他們更早進入互聯(lián)網(wǎng)的馬化騰則面臨資金鏈的斷裂,他一連談了4家,也沒有賣掉騰訊,心情復雜又沮喪。

失意人又何止于小馬哥。褚時健在監(jiān)獄度過1999年的最后一天,73歲的他,在這一年被判無期。

21世紀就這樣猝不及防地來了。

2001年百度的董事會上,李彥宏提出做競價排名的計劃遭到了一致反對。他怒了,將手機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吼道:“不做競價排名,那就別干了!”

站在時代舞臺中央的,是房價一路高歌催生的地產(chǎn)大腕。

2003年王石成功登頂珠峰,臉龐寫滿“人生得意須盡攀”。潘石屹兒時的恐懼煙消云散,在新建的SOHO現(xiàn)代宮殿里,到處擺放著憨態(tài)可掬的肥豬雕塑。任志強玩起了微博,用5年時間,發(fā)了9萬多條,平均每天50條。

以渠道創(chuàng)新劍走偏鋒的家電連鎖大王黃光裕,在2004、2005、2008年三度問鼎中國首富。有記者問:“你覺得自己做得最奢侈的事情是什么?”他想了半天才勉強回答:“可能現(xiàn)在想吃點什么好吃的東西,不用再先問價錢了。”

2008年底黃光裕入獄,與他爭霸多年的張近東卻并沒有失去對手。競爭不是來自現(xiàn)實中的同行,而是另一個維度——互聯(lián)網(wǎng)。

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人口第一次歷史性地超過美國。接下來的時光里,每個行業(yè)都將被“互聯(lián)網(wǎng)思維”攪個天翻地覆。

2008年,最讓人激動的盛事是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夜晚,鳥巢內人頭攢動,天空被煙火染得絢爛璀璨。一種形似大腳印的煙花,叫“歷史足跡”,一步,一步,足足走了29步,有人感動落淚。

隨身聽飄出《隱形的翅膀》,“我終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五、2008-2018:未來已來

在各自的風口,那些我們熟悉的主角,開始了熟悉的演出。

2011年小米首場發(fā)布會上,雷軍把一半的座位留給了發(fā)燒友,現(xiàn)場擁擠不堪,連凡客的陳年都被堵在場外。一場對傳統(tǒng)制造業(yè)的突襲,就此展開。

同年,微信用戶數(shù)突破6 000萬,不得不親自拉人開博的馬化騰長舒一口氣,篤定地對部屬們說,“微博的戰(zhàn)爭結束了”,“騰訊拿到了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大船的船票”。如今,微信用戶數(shù)突破10億。

2012年,在北京西客站出租車停靠點,程維給經(jīng)過的每位司機,安裝他花8萬元開發(fā)的滴滴打車App。與此同時,理工男張一鳴,立志要當一名“新聞的搬運工”。

2014年京東在納斯達克上市當天,老家宿遷的一名記者,想表達家鄉(xiāng)人對劉強東的崇拜。他說,“在宿遷,自古到今只出過兩名偉人,一位是項羽,一位是劉強東”。考慮到項羽的結局,劉強東說,“你這句話說得我脊背發(fā)涼”。全場大笑。

2017年一場雙十一晚會上,由馬云主演的電影《功守道》震撼發(fā)布。電影主題曲叫《風清揚》,和著王菲的天籟之音,馬云用“濃濃的鄉(xiāng)土音”唱“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命運之路兜兜轉轉,那個當年不甘平庸的青年教師,功成名就后終又做回了老師,卻早已不是原來的自己。

大眾創(chuàng)業(yè),萬眾創(chuàng)新。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資本的味道,移動互聯(lián)以摧枯拉朽之勢崛起,顛覆一切可以顛覆的舊格局。一批“80后” “90后”,快馬揚鞭,殺入戰(zhàn)場的中央。

ofo估值30億美元時,戴威27歲;阿里95億美元收購餓了么時,張旭豪33歲;今日頭條日活用戶2.4億時,張一鳴35歲。

摩拜單車胡瑋煒在朋友圈感慨,“謝謝所有人把我們捧到改變世界的高度”。拼多多黃崢說,“你可以說我 low,說我初級,但你無法忽視我”。一路狂奔的滴滴程維開始反省,“好勝心蓋住了初心”。

怕被拋棄的同齡人,匆匆趕路。彩虹合唱團用美聲史詩般唱到,“感覺身體被掏空,我累得像只狗,十八天沒有卸妝,月拋帶了兩年半。”

歌中是半夜三點才回家的西二旗人,在地鐵中躲閃的天通苑人;是絞盡腦汁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通宵達旦的自媒體人……

知乎上,“人在年輕時候一定要奮斗嗎”的提問,瀏覽量近90萬,沒有一個回答是否定的……

大時代的銀幕上映出的,是每個奮力奔跑的人勾勒出的斑駁光影。

而站在這些年輕人身后的,有徐小平這樣的“天使”,熊曉鴿、閻焱、沈南鵬這樣的“風投”,馬云、馬化騰這樣的“大佬”——他們已褪去青澀,行至中年,運籌帷幄,淡定從容。

71歲的女 人“老干媽”陶華碧表示看不懂這樣的玩法,在這個資本漫天卷起的互聯(lián)網(wǎng)年代,在這個玩命融資瘋狂做大規(guī)模的燒錢年代,在這個上市即等于成功的套現(xiàn)年代,任爾東西南北風,近乎偏執(zhí)地恪守“不融資不貸款不上市”這一“三不”原則——她只想認認真真地做瓶辣醬!

云南哀牢山上的褚時健已90歲了,大時代他沖至潮頭浪尖,大時代他跌進萬丈深淵,但他毫不屈服,暮年之際依然迸發(fā)出絢爛光芒,為大時代做出最精彩的注解——“人生總有起落,精神終可傳承”。

40年來,很多事情都讓人始料未及,高考,倒爺,留學,下海,移動互聯(lián),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每一次潮水涌來,都是命運軌跡的一次改寫。

潮水中,當年的年輕人、中年人,成為現(xiàn)在的中年人、老年人;他們曾執(zhí)著向前,曾迷茫無助,曾蒙眼狂奔,曾焦慮彷徨,但他們從未停歇自我突破的拼搏腳步;他們的歡笑和淚水、榮耀與失敗,屬于他們自己,更屬于這個時代!

40年很長,多少人最華彩的人生樂章已奏完,余音繞梁;40年很短,有如白駒過隙,轉瞬進入新時代。

未來的40年會發(fā)生什么,我們無從知道。但我們唯一確定的是,在這場迄今人類最宏大、最能體現(xiàn)智慧光芒與勇氣膽識的艱難探索中,無論個人命運如何跌宕起伏,時代的浪潮,只會也只能,向前,向前!

而迎著潮水的方向,總有人不甘沉浮,搏擊潮頭,讓時代變得生動,讓自己變得不凡。

……

當年“捅破窗戶紙”的中年大叔胡福明,現(xiàn)已經(jīng)83歲了。有媒體前去采訪時,看到胡福明滿頭白發(fā),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香煙,面前擺放著一篇自撰的講稿——《實事求是無禁區(qū),解放思想無止境》……

(來源:《經(jīng)濟參考報》 祁 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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