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Crescendo和那些神奇的表達

桑秋波

2017年3月初，筆者為一個金融科技的會議提供英漢交傳（亦即“交替傳譯”）服務。在一個小時內，談及的內容基本都是行業知識。會議最后，主持人講了一句話為會議收尾，同時筆者在做交傳筆記。在開口翻譯的那一刻，便無意間想起并用了標題里的英文詞。

主講人的原話：

“很抱歉，時間有限，只能一小時結束。這就好像一個演唱會，聽到高潮時只能戛然而止?！?/p>

筆者的即席譯文：

I’m sorry that we had only one hour for this meeting. It’s like a concert almost hitting crescendo, and yet having to end.

翻譯完這句話，就算是結束了此次口譯任務。事后，總覺得這個來自意大利語的英文詞很值得玩味。

一、釋義

本義：A gradual increase in the volume or intensity of sound in a passage（來源：The Free Dictionary網站）

一段樂章中音量或者聲音強度的逐漸增強

引申義：A steady increase in intensity or force （來源：The Free Dictionary網站）

強度或者力度的穩步上升

二、詞源

1776 as a musical term, from Italiancrescendo“increasing, ” from Latincrescendo,ablative of gerund of crescere “to increase” (see crescent). Figurative use is from 1785. As a verb, from 1900. （來源：http://www.etymonline.com）

1776年作為音樂術語出現，來源于意大利語crescendo（漸增的），最早是拉丁語crescendo，是拉丁語動詞crescere動名詞的離格，表示“增加”，參考crescent（新月）。

順便提示一下 crescendo（/kr?′??nd?u/）的讀音。這個詞不是一般的讀法，尤其第二個 c，發音為 /?/。

三、初識crescendo

從本科的三年級開始，筆者開始做一些文件筆譯和零星的交傳，還常看歐美的電視劇和選秀節目，這些都是非常龐大和鮮活的語料庫。先后看過《天賜》（Kyle XY）、《英雄》（Heroes）、《老友記》（Friends）、《丑女貝蒂》（Ugly Betty）、《緋聞女孩》（Gossip Girl）、《絕望主婦》（Desperate Housewives）、《實習醫生格蕾》（Grey’s Anatomy）、《危機邊緣》（Fringe）、《邪惡力量》（Supernatural）、《生活大爆炸》（The Big Bang Theory）、《鬼語者》（Ghost Whisperers）差不多20部美劇。與此同時，還做了45部電影和11部美劇的語料總結，每個總結都劃分為俚語、生詞、妙譯三個部分。

筆者看過不少美劇，但對于選秀，只鐘情于一個：《美國偶像》（American Idol）。

其中，在《美國偶像》第八季，有一位選手亞當·蘭伯特（Adam Lambert）。有一次亞當選了“周導師”史摩基·羅賓遜（Smokey Robinson）的一首歌Tracks of My Tears。在節目錄制前的試唱環節中，史摩基聽了亞當的演唱非常激動，說道：“Including me and everyone I’ve heard sing it, it’s sort of like crescendo and goes up...”（不管是我唱還是我聽過的翻唱版本，都是聲音慢慢變強……）

在本科時期，由于對詞匯特別感興趣，筆者特地留意了crescendo一詞，并順帶學了點兒其源語意大利語的動詞變位。但在現實中，很少有能夠用到這個詞的場景。

四、為什么用crescendo

crescendo原義是一段樂章不斷變強，引申為“一件事情不斷變好、變強”，一直到climax（高潮），這個結果是culminate（動詞，與with/in搭配，表示“最終……了/在……達到頂峰”）。

所以，crescendo就是一個慢慢變強的過程。假設一個會議，雙方對彼此了解不深。會議只有一個小時，互相聊得正酣，但因為時間緣故和事先安排，不得不結束。主持人用“演唱會快到高潮”的比方，譯者的腦海里就會蹦出climax、peak、close to……這種結構。

我在做交傳筆記的時候，《美國偶像》第八季的上述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crescendo這個詞到位，組詞成句就不難了。

在前面不到1秒的時間內，想著reach，但那樣搭配不出彩，換個動態的hit。

在后面不到1秒的時間內，看到hitting a crescendo，后面“戛然而止”最好類似結構，“動賓結構（動詞+名詞）”短時間內想不起來，就來個having to end。不對，再加個yet，表達“惋惜”的語氣。大家試著對比下有yet和沒yet語感上的細微差別。

譯文 1：It’s like a concert hitting a crescendo and having to end.

譯文 2：It’s like a concert hitting a crescendo and yet having to end.

五、神奇的類似搭配

精妙的翻譯少之又少，就算有，真的就是靈光一現（a fl eeting moment of epiphany）。

列舉兩句電影《梅蘭芳》里面的英譯：

1. 質本潔來還潔去Pure of essence, pure they stay.

2. 角兒不到，怎么開戲?。縏he show can’t begin without its star.

類似的例子，不論是英譯漢還是漢譯英，每位讀者心中都能想起幾句。它們有著一個特征：譯者似乎看透了文字，并因此抓到了核心。

比如電影《梅蘭芳》里的第一句，這句中文的核心如果抓的是“質”，英文譯文會是另一個樣子；如果抓的是“潔”，并選中pure，加上句式多樣化，如上的英文譯文不難獲得。再如上面的第二句，在筆者看來，中文核心是“不到”或者“不”，譯文看似簡單，但非常值得玩味，而且是很值得學習的譯法。

看似是會議，而翻譯只是文字的轉換。但在譯者心里，更像是一場音樂會，聽者越來越入迷，演奏者（講者）越來越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