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琿春地區人與野生動物沖突現狀與防控調查

李祎斌 陳 楚 劉丙萬

(東北林業大學野生動物資源學院，哈爾濱，150040)

近年來，隨著生態環境保護力度的加大，野生動物的數量逐年有所增加。野生動物進入人類生活區域，取食農作物，傷害牲畜，人與野生動物的沖突事件屢見報道，已經成為當地居民面臨的嚴重問題，這不僅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威脅到人類的安全和健康，還增加了野生動物保護工作的難度[1-2]。青海三江源常有雪豹(Unciauncia)、狼(Canislupus)捕食家畜，棕熊(Ursusarctos)傷人、破壞房屋，野牦牛(Bosgrunniens)拐跑家牦牛[3-4]；內蒙古達賚湖保護區狼捕食家畜事件逐漸增多[5-6]；云南思茅地區的亞洲象(Elephasmaximus)大規模的破壞農作物，造成了嚴重的人象沖突[7-8]。為了掌握人與野生動物沖突和防控現狀，我們在野生動物危害嚴重的吉林省琿春地區開展了調查。

1 研究地點

吉林省琿春地區位于E129°51′～131°18′，N42°24′～43°29′，包括1個市、1個合作區、5個鄉、6個鎮，林區總面積4880 km2。琿春東部是吉林琿春東北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保護區東部與俄羅斯波羅斯維克、巴斯維亞兩個虎豹保護區相鄰，北部與黑龍江省東北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相接壤，是東北虎(Pantheratigrisaltaica)從俄羅斯向中國擴散的重要廊道[9-12]?，q春地區西南隔圖們江與朝鮮慶興、雄基郡相望，與朝鮮的卵島和藩蒲濕地保護區相鄰，其中敬信濕地是著名的國際候鳥遷徙停歇地。

2 研究方法

2.1 調查對象

本次調研主要采取入戶訪談和攔截式訪問進行問卷調查，根據人與野生動物沖突的程度、肇事動物的種類選取了3個調研地點，分別是位于東北虎從俄羅斯向中國內陸擴散的重要生態廊道馬滴達-四道溝廊道核心位置的哈達門鄉馬滴達村，位于吉林琿春東北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和黑龍江省老爺嶺東北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交界位置的春化鎮，位于國際候鳥遷徙路線重要停歇地的敬信濕地——九沙坪村開展東北虎、野豬(Susscrofa)、雁鴨類等主要野生動物肇事現狀與防護措施研究。基于社區調研經驗，走訪了吉林琿春東北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國際野生生物保護學會(WCS)琿春辦公室，并與琿春市林業局動?？茖＜疫M行了交流。

2.2 調查內容

調查內容包括被訪人的基本情況、生產方式，牲畜養殖方式，牲畜存欄量，東北虎豹對家畜(牛)造成的損失，野豬、雁鴨類等和其他動物對農業生產的影響，居民對野生動物肇事采取的防護措施和效果以及對野生動物肇事補償的滿意程度。

3 調查結果與分析

此次調查共收集到95份有效調查問卷，其中包括入戶訪談80戶，攔截式訪問15人。其中遭受到野生動物危害的有45戶，東北虎捕食家畜8戶，占受野生動物危害總數的17.8%，野豬拱食田地23戶，占受危害總數的51.1%，雁鴨類啄食水稻18戶，受危害總數的40.0%。東北虎捕食家畜集中在馬滴達村，野豬拱食農田以春化鎮西土門子村最多，雁鴨類啄食水稻集中在敬信鎮九沙坪村。

3.1 東北虎對家畜的危害及防控

在95份有效問卷中，自2015年至2016兩年時間共有8戶人家的大型牲畜遭到東北虎的獵殺，共計捕食牛18頭，且集中分布在哈達門鄉馬滴達村，在馬滴達村牛的捕殺率為15.6%(表1)。為了防范老虎吃牛，WCS曾幫助牧民建立夜間防護圍欄，白天牛在牧場自由活動，晚上由牧民將牛趕回圍欄圈起來，但趕牛需要耗費很大的人力，特別在農忙季節，沒有牧民愿意在牧場看管牲畜。對于東北虎捕食家畜，牧民未采取有效的防控措施，但隨著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建設，山區禁牧措施的推行將緩解這一現狀。另外，調查發現虎多在較低的海拔和坡度、較高的郁閉度，靠近村莊和河流，遠離道路等區域捕食家畜。針對這一情況，當地林業局經常上山清除獵套，以增加有蹄類的密度，對于減少虎捕食家畜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表1 養牛及東北虎獵殺狀況

Tab.1 Cattle raising and preying status of Panthera tigris altaica

續表1

3.2 有蹄類對農作物的危害及防控

琿春地區有蹄類危害主要有野豬拱食玉米、大豆，另調查到一起梅花鹿(Cervusnippon)和西伯利亞狍(Capreoluspygargus)采食果樹苗。其中，野豬拱食莊稼已經成為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每年8月中旬，玉米正值灌漿季節，未完全成熟無法采摘，此時野豬開始下地損毀玉米，一直持續到9月中旬至玉米收割時。春天時野豬會拱食大豆種子，數次采食大豆嫩葉，造成了大豆減產。對54個種植戶的訪談中，共有44戶居民種植玉米，其中22戶遭受野豬損害，損失面積約為13.9 hm2，且主要集中在春化鎮；22戶居民種植大豆，其中兩戶遭野豬拱食，造成損失1.7 hm2(表2)。

通過問卷調查了當地居民對野豬的防范措施。結果發現，在農田旁邊搭設簡易帳篷，整夜駐守是當地居民慣用的方法。發現野豬下地，立即放鞭炮驅逐，這種方法在頭幾天有效，但后來野豬習以為常，效果不佳；沿農田邊緣布設塑料圍欄也是當地居民慣用的方法，當有風時，塑料布發出的聲音對野豬有一定的震懾作用；電子圍欄也是目前采用的最有效方法，但是，成本高、危險系數高、易損壞和易丟失，現已很少使用。由于電子圍欄的電壓可以人為控制，一些非法分子用電子圍欄來捕殺野豬，據琿春市林業局的工作人員介紹，在他們田間巡護時，發現過電子圍欄直接致死野豬的案件，不僅如此，曾經甚至報道過電子圍欄致人死亡的案件，因為電子圍欄的危險性大，林業局的工作人員一經發現會將其沒收；除此之外，一些當地居民會在農田附近的獸徑上布設獵套獵夾來獵捕野豬，野豬是“三有”動物，嚴禁亂捕濫獵，琿春市林業局和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的工作人員在每年野豬拱食農田的季節會進行田間巡護，清理獵套獵夾。另外，在地里插個紅色的小旗子是一種常見的方法。

表2 被訪居民2016年農作物種植及受野生動物危害狀況

Tab.2 Status of crop planting and wildlife damage for the resident visited in 2016

注：面積單位(hm2)，括號中為農作物受野生動物危害的損失量

Notes：Area unit(hm2)，the numbers in brackets are the loss from wildlife damage to crops

3.3 雁鴨類對農作物的危害及防控

通過此次走訪調查發現雁鴨類主要對水稻產生危害，分為兩個時期。每年的春耕和秋收的季節，正好也是候鳥遷飛的季節，敬信濕地是候鳥遷徙途中的重要停歇地，春天插完秧苗，在水田里停落的雁鴨類對秧苗的踩踏造成水稻減產，另一方面，秋收季節，水稻倒伏之后，雁鴨類在田地里啄食稻穗，造成了水稻減產。由于近年來農業機械化發展，秋收的速度大大加快，可供雁鴨類啄食稻穗的時間大幅縮短，所以近年來秋收時雁鴨類的危害較以往有所緩解。對54戶居民的有效訪談中，共有23戶居民種植水稻160.7 hm2，其中16戶21.5 hm2遭雁鴨類啄食，且主要集中在九沙坪村(表2)。

在琿春地區，農民對雁鴨類的防控一般采用田邊看守，放鞭炮和做假人，但這些方法效率較低，也占用了農民大量的時間。當地春播時節，有些農民為了應對病蟲害，采用拌入殺蟲劑的玉米種子播種，候鳥翻食后會造成中毒或死亡，對候鳥造成了嚴重威脅。

3.4 野生動物危害補償

本次回收到64份調查問卷反映了居民對野生動物肇事補償的滿意度，51.6%的居民對肇事補償表示不滿意。主要原因是資金到位周期長，沒有土地使用證的農田不給予補償，東北虎捕食家畜后無法找到殘骸的情況也無法給予補償。

4 人與野生動物沖突防控管理

在進行野生動物保護的同時如何兼顧當地居民利益是當前面臨的嚴峻問題[13-14]。吉林省琿春地區人與野生動物的沖突主要體現在東北虎捕食家畜、野豬拱食農田和雁鴨類啄食水稻。為緩解虎捕食家畜，可以借鑒印度夜間利用獵犬進行巡邏，同時加強研究，探索發現新的虎捕食家畜控制方法。對于野豬防控，張鳴天等利用東北虎糞便、聲音在吉林琿春地區開展了野豬危害防控研究，結果發現東北虎糞便、聲音對野豬危害防控效果顯著[15]，但這些生物學防控的方法僅限于有虎分布的區域[16-17]。此外，太陽能警示燈也是值得推廣的一種好方法，宋琪等在吉林琿春應用太陽能警示燈進行野豬防控研究，取得了理想的效果，尤其是紅色警示燈防控效果最好[18]。王麗梅等提出近年來野豬數量的不斷增加主要與人為干擾有很大的關系[19]，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是要秉持可持續發展的原則，保護生境，給野生動物充足的空間資源。吉林省琿春地區尤其是敬信濕地，每年有大量的候鳥遷徙經過，其中大量的雁鴨類會持續造成水稻減產，引發人鳥沖突。為了緩解人鳥沖突，可以充分發揮當地鳥類資源的觀賞價值，大力發展觀鳥旅游，同時在敬信濕地推廣生態農業種植，不僅可以增加居民的經濟收益，也為遷徙候鳥的安全提供了保障。

管理部門在提供補償的同時應積極引導當地居民建立正確的野生動物保護觀念和意識[20-21]。雖然肇事補償能緩解人與野生動物沖突，有效減少經濟損失和降低對野生動物的仇視心理，但肇事補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人與野生動物沖突[22]。在進行了必要的補償之后，如何避免人和家畜以及農作物不受野生動物的侵犯，是當前迫切需要研究和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