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英,屈寶香
(中國農業科學院農業資源與農業區劃研究所,北京 100081)
發展村級集體經濟是解放與發展生產力的內在要求。如今我國處在城鄉經濟社會一體化發展的關鍵時期,作為社會主義公有制創建發展和農村經營體制改革重要成果的農村集體經濟,在促進農村經濟發展,維護農村基層組織的正常運轉與社會穩定,推動城鄉一體化進程方面發揮著難以替代的作用[1]。十九大報告提出“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保障農民財產權益,壯大農村集體經濟”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需要。
國外沒有“村級集體經濟”一詞,對村級集體經濟進行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合作經濟理論方面,國內文獻主要從概念界定、影響因素、產權制度、治理現狀、發展路徑等視角研究村級集體經濟。就影響因素而言,當前政策環境下影響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學者從發展問題、制約因素、動力機制等不同角度、宏微觀兩個層次進行了研究。如發展問題,有學者認為根源在于無稅費時代,農村集體經濟收入渠道縮減,而自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實施以來,集體資產拆分殆盡,導致集體經濟發展困難。制約因素主要表現在人才、債務、融資、區域發展不平衡以及信任度等方面[2]。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動力機制有資源稟賦、人力資本及內部管理機制; 干部隊伍、外部持續支持和村經濟基礎是發展村集體經濟的動力源泉。宏觀層面,學者論述了村級集體經濟發展主要在思想觀念、經濟環境、現行政策法律、農村現狀方面存在問題; 微觀方面,有學者通過個案調研認為目前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緩慢,缺乏必要的資源、資金、技術、人才等生產要素[3]。總體來看,當前對于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研究大多為定性分析,已有研究中針對特定地區的案例研究,有深度但缺乏廣度,難以概化。此外,村級集體經濟研究具有復雜性,基于線性因果關系的統計分析方法在這一問題上也存在一定局限性[4]。文章運用定性比較分析法(QCA),測量不同原因組合對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有效性的影響,在研究方法上是一種有益嘗試。
定性比較分析(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簡稱QCA。由美國社會學家查爾斯·拉金(Charles C.Ragin)于1987年提出,是一種介于統計分析與單案例分析之間的研究方法,也是一種案例比較研究方法,案例數量限制在10~60個之間,適用于“多重并發因果”形成的復雜社會問題的分析,是對傳統研究方法的重要補充[5]。該方法是將所研究的問題看成一個完整的集合,這一集合的子集則是引發研究問題的各種原因,通過多案例比較,運用布爾代數算法尋找集合之間普遍存在的某些隸屬關系,展開因果關聯的分析,其重心在于不同的條件變量如何以“組合”的形式影響最終的結果,分析在眾多因素排列組合中最具有解釋能力的組合及符合條件的組合的案例覆蓋率,從而可以用于解釋或作用于結果變量[6]。
目前學界已經研究發展出清晰集分析、模糊集分析以及多值集分析、時序性定性比較分析等四種分析技術。該文主要采用應用最廣泛的清晰集分析方法,其基本邏輯及步驟為:第一,尋找合適案例,抽取實證數據源; 確定結果變量,選擇合適的條件變量。第二,結合理論和案例實際建立編碼標準,對結果變量和條件變量運用二分法進行編碼; 第三,建立邏輯真值表(Truth Table)[7]。運用“布爾最簡化原則”,對條件組合進行簡化,刪除矛盾組合和冗余變量,找出對案例結果產生主要影響的關鍵因子及條件組合,建立解釋模型; 第四,結果分析。模型生成的條件組合的可靠性用一致性(Consistency)和覆蓋率(Coverage)兩個指標進行檢測,對生成的條件組合存在機理及現實意義進行評價,并帶入案例進行分析[8]。
考慮到在單一制的國家,不同地區所面臨的制度環境差異并不明顯、全國性問題靠單個區域解決困難,因此在影響因素中受關注的宏觀制度因素如集體經濟立法建設、政策創新情況等不納入因素框架范圍。依托已有的理論研究,結合對案例村的實地調研情況,該文主要從基礎保障、內部條件、外部動力3個方面發掘影響因素。
2.1.1 縣域經濟發展狀況
縣域是城鄉經濟的連接點,縣域經濟的繁榮一方面有利于改變村級集體經濟組織被動發展模式,為村集體經濟組織建設提供資金支援,實現村集體經濟組織由依靠外在條件轉為依靠自身發展,推動村集體內部結構調整; 另一方面有利于激發村干部的發展活力,使潛在需求變現實需求[9]。由于縣域經濟發展之間存在差異,一般而言,一個地區縣域經濟發展越緩慢,村集體經濟收入就越低,一個地區縣域經濟發展越高,村集體經濟收入就越高。
2.1.2 村集體資產積累情況
集體資產的積累情況決定了集體經濟組織發展速度與發展活力。我國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極不平衡,東部發達地區好于中西部地區,同一地域近郊村發展好于遠郊村,根源就在于非農化程度、集體資產積累程度不同。自家庭聯產承包經營以后,大部分村莊積累的集體資產在拆分之后由農戶經營,村集體缺乏可經營性資源又無合適的開發項目,幾乎不存在經營性收入,同時村級剛性支出逐年增多,負債累累[10]。村集體既無實力改善村民生產生活條件,也沒能力招商引資,農村勞動力大量外流,最終陷入集體經濟發展緩慢到集體經濟缺乏實力再到發展停滯,最終成為空殼村的惡性循環狀態。
2.1.3 村莊資源稟賦
村莊資源稟賦主要包括自然資源稟賦和區位條件。農業的發展依賴于特定的氣候、水源、土壤條件,自然稟賦優良的村莊農作物的高產量是保證農民收入的基礎,也是村莊經濟持續、穩定運行的潛在動力; 資源稟賦較差的村莊,農業產量僅能滿足農民的生存需求,不能滿足村莊發展、農民致富的需求。自然資源的差異性也為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提供不同增收途徑,如土地豐富的地區,可以做精細農業; 具有特色自然景觀、民俗風情等特有資源要素的,可以發展各具特色的鄉村旅游等第三產業[11]。村莊區位條件的好壞也影響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潛力。一般來說城郊村、臨近公路沿線的村莊可以通過租賃經營和承包經營等多渠道獲得集體收入,且在項目開發方面具有一定優勢。而地處偏僻的村莊受區位條件的限制尋找合適的發展項目難度較大,開發自然資源也會面臨較高的開發利用成本。
2.2.1 資產利用效率
村級集體經濟發展需要依托現有資源條件,而決定村集體經濟能否穩步發展,資產利用效率是主要因素。集體資產利用效率越高,則集體資產帶來的收入越高,也更具發展潛力[12]。大量實踐表明,在農業經濟條件下,除受區域工業化、城鎮化水平影響外,村集體經濟組織通過產權制度改革、盤活集體資源等,提升資源管理配置能力,就能保障村級組織的增收。而在工業經濟條件下,村級集體經濟組織配置的資源由自然資源擴展到廠房、設備或存量資金,集體資產將轉化為金融資本或產業資本,利潤空間進一步拓展,集體資產的管理配置能力的作用更為顯著。
2.2.2 村莊精英
在當下農民素質整體不高的情況下,精英治理有其特殊作用。當前我國發展較為成功的集體經濟組織絕大部分由村干部、經濟能人、外來人員領辦,如山東東平縣安村返鄉企業家孫慶元,河南南街村王洪斌等。張曉山、孔祥智等多位學者認為集體行動困境可以通過村莊精英的引領作用來打破,其可以提高集體經濟組織的組織效率[13-14]。村莊精英居于村莊內外部社會關系網絡的中介地位,其特征是擁有一定的資本積累,容易獲得組織發展所需的經濟社會資源; 具備經營管理才能,富有創新精神,能發現和利用外部機會、通過整合生產要素獲取利潤,具有實現集體合作的能力。
2.2.3 農戶認知度
在我國農村社會農民是主要的社會群體,也是鄉村治理的主體,農戶參與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意愿與否會影響整體效率。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后,農民開始自主參與農村經濟建設。但土地分包到戶以后,土地所有權雖為集體所有,其實質僅是一種形式上的集體經濟,農民集體意識開始弱化,對新形勢下的新型集體經濟的理解還存在誤區。因此發展村級集體經濟,“重新找回農民”,讓農戶正確理解集體經濟組織及其作用即農戶認知度,進而提升集體歸屬感和民主參與意識是關鍵[15]。
2.3.1 政府引導
政府在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中起著重要的推動作用。第一,村集體整合資源擴大規模經營,如果沒有資金的力量發展就變成一句空話,尤其在自主發展能力較差的條件下必須依靠政府提供物質資源支持。第二,在進行一項新的改革時,往往是政策先行,法律則相對滯后; 發展集體經濟的過程中,加強政府政策制定的先導性功能、在實施中的因勢利導,產生政策效應并達到拉動發展的目的也是關鍵一環[16]。第三,集體經濟組織運行需要政府規范,受傳統小農意識影響多數農民對市場經濟規律認識不足,組織、經營和民主管理能力匱乏,需要依靠政府引導、規范,保障集體經濟的良性發展。
2.3.2 社會經濟環境的開放程度
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是在一定的社會環境空間下進行的,所處地域是否毗鄰或位于國內市場中心、信息傳遞是否暢通、對外交通是否便利,其經濟環境是否開放及其開放程度決定了內部輸出與外部輸出的成本,進而決定集體經濟組織開展產業經營交易成本的高低。較為開放的經濟環境和相對較好的社會環境會促進外部能量在村域的輸入和村域內部經濟能量的釋放,助推村級集體經濟快速發展。

表1 案例村分布情況
依托課題調研,該文選取了位于北京大興區、山東東平縣、寧夏紅寺堡區及隆德縣的12個行政村作為樣本村(表1)。3個地區差異明顯,北京屬于經濟發達地區,自1993年開始推行以產權制度改革為特征的集體經濟發展模式,如今已基本完成產權制度改革工作,在集體資產規模、產業結構、經營制度建設方面優勢顯著[17-18]。山東東平縣屬于欠發達地區,為傳統農區,集體積累較為薄弱, 2014年開始推行股份合作試點,探索以土地股份合作社為載體的村級集體經濟發展。寧夏自治區地處西北貧困區,自然資源相對匱乏,經濟總量和經濟增長速度與東中部地區還有較大差距, 2016年寧夏8個區縣開展壯大村級集體經濟試點,紅寺堡區與隆德縣均在列。在樣本村選取上包含集體經濟薄弱村和集體經濟發展強村兩類,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能夠滿足研究要求。總體來看,3個地區在宏觀制度環境方面差別較小,但集體經濟發展條件各異,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差異化的情況有助于更好的進行影響因素的分析比較,也使研究結果更為客觀嚴謹。
樣本村的選擇與資料收集主要通過兩種途徑:第一,依托“寧夏隆德縣村集體經濟試點運行研究”課題,開展實地調研。調研形式主要采取問卷調研、座談及農戶訪談,收集了調研村域集體經濟發展情況的相關資料。第二,檢索途徑。通過利用搜索引擎、知網、媒體及圖書專著收集有關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相關的文獻資料、政策文件等。此外,考慮到該研究主要針對影響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因素,涉及層面為村集體層面,因此12個樣本村各發放一份問卷,共發放問卷12份,由村級集體經濟組織負責人填寫,收回有效問卷12份。
3.2.1 變量的確定
基于12個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案例,依據構建的村級集體經濟發展影響因素框架,結合樣本村實際情況,通過比較各案例的特征,在問卷所做的五級打分表中,以5分為基準,將調查對象打分為5分及以上的影響因素數量進行降序排列,篩選出案例村受訪者趨向選擇的5個影響因素,并將其確定為解釋變量。具體為資源稟賦(re)、資產利用效率(aue)、村莊精英(ve)、農戶認知度(fc)、政府引導(gov),結果變量為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狀況(vcd),以村集體經濟收入情況作為衡量標準。
3.2.2 變量的賦值
基于“二分歸屬”原則,用“0”和“1”對解釋變量和結果變量進行賦值。根據樣本村實際,參考孟楓平、江洋等人的賦值方法,將賦值標準確定為:在五級打分表中,解釋變量打分分數<5時,將該變量賦值為“0”,代表該因素影響不明顯或不存在影響; 當打分分數≥5時,將該變量賦值為“1”,代表該因素存在影響或影響明顯; 如果樣本村有集體經濟收入時,則將結果變量“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情況(vcd)”賦值為“1”,表示村集體集體經濟發展狀況較好,如果樣本村無集體經濟收入,即為空殼村時,則將結果變量“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情況(vcd)”賦值為“0”,表示村集體集體經濟發展狀況較差[19](表2)。
根據以上變量的賦值標準,結合12份案例調查問卷,對選取案例的結果變量和解釋變量進行賦值,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變量二分賦值數據
3.3.1 真值表構建
根據已有影響因素變量,構建關于村級集體經濟有效發展影響因素的真值表(Truth Table)。通過將表3中已賦值的變量數據輸入fs/QCA3.0軟件,進行清晰集真值表運算,根據初步運算結果,刪除其中的冗余條件組合,把一致性大于等于0.8的結果編碼為1,小于0.8的編碼為0,形成簡要真值表(表4),由簡要真值表運算出解釋力最強的變量條件組合,由于構建的真值表中各因素并未出現明顯沖突,可以對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有效性做出解釋。

表4 村級集體經濟有效發展影響因素簡化真值
3.3.2 定性比較分析
利用簡化后的真值表,運用fs/QCA3.0軟件進行分析,表5顯示為輸出結果,表格中的3組組合是影響村級集體經濟有效發展的最具影響力的典型組合。

表5 村級集體經濟有效發展的影響因素組合

表6 影響村級集體經濟有效發展的必要條件組合
一般來說,結果覆蓋率(Solution Coverage)其值越接近于1,表示運算出來的變量條件組合對結果變量具有較高的解釋程度:結果一致性(Solution Consistency)的值接近于1并且不小于0.75時,代表運算出來的變量條件組合與案例數據本身呈現的變量條件組合之間的聯系越好,該變量條件組合被用來解釋結果變量[19-20]。輸出結果顯示,結果覆蓋率(Solution Coverage)和結果一致性(Solution Consistency)的值都為1,表明運算出的3組變量條件組合通過檢驗,可被用于解釋風險影響程度。
由此,推導出導致村級集體經濟有效發展的因素條件組合:
(1)組合一:政府引導*村莊精英*資產利用效率*無資源稟賦。表示在無明顯資源優勢時,村集體存在強有力的政府引導支持、擁有富有經營管理能力的村莊精英,并且高效利用資源資產時,能夠促進村級集體經濟發展。
(2)組合二:政府引導*農戶認知度*資產利用效率*資源稟賦。表示擁有良好資源稟賦,存在政府引導支持,農戶對村級集體經認知度較高,并能高效利用資源的情況下,村級集體經濟也能夠實現良性發展。
(3)組合三:農戶認知度*村莊精英*資產利用效率*資源稟賦。表示在農戶對村級集體經認知度高、擁有富有經營管理能力的村莊精英、資源優勢明顯的情況下,提高資產利用效率可以實現村級集體經濟的有效發展。
分析3個條件組合發現,資源稟賦(re)在組合一與組合二中相互存在矛盾,因此資源稟賦(re)不屬于關鍵因素。資產利用效率(aue)與政府引導(gov),資產利用效率(aue)與村莊精英(ve),資產利用效率(aue)與農戶認知度(fc)同時出現在在多個變量條件組合中,且不相互矛盾,為影響較強的因素,而資產利用效率(aue)出現次數最高,說明資產利用效率的高低是影響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關鍵影響因素。綜上,可以得出如下結論,資產利用效率、村長精英、政府引導、農戶認知度在集體經濟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其中資產利用效率是最為關鍵的因素,資源稟賦為一般因素,較其他4個因素影響不顯著。
3.3.3 影響因素覆蓋率分析
在定性比較分析中,覆蓋率通一般用來分析某一現象出現時,單一的條件或者條件組合出現的比例,表示影響因素的“必要性”[7]。表6列舉了在村級集體經濟較好發展的條件下,影響其發展的必要條件組合及相應的覆蓋率。分析表6,資產利用效率(aue)的覆蓋率較高; 村莊精英(ve)、政府引導(gov)、農戶認知度(fc)、資產利用效率(aue)相互組合的覆蓋率同樣較高接近0.8,表明以上4個因素會影響村級集體經濟發展,這與之前的結果基本吻合。此外,觀察表6還可以看到,在某一因素不發生影響的情況下,各因素條件組合的覆蓋率都較低,這說明村級集體經濟是否有效,是多種因素組合共同作用的結果,影響變量的組合呈現多元化格局[4-21]。
研究結果表明,資源利用效率是決定集體經濟發展成敗的關鍵因素。有村級集體經濟收入的7個案例村,均存在這一特征。如東平縣安村村集體資源少、無集體積累,在這一背景下村集體開始推進“三資”清理工作,在村域內流轉土地成立村級土地股份合作社,建基地引入中藥材種植產業; 依托本村粉皮生產優勢,建立粉皮加工廠,實現供、產、銷一體化,在此基礎上開展生豬養殖,并通過土地復墾進行蔬菜大棚養殖,發展循環經濟。后口頭村探索村級資源整合,前期發展“邊角經濟”,利用房前屋后的邊角地種植經濟林木,中期引入合作社以苗木、資金、技術入股與村集體開展合作經營,后期探索股份合作制,清三資、實行土地置換和轉租來吸引農戶入股,繼續與大戶合作以“村集體+合作社+農戶”模式種銷苗木[22]。光聯村、清涼村等也相繼進行產權改革,探索股份合作制,整合集體資源,因地制宜的發展鄉村旅游、特色種養,或與社會多元資本相結合,開展聯合經營。
因此,村集體對集體資產的運營盤活能力是組織效率的關鍵所在。無論在農業經濟語境還是在工業經濟語境下,村集體都需要在盤活集體資產、加速集體資產本化,提升資源配置效率等方面做出努力[24]。一方面積極推進產權制度改革,集體產權的分化和發展是村集體經濟有效實現形式的動力基礎,另一方面要與市場經濟相結合,需因地制宜、分類指導村域的轉型發展,發展高效益農業,拓寬和延伸農業產業,逐漸形成區域內的比較優勢[25-26]。
研究顯示,村莊精英這一因素出現在多個變量條件組合中,在集體經濟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分析案例,東平縣實施“能人回請”計劃,如吸引在外經商的本土企業家孫慶元回鄉創業,當選安村村主任,帶入資金與經營管理技術。隆德縣清涼村林下養殖專業合作社的發起及股份合作制的建立始于駐村“第一書記”和村主任,第一書記由自治區農發行下派而來,具備農村金融相關知識,為村集體爭取到農發行20萬扶貧資金,村主任本身即為村中的經營能手,在股份合作制還未被大多數人熟知的情況下,大膽創新、摸索前行。
如今中國各類村莊精英逐漸走上村干部崗位,“村官謀富”、“富人村官”的這一現象越來越常見,可以說精英治村是集體經濟運行成功的基礎。一方面,能人具有較強的經營能力與觀察力,能敏銳地發現潛在發展機遇,同時在村集體組織或與外界進行交易活動時,保證本村的利益不受侵害。另一方面,擁有的豐富經濟、社會和人脈資源易轉化為社區內的公共資源。此外,能人具有較強地緣特征,能憑借自身權威在集體經濟內部形成強大號召力。因此,村莊精英是集體經濟有效發展的重要前提[15]。
研究顯示,政府引導這一因素同樣出現在多個變量條件組合中,屬于重要變量。隆德縣清涼村與光聯村組建村級股份經濟合作社時均獲得政府200萬項目資金扶持,寧夏財政廳和隆德縣政府先后制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身份認定暫行辦法(試行)》《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登記暫行辦法》等文件,為集體經濟組織的籌建提供實操指導[23]。東平縣縣委積極推行股份合作制試點,多次組織人員前往蘇州等地參觀學習,對試點村集體組織的建立從政策宣傳、方向引導、章程制定全程參與指導。北京大興狼垈二村產權制度改革也是在政府的積極推動下完成的,政府成立專門領導小組、加強部門溝通; 成立督導小組,制定產權制度改革工作補貼辦法,將產權制度改革工作納入工作績效考評之中。
總體看,在村級集體經濟發展中政府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外部動力,主要表現在農民的合作意識需要政府培育,通過行政力量,引導農民進行自愿聯合; 集體經濟發展的物質基礎需要鞏固,通過財政、信貸支持、建立專門指導機構等方式發揮補位作用; 集體經濟組織運行需要政府規范,農戶受小農思想的影響,對市場規律認識不足,合作、風險意識淡薄,組織運行管理需要政府的支持與引導[27]。但值得注意的是,政府作用的有效發揮是在尊重民意的基礎之上的,并非采取越位、錯位等方式,且多集中在集體經濟組織的運行前期[15]。
農戶認知也是影響集體經濟發展的重要變量。以東平縣南堂子村為例,該村成立股份合作社的動力主要來自于農民在土地整合利用的訴求,從初期的土地流轉經營發展為合作社再到成立土地股份合作社,農民積極性得到進一步增強,鄉村治理得到顯著改善[22]。隆德縣清涼村股份合作社的建立與發起,也主要源于農戶致富增收愿望的推動。隨著股份合作社的發展壯大,農戶參與集體發展的意識增強,對農戶入股意愿的調查顯示:愿意入股到股份合作社的農戶共85人,占樣本比例的75.22%,不同意入股的農戶共28人,僅占樣本比例的24.78%,村集體討論經營管理或者更大范圍的村務時,成員代表出席率與之前相比明顯上升。
農戶是農村社會的基本組成單元,在股份合作制等眾多集體經濟實現形式得以實現與發展的主力。集體經濟的發展需要成員充分認識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的一致性,自覺參與到集體發展中,這樣才能真正形成集體經濟的合力[28]。而農民只有參與集體經濟活動時,才能增強合作意識與集體意識,也只有農民參與進去,經濟發展才能朝有利于村民的方向發展,確保農民意志的實現,可以說農戶廣泛參與是集體經濟得以實現的主體力量。
運算分析結果表明對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來說資源稟賦屬于一般因素。就傳統農業的發展而言,資源稟賦的優劣關系到農村經濟的發展。但隨著農業技術的不斷進步、良好的鄉村治理可以化解資源稟賦不良的困境,通過提高資產的利用效率,發揮村級整合凝聚功能,可以彌補資源條件較差的弊端[22]。村級集體經濟發展較好的7個樣本村中,安村、后口村、光聯村都為資源匱乏村,其中后口村甚至還存在幾十萬的負債,但樣本村通過盤活資源、因地制宜地開發優勢產業、提高資源管理配置能力等手段提升資產利用效率,同樣促進了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
此處需要說明的是,以上情況并不是絕對的,因為從我國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軌跡來看,資源稟賦這一因素的影響較為顯著,尤其是區位因素。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始于發達地區的城中村、近郊村,一般而言集體經濟發展較好的村莊也多集中于區位條件較好的區域。從方法論上來說,由于不論是傳統的回歸分析還是QCA方法所得的結果都只能給出結果變量和原因變量間的對應關系,并不是完整的因果解釋,加之在樣本選取和變量處理上包含的一些主觀性因素會造成一些誤差,但研究結果也可以表明將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緩慢單純的歸因于資源稟賦較差等原因缺乏一定的準確性,因此在實際發展中要因地制宜。
此外,如何促進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是一個復雜的經濟社會問題,存在著多元化的因素變量,模型結果也印證了這一點,村級集體經濟發展是多種因素組合共同作用的結果,并具有多元化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