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中小銀行發展緩釋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實證檢驗

謝瓊

摘要：基于2011—2015期間國內中小企業板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和各省的銀行業市場結構變化數據，利用現金-現金敏感性模型考察中小銀行發展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研究發現民營企業比國有企業面臨著更嚴重的融資約束，銀行信貸還存在所有制歧視；中小銀行的發展顯著緩解了中小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大力發展中小型商業性金融機構、加大對中小型商業銀行的政策扶持、加強個人和企業信用信息基礎數據庫建設，可以逐步緩解中小企業所面臨的融資約束。

關鍵詞：中小銀行 中小企業 融資約束 現金-現金敏感性模型

一、引言

中小企業作為國民經濟的基礎細胞，在增進就業、增加地方財政收入、推動技術創新、促進經濟發展等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但中小企業發展過程中長期存在資金瓶頸和融資約束。資金融通過程中交易雙方的治理狀態與優勢影響交易的屬性，金融市場的結構通過競爭無疑也會影響到中小企業的融資機會和融資成本。長期以來我國是一個銀行主導的金融體系，實現國有商業銀行的股份制改革、發展中小型金融機構等金融體制改革是為了引入市場和競爭機制，豐富金融供給的多樣性。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國內金融業開始關注中小民營經濟發展的金融需求，小額貸款公司、村鎮銀行和地方性銀行等金融組織形態得以發展，金融服務的廣度和深度得到較為顯著的改善。國內金融業的系列改革，特別是中小銀行的發展是否有效改善了中小企業的融資約束？求證二者的關系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緩釋中小企業的融資約束的關鍵是能否降低滿足中小企業融資需求的交易成本，中小銀行的優勢在于其可能具有降低交易成本的組織優勢。Cole et al（2004）和Berger et al（2005）研究發現規模大的銀行內部信息傳遞鏈條較長，代理層次更多且具有集權化傾向，對“硬信息”（易傳遞的完備的財務報表等）的把握更優一些，適于從事交易型貸款的發放，而小銀行則具有組織層次單一，經營方式靈活的特點，更能處理一些“軟信息”（不易傳遞的企業家個人品質、經營能力等），因此導致小銀行在關系型貸款上具有優勢。林毅夫（2001，2008、2012）認為現階段我國的要素稟賦結構決定了當下著重發展中小企業具有比較優勢，而大型金融機構天生不適合為中小企業服務，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我國中小企業的融資困難，而解決這一融資困境的有效的對策，是加快中小銀行發展、提高中小銀行市場份額。魯丹和肖華榮（2008）解釋了中小銀行資源對信息不透明的中小企業融資的重要性，提出只有構建銀行業合理的市場結構，在長期內促進小銀行市場的發展才能突破中小企業融資困境。劉曉光（2016）發現，銀行結構與中小企業融資之間存在“U型”關系，而當下最能有效解決中小企業融資的途徑是鼓勵發展中小金融機構。

基于文獻梳理的結果，本文選擇現金-現金流敏感性模型、以中小企業板上市公司為中小企業融資約束分析樣本來探討中小銀行的發展是否有效改善了中小企業的融資約束？求證二者的關系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與變量定義

本文沿用Almeida等（2004）的研究方法設立了基準模型（1）來研究我國中小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情況。通常托賓Q被廣泛用來反映公司成長性，但考慮到中國的股權分置，市場價值很難衡量，因此，為減少托賓Q的衡量偏誤，將托賓Q值替換成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來度量投資機會。

其中，ACash表示現金持有量變動，CF表示現金流，Soze表示企業規模，ΔStd表示期負債變動，ΔNwc表示非現金凈營運資本變動，Grow表示企業成長性，Expend表示資本支出，α_t、μ_t用于反映時間效應和個體效應。t表示時間，i表示不同企業，j表示i企業所屬省份。在所有待估參數中，屆反映了企業現金持有量變動對現金流的敏感程度。當存在融資約束時，企業需要從當前現金流中留存一部分現金或現金等價物，以應對未來投資需求，因此，若企業面臨融資約束，則β₁的估計值顯著為正，且面臨融資約束越嚴重，β₁則越大。

為了探討預算軟約束對不同性質公司融資約束的影響，企業按所有權把樣本公司分為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兩組，分別利用模型（1）進行分析。

為了研究中小銀行的發展是否能緩解中小企業融資約束，在模型（1）的基礎上，參照Khurana（2006）的做法引入銀行業的結構變量（SNS）與現金流（CF）的交互項來衡量銀行業結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為了更好地反映銀行業市場結構，參照林毅夫（2006）提出的以中小銀行占銀行業份額所反映的銀行業規模結構來考察銀行業市場結構更重要的指標，具體見模型（2）：

其中，SBS表示銀行業的結構變化。如果β_τ的估計值顯著為負，則說明銀行業結構中中小銀行的所占比重越大，能顯著降低企業的現金-現金流敏感性，有效地緩解中小企業融資約束。

考慮到企業現金持有水平還受其他因素的影響，本文將企業規模（Size）、短期負債變動（ΔStd）、非現金凈營運資本變動（ΔNwc）、企業成長性（Grow）、資本支持變動量（Expend）、時間因素（α_t）和個體影響（μ_i）作為控制變量。相關變量的具體定義見表1。

（二）數據來源及樣本選擇

本文選擇的研究樣本為2011-2015年上市中小企業的有關年度數據，但不包含下列公司：（1）*ST、ST或PT類公司；（2）金融類公司；（3）資不抵債公司；（4）兼并收購或企業重組的公司；（5）同時發行A股、B股或H股的公司；（6）存在異常數據或數據缺失的公司。最終得到了644家企業作為研究樣本。對于銀行業的結構變量（SBS）涉及到對中小銀行的界定。由于對中小銀行的劃分學術界缺乏一個達成共識的定義，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并參照中國人民銀行歷年所發布的年度《各地區金融運行報告》中關于對中資銀行規模大小的分類，以2008年末金融機構本位幣資產總額為參考標準，大中小型銀行的分類標準為：本外幣資產總量超過2萬億元的銀行為大型銀行，本外幣資產總量小于2萬億且大于3000億元的中資銀行為中型銀行、本外幣資產總量小于3000億元的中資銀行為小型銀行。因此本文將中小銀行定義為“工、農、建、中、交”五大銀行之外的所有銀行業金融機構。各地區中小銀行資產總額的比重根據2011-2015年各年度《各地區金融運行報告》整理。考慮到各地區的金融發展程度具有差異，本文將所有樣本相關數據分地區進行了整理，這樣可以更好的控制地區差異。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為了探討不同性質公司所面臨的融資約束差異、研究中小銀行的發展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效應，本文運用模型（1）、（2）分別檢驗不同性質公司的現金-現金流敏感性差異，以及中小銀行結構變化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效果。回歸結果見表2。由于我們采用的是平衡面板數據，對模型進行Hausman Test，結果顯示選用固定影響模型更為適合。

通過模型（1）對兩組變量進行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的現金-現金流敏感性系數（β₁）分別為0.306和1.443，顯著為正，這表明不論中小企業的所有權屬性如何，普遍存在融資約束問題。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是：我國的資本市場發展還處在成長階段，這種融資的外部環境可能導致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都存在融資約束。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中小企業的上市對緩解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的作用不能過度高估。同時，從模型（1）的回歸結果顯示，較之國有中小型企業，民營中小企業的現金-現金流敏感性系數更高。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是：國有企業由于其產權和政治特性，導致政府部門通過政策性影響或行政干預使銀行持續向企業注入資金，即通過政府信用的介入來對企業融資進行政策支持，從而強化國有企業的信用能力和融資能力，這使得國有企業有相對充裕的外部資金在企業內進行配置。而民營企業的外源融資則存在許多障礙。民營企業的高風險低信用和無擔保導致銀行的“信貸配給”和“惜貸”行為。因此，民營企業面臨著更加嚴重的融資約束問題。

從模型（2）的回歸結果表（2）所示，交互項CF×SBS回歸系數為-3.536，顯著為負，這表明中小銀行的發展能顯著緩解中小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是：現階段，我國金融市場仍以銀行業主導。而基于規模的不同，銀行業中存在著專業化的分工，大銀行主要是向大企業提供貸款而小銀行主要是向小企業貸款。其原因在于兩個因素。第一，從風險分散的角度看，大銀行有能力滿足資金需求較大的大型企業的融資需求；而中小型銀行由于自身規模較小，難以提供大額貸款。在克服信息不對稱的方式和能力方面，大企業具有一系列“硬信息”，而小企業通常缺乏外源融資所需的信用記錄、合格的財務報表以及充足的抵押擔保品，信貸決策者只能通過企業主的個人品質和經營能力等難以傳遞的“軟信息”來進行決策。第二，信貸激勵方面。在小銀行中，信息生成者通常就是貸款決策者，銀行內部信息鏈條比較短，且收集借貸者“軟信息”的努力易得到回報，因而更有動力去收集信息。而在大銀行中內部信息鏈條很長，信息收集者其付出的努力很難得到高層管理者的認可和回報，因此大銀行更多的是依賴于“硬信息”進行決策。因此，小銀行在為中小企業提供融資服務方面更具比較優勢，而發展中小銀行，能夠更好地緩解中小企業所面臨的融資難困境。

五、政策建議

由前文分析可知，中小銀行在緩解中小企業融資約束問題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由于受金融市場環境、中小銀行自身能力等條件所限中小銀行在破解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上的作用還有很大提升空間。因此，提出如下政策建議使中小銀行能為中小微企業提供更優質、更豐富的融資業務。

一方面對于緩解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上政府應該承擔起重大的責任，應積極推動民營中小銀行的組建、鼓勵銀行發展中小金融業務，并加快建設中小企業融資的外部環境，為銀企的合作創造良好的條件。另一方面，由于中小銀行對緩解中小企業融資約束問題上起著重要作用，且在行業競爭的推動下，中小銀行應明確自身的市場定位，充分發揮其比較優勢，選擇不同類型的中小企業細分市場進行精耕細作，整體上形成更為有效的中小企業金融服務格局。在金融科技發展不斷深化，對商業銀行的滲透在不斷加強的背景下，借力互聯網和大數據為不同中小企業提供多樣化的金融產品、進行精準營銷、提高貸款效率的同時也要提升自己的風險控制水平，這樣才能實現中小銀行與中小企業、金融與實體經濟的共贏，推動實現金融既“普”又“惠”，提高中小企業金融的覆蓋面，更多的中小企業以更低的成本獲得融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