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遠方（外六首）

裴斐

早晨的露珠隨風滴落

樹林間的光影若隱若現

這是一條普通的路

路上有普通的橋

普通的樹

目光隨著鳥兒的飛去而飄移

想起孤單運行的星星

落日在愁悶中慌亂地消隱

我想要跟隨

越過茫茫銀河和宇宙

到下一個星球去

到最后一個星球去

與某顆星星約定再見

只作寒暄

還要留下幾滴眼淚

和一些笑聲

步入不知名的殿堂

午后陽光繾綣

慵懶地灑滿大地

卻有一種橫掃陰霾的力量

空氣中細若游絲的塵埃

立體的一束光

光影迷離

宛若天堂

那是人們在舉辦婚禮吧！

新人臉上掛著笑容

卻有著不知名的淚痕

好像沒有人注意到

而你不會哀嘆人情的冷漠

因為有不知名的溫潤讓你沉迷

這是個不知名的殿堂

傳出消逝的鐘聲

夢 境

陽光照到沉睡者的臉頰

他的夢會更加豐富

夢中還會有潺潺流水

如腳步聲走過

而那深邃山洞中的大喊

則是追尋的回應

午后 慢慢睜開眼睛

看到天空上

太陽正在微笑

決定忘記

他讓湖邊的過路人停了步

讓那被大浪折磨的船只

和鋪滿花草的群山

都在這平靜的水面終止

岸邊只有被風吹動的落葉

和拿著魚竿的垂釣者

他的眼神專注

盯著游動的魚

平波利索地把它們引近

高出水面

鳥兒穿透烏云 不停地飛

而它們的翅膀也使恐懼為之鎮靜

它們不唱歌

只是這樣飛著 飛著

喚起人們想起那些經歷過

卻被記憶塵封的情景

他也忘記了

曾陪他看日出的那片大海

沙灘上那行天真的字跡

當太陽落下 在夢境之外

也將決定繼續向前

公主的花園

早晨的花草總帶著露珠

好奇的小孩拿著握不住的放大鏡——

看啊 七星瓢蟲！

空氣中飽含他們頭發里的奶香

白色的房子靜靜地在那兒擺著

它有些粉色的點綴

花園中有著一排石子路

一直蜿蜒到遠處

孩子們跳著跑著

又細數著地上的石頭

門開了 輕輕地

一位姑娘的裙擺被風吹起

她優雅地走出 慢慢地

就像那個小男孩手中的玫瑰

帶著露水的清香

手藝人

已經坐多久了

他獨自擺弄手里的家伙

旁若無人 古銅色臉龐

淌著汗珠

同框里的他 就是一尊雕像

是也不是 不是也是

已經坐多久了

學藝成到如今 匆匆幾十年

說長不長 不過是

日頭從東邊移向偏西的跨度

說短不短

達摩十年面壁 留影于上

但他向街而坐 年頭長多了

所謂久久為功

不過是日復一日

只做同一件事

已經坐多久了

每天都坐在那兒

成了一種依賴 就像

夜空依賴星月

淚水依賴眼眶

武士依賴刀劍 而有些人

買新的 補舊的

全依賴著他 他自己呢

依賴手藝

已經坐多久了

哪一天 他也會禁不住問自己吧！

額上的山谷河川

手上的粗皮老繭

是為時間所受的傷

他 對抗時間的唯一

就是手藝

用那些古董級別的工具

裁剪光陰 捶打歲月

自始至終 就如

上古時代羲和敲日那般認真用力

會有一天 不知何時

他所坐過的地方

成了老地方 他呢

成了老人 然后

人們說起他

就成了一段老城往事

舊時光的記憶

深院鎖清秋

總是下雨

好容易平靜的水暈

卻被頑童打擾

它不問來處

也不疑惑何去何從

落葉殘留的泥土里

夾著大樹的叮嚀

湊近聽呀！

是別離、是擔憂

一半愁 一半愁

是深院鎖住了清秋

還是清秋籠罩了閣樓？

（北海市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