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

江蘇沭陽高級中學/張紀媛

時間是飛鳥掠過的影子。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深秋，鳥在山谷上飛翔，大風吹鼓了騰飛的羽毛，白云攜二三子與藍天相映成趣，藍的背后，清白，無盡。

群鳥睥睨山脈，高傲地凌駕于枯枝上，眾人只會驚嘆于它們的隊列之整齊，拿出手機使候鳥與夕陽定格于那一剎那，再寫上一段優雅的文辭發朋友圈，卻何曾知道那隊列整齊的候鳥的眼中透露出什么呢？群山不知道，夕陽不知道，那湛藍的夜空中顫抖的星星不知道，距離天空如此遠的人們更不會知道。

因為近距離接觸才會產生情感的共鳴。

彼時，看過法國導演雅未克的 《鳥的遷徙》，出現在熒幕上的是幾只候鳥孤獨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迷茫不見，慢慢浮現出一行字：鳥的遷徙，是一個有關承諾的故事。看完后，不禁淚流滿面。

那時便愛上了候鳥，每當深秋，便攜上望遠鏡，獨自踏上大巴車去郊外灘涂，去那里新建的觀鳥臺看鳥。這時候，總會有許多北方歸來的候鳥在這里作短暫的休整，再飛到南方去過冬。枯枝上的黃葉禁不住風的吹拂，搖幾下便從樹上輕輕打著旋下來了，從山上往下看，綿延幾公里的落葉似是秋風織就的精美圖案，我沿著蘆葦叢坐下來，落葉嘎吱嘎吱響，我便大氣也不敢喘，生怕打擾了這些小生靈的歇息。我輕輕撥開蘆葦叢，發現了一只候鳥在打盹，便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驚得這小生靈急忙飛走了。一根潔白的羽毛飄了下來，我撿起它，把它當作我觀鳥的收成。次年，再去看候鳥時，它們如期而至，落葉也在做著生命最后一次揮霍，有一只不怕人的小候鳥飛到我的望遠鏡上，嘰喳地叫著，似乎炫耀著過去一年里翻閱的自然界的奇觀。

它們，又回來了。

欲語淚先流，如此近的距離，看到了鳥喙上的斑點，看得清候鳥眼中的真摯與執著。我拿起彼時的那片羽毛，感覺一行字在心中慢慢浮現：鳥的遷徙是一個關于承諾的故事，是一個歸來的承諾。

又是一年深秋，候鳥沒有辜負我，也沒有辜負它自己，似完成使命似地再次歸來。如此近，我知這個承諾，如此遠，山月定不知。

候鳥，緩緩歸；

我，亦緩緩歸矣。

因為，距離剛剛好窺探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