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懷念的藍與花

□張芷芊

路過

今夜我經過你的道路

平坦的光潔的路面 可以夸張形容著的熠熠生

輝

而你沉默地握著掃帚 低著頭

半晌吐出一句

路挺好走

我肯定過你曾經的路

盡管那并不好走

泥濘 坑洼 兩側是有風來便跳舞的秸稈

你卻瞇著眼 如常行路

你是否也懷念過

村莊里昏黃的一點兒燈火黎明時分嘹亮的第

一聲雞叫

如同長大后的孩子 想起收到的第一只玩偶

但我看不到你的表情

即使晨光漸漸地亮起來了

你還是重復著固定的動作 在刷刷聲里說

路挺好走

唯一遺憾又虧欠的是

他們是過客

我也只是路過

方休

別去急切地摸啊 粗糙的樹皮會劃手

只需要輕輕地貼著 假裝能觸摸到心跳

來往的人都曾受過你的庇護呢 大樹

如果你不生而為樹 肯定屬于話本

虬是一只小龍 而你虬曲盤旋的樣子

比任何傳說里的主角更豪邁

讓我想坐在你的肩 直沖九霄

但神話也許是不存在

你只是比同類更枝繁葉茂

你只是一棵普通的樹

在那天的最后 你的年輪不再滋長

臨終的貢獻是 為交通開路

轟然倒塌的那刻

從地下傳來嘆息

生而為樹 至死方休

不過我終于相信了 沒有傳說

藍

用溫柔目光無數次地仰望著你的我

也潛于水底暗自窺探過

你看向我 或許不是我的眼神

是否和我看向你的一樣

也祈求月光給我披上一襲神秘的紗

還盼望烈日教我耀眼奪目的技巧

祈求全世界的自然和人力

模仿你 改變我

來換取那目光輕飄飄的一晃

如若換來贊美的沉沉重量

也欣喜情愿負荷

狀似癡狂 如暴風綻放

又不得不按捺成嫻靜的模樣

而今 我發現你也在照我模仿

我卻有種澎湃的痛苦

你凋零成模糊的灰色

如同我極快地枯萎著

往回看去

人們欣賞驚嘆過的

曾經榮譽加身的 海天一色

也許還存著吧

在你和我相似的灰色間

下雨

雨水把世界攪成了一鍋湯

哦不 也許只是這個城市

再小點 可能是這個區 這條街

不管怎么說

街巷里一下熱鬧起來了

老頭們蹦起來摘鳥籠

大嬸跑著收衣服

新當媽媽的女兒連忙將寶貝哄

小孩兒的熱鬧可不在其中

管他新衣或舊衣

抓緊時間 踩著水洼

比誰踩出的水花大

不知道他們某天會不會想過

拿水澆灌蟻洞時

底下的熱鬧是否比現在大

脾氣

像生銹的鎖 固執地不肯打開

似遲遲不綻的煙花 誰也不想回頭接近

要多油滑才能讓銹跡消失

聽鎖芯心花綻放

又有多勇敢 才能邁過引線

讓這空間不爆炸

花

嬌美時 是讓人心醉的

無論是稚童摘下搖晃

還是被小女孩拿去過家家

被贈予時 甚至能捕捉到

彼此眼底的火花

施施然舒展成滿室花香

美好的雙生子是短暫啊

于是為了長久 這不真實的花

不開不敗 長存于桌上

只是不知道嫁人的姑娘

會不會 偷偷再擇下一枝

別于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