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劍蘭
我20歲嫁給徐銀時,他家窮得叮當響,三間破屋就是我們的婚房。徐銀幼年喪父,他和兩個哥哥由母親獨自拉扯大。16歲那年,他輟學打工,拉過板車,下過煤窯,靠出苦力幫母親為兩個哥哥蓋了房娶了親。輪到他結婚的時候,他娘一病不起,再也無力操持建房的事,連媒婆都不愿登他家的門。我看中了他的踏實肯干,決定嫁給他。確定我不是捉弄他,他當場就哭了,對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過上人人羨慕的好日子。”
婚后第二年,我生下兒子。徐銀掙錢更加賣力,而且肯動腦子,我們很快有了積蓄,翻蓋了新房。住進新房不久,婆婆就去世了。
沒有了老人牽累,徐銀要帶我進城,我舍不得家里的新屋,不想離開家,他對我說:“以后咱會有比這個更好的房子。”
進城后,我們從裝飾工干起,后來成立了裝飾公司,在城里扎下了根。二十多年后,徐銀已被稱作徐董事長,有了好幾家公司,員工上千人。
發跡后的徐銀身體也開始發福,有了大肚腩,走路趾高氣揚的。我笑他“窮人乍富,挺胸凸肚”,他說“這叫派頭。”
可我慢慢地發現,他變了。進城這么多年他因為生意上的事晚歸或外出多日不歸都是常事,以前我從未懷疑過他。但自從去年年初開始,他晚歸的頻率明顯異常,我頓生疑心。憑女人的直覺我判斷,他在外面有人了。
果然,我很快就把他那點破事查得水落石出:他和公司新來的一個會計好上了,還把那女人安置在了一所我不知道的房子里。
一直以來我覺得自己是個幸福女人,不是因為有錢,而是因為婚姻美滿,徐銀一心一意對我好。生意場上的朋友曾不止一次跟我開玩笑,讓我提防小三,我都堅稱“我家老徐不是那樣的人”,事實證明我看走眼了。
我到公司辱罵女會計,找人打她,甚至親自開車撞了她的車。可我捍衛婚姻的舉動遭到徐銀的痛斥,他說我無理取鬧、不可理喻,甚至警告我“不要太過分”。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心被那個女人勾走了。
我想過離婚,可自己快五十歲了,兒子已結婚,女兒即將出嫁,我還能經得起折騰嗎?再說,這個家的每一分資產都有我的汗水,我豈能輕易放手?不能離婚,我決定報復徐銀,一改往日的勤儉持家,開始大把大把花錢:買衣服、做美容、吃喝玩樂……可短暫的快感過后是深深的恐慌,我夜夜失眠,借酒消愁。一次酒后我恨恨地想:你徐銀能找女人,我也能找男人!
有了這樣的念頭,我瞄準了徐銀的司機,一個四十多歲的英俊男人。我制造機會和司機發生了關系。起初我只是想報復一下徐銀,可婚外情的刺激似乎激發了我的生活熱情,讓我欲罷不能。
紙包不住火,盡管我很小心,但我和司機的事還是很快被人發現了。
一天,徐銀鐵青著臉對我說:“我把他開除了。”我問:“把誰開除了?”他憤然道:“我現在成了個大笑話,老婆跟司機搞上了,你把我的臉面置于何地?”我聽罷一聲冷笑:“你跟那個會計搞在一起,想過我的感受嗎?”徐銀聽了暴跳如雷,瘋了一般把家里砸了個稀巴爛,末了坐在沙發上抱頭痛哭。
三天后,公司的律師給我送來一份離婚協議。我說:“我不離婚。”律師說:“徐董也不想離,只是以離婚的方式捍衛他的尊嚴。他的另一份協議是,給你一些錢到外地發展,干什么隨你。等過幾年事情平息了再說。”
我堅持不走,說:“我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律師說:“她已經被辭退了。”
如今,我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到另一個小城開了家小店,都是徐銀安排的,他給了我足夠的錢,只是讓我暫時別回家。我知道,他是想避開閑言碎語,我也認可他這樣的安排,因為我也不想面對他和那個熟悉的圈子。
我本來是受害者,可現在不得不“背井離鄉”,還成了大家眼中不守婦道的女人,兒子兒媳不來看我,女兒也在電話里責備我。其實想一想,徐銀本性不壞,只是中年危機加上條件許可,他才犯了錯。假如我多點耐心和包容,事情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對等還擊,不僅葬送了我們的夫妻情分,也讓我背負了罵名,現在想來,真是得不償失。
從婚外情的受害者到參與者,從站在道義與公理的一邊到成為社會公德的反面教材,吳女士的經歷讓人唏噓,也讓人警醒:以錯誤懲罰錯誤,結果只會錯上加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