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費逵的社會教育思想

章玲玲

陸費逵，復姓陸費，字伯鴻，號少滄，曾在雜志上署名白、冥飛、飛庵等，祖籍浙江桐鄉，1886年9月17日生于陜西漢中，是中國近代著名教育家、出版家和思想家。他出身書香世家，是中華書局的創始人，主要著述撰有《教育文存》、《婦女問題雜談》、《國民之修養》、《實業家之修養》等。他重視教育，特別是社會教育，他以提高國民素質為己任，對處在社會底層的廣大民眾，尤其是在鄉村、農村等地區的民眾素質很是看重，他也很關注貧困兒童的教育現狀，對他們的教育境況十分重視。

一、農村教育

1921年，民國教育部頒發了《民眾學校辦法大綱》十八條，里面詳細制定了民眾學校的許多條例，如設置條例、經費條例、課程條例、學費條例、學生入學條例、修業和畢業條例等。待到1932年，民國政府又頒布了一個帶有強制性質的普通民眾學校辦法，條例規定只要在16歲以上50歲以下的男女失學者都應該進入民眾學校接受最基本的教育。于是，以鄉村為單位的民眾學校在各個地方紛紛舉辦起來。在這樣的局勢下，陸費逵先生組織人員，開始編輯推廣能讓普通民眾適用和實用的教科書。其中，他負責刊印了《民眾算數課本》四冊，《民眾千字課本》四冊，《民眾珠算課本》二冊，《民眾工人課本》四冊，《民眾三民主義課本》一冊，《民眾農人課本》四冊等12種可適用于農村教育的教科書。

1917年至1924年，陸費逵先生出于一個文化出版商人的責任感，對“通俗教育叢書”9種進行了出版刊印，這套書收錄了許多普通民眾需要的常識，并有詳細的分類編輯。這套書籍語言文字淺顯，通俗易懂，實惠的價格展現了他作為一個出版商人對民眾教育的熱心。他在1930年至1936年間出版刊印的“民眾農業叢書”19種，更是一個照顧底層民眾，尤其是農村平民的例子。我國自古以來都是以農業立國，國民對于農業知識的掌握非常看重，這套叢書注重實際，簡明扼要，采用小冊子的形式發行，活潑多樣，切切實實地照顧到了農村廣大民眾的境況。“民眾農業叢書”主旨在于促進農業發展，解決民食問題。這套叢書包括了《種稻淺說》、《種豆淺說》、《植棉淺說》、《麥的栽培淺說》、《果樹栽培淺說》、《土壤淺說》、《肥料淺說》、《農具淺說》、《農場管理》、《種桑淺說》、《種花淺說》、《畜牧淺說》、《農業氣象淺說》、《養蠶淺說》、《養蜂淺說》等。農村地區的消費水平和購買能力不超過一角五分，所以在定價上十分便宜，一般只需一角錢就能買到一小冊。每一冊子字數少，頁碼少，講述清楚十分便于閱讀，實用性很高。另外，陸費逵先生通過中華書局的運行還刊印出版了其他農村教育類的書籍，例如余家菊編的《鄉村教育通論》、劉炳藜編的《鄉村教育》、黎錦暉編的《平民課本教授書》、莊澤宣和徐錫齡編的《民眾教育通論》、邱冶新編的《民眾學校教材及教學法》等。這些書籍很好地配合了當時鄉村教育、民眾教育和平民教育運動的開展，是陸費逵先生農村教育理念的一大實踐。

民國初年，農村教育還很不成熟，從這一情況考慮，陸費逵先生提出可以通過設立“職業傳習所”來改進當時農業和工業，傳習的目的是為了謀生。以“老農”、“老工”的經驗辦法為傳習的主要方法，并由受過“新教育”的人簡略講述理論和“新器物”的使用方法。傳習的期限從一年半載到三年五年不等。傳習所的費用不大，且學生收錄限制不嚴，因此入學的人可以有很多。農村的傳習所一般教授農事方面的知識，例如紡織、養蠶、織草編帽、織花邊、種花，種菜、種棉花、畜牧、養雞等，無論什么科目什么，什么職業，只要本地需要的，適宜的，就可以設立傳習所。農村的民眾一年或兩年就可以畢業，并且還有全天授課和半天授課兩種選擇。如果當地民眾受基礎國民教育很少，還可以開設補習科補習國文和算術，這對農村教育和農村民眾的生活都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陸費逵先生農村教育思想的體現除了辦學、出版教科書外，還包括了他在《中華教育界》上發表的一系列倡導民眾摒除陋習、端正觀念、傳播正確性教育知識的文章。其中，他在《孝道正義》一文中提到：“孝道為吾國倫理特色，必當保存。惟謬說陋俗必屏棄之。”實現孝道，為人子女首先需要盡力供養父母，無力供養的，也應該做到承歡膝下，讓父母享天倫之樂。其次，對待父母要恭敬，父母有過則婉言勸諫，讓他們回歸正途。最后，子女自身應努力為人，友于兄弟，和樂妻子，戒種種不正之行為。在落后偏遠的山村、鄉村地區，陸費逵先生秉著戒賭博，驅迷信，反纏足，倡勞動的教育方針，積極傳播健康向上的思想觀念，要求農村民眾做一個有健全人格和道德的國民。《飲食男女與教育》一文中，他說：“男女性之欲，出于天然。青年少年時代，又隨時隨地觸發之恐。與其聽其自然，發生種種不良之事，為道德上、生理上之害，何如視心身發達至相當時期，施以相當之教育，令其詳知利害，自加防閑。”他提倡用道德宗教作為性格的熏陶，令男男女女知禮懂禮，自加制止，這樣可以減少農村等地風紀紊亂的現象，也能阻擋生殖器病的蔓延。陸費逵先生的農村教育思想不僅能一定程度上根除許多傳統陋習還能給農村、鄉村等地帶去思想上的發展。思想上的發展又可以促進當地經濟和文化的發展，這具有十分重要的教育意義和教育價值。

二、貧苦兒童教育

“夫初等小學教育為國民教育，無人不當入學者也”。1925年，陸費逵游歷考察湖南、湖北、潯陽、蕪湖等地方的時候了解到一個貧苦兒童的教育現狀。首先，上學的孩童大部分都是條件中上等的人家，貧苦人家的子弟很少有就學的。“換言之，即享教育費之權利，限于中上人家，而貧苦者不得參與也。”其次，教學環境稍好的學校報考的孩童數量都是倍或者十幾倍地超出招考人數。然后，私塾很是發達，中上等的人家大多都是聘請老師到家里來私教，即有家塾。有一個在書業店從事的人說，10年前，《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三者光一個鄰縣就能吃下20多萬冊，現在卻比不上那時候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生都入了新式學校，還是因為農村的兒童讀書者減少了。對于這個教育現狀，陸費逵先生自己分析得出了答案：一是因為學校的招生名額都被中上等人家占去了，貧苦人家的子弟便無法就學了。二是因為就學失敗的孩童，只有寥寥無幾可以去私塾的，更或者直接便不上學了，而家里條件好的中上等人家則可以聘請老師到家里來私教，一年的費用少則一兩百元，多則三五百元。三是因為貧苦兒童沒有經濟能力擔負讀書，于是就連以前可以學習《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陸費逵先生在上海的時候曾散步到貧民窟，看見了許多頑皮污穢又有殘疾的孩童，對于這種現狀，他問自己：“這種兒童，我們怎樣去教育他？這種兒童，是不是享得著現在的教育權利？中等以上社會之子弟，肯不肯同這種兒童共學？這種兒童的習慣很不好，我們應不應當叫中等以上社會之子弟同這種兒童共學？這種兒童的能力和財力，能不能同中等社會以上之子弟共學？這種兒童還有天才好的，我們怎么樣養他成才？”他后來又問：“小康以上之家，是不是應當拿公費去供給他們子弟的教育？為什么一個學堂要收容七八十個學生，以致功課不能十分好？學費盡管輕，書籍盡管便宜，到底貧民能不能負擔？‘管理難’一句話，我耳朵里聽見過很多，這是什么緣故？不及格的學生為什么很多，怎么樣去處分？普通各處辦的國民學校、高等小學，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是國民義務教育，我就要問問，為什么貧民很少？如果是養成人才，我就要問問，一個課堂七八十個人，到底養成了幾個人才？”現行的學校制度和擬議的新學制，在普通教育上都有一種共同缺點，就是以中人為受教育的標準。以財力作為受教育的標準，富而愚的人或尚有僥幸的希望，貧而智的卻只好望洋興嘆了。人的智愚，相差很遠，聰明人一年的進步，笨人三五年還趕不上。貧民也有聰明的子弟，出身貧困的人物，實在比富家更多。現在學校收費雖然少，卻還是便宜了小康以上的人家，真正貧困的人仍舊沒有力量讀書。

教育是平等的，所謂教育平等是要無論貧富都有同受教育的機會，而不是壓抑上智，捉弄下愚，使和中庸的人平等。如果以此為平等，那么結果一定是下愚仍舊下愚，上智卻犧牲了。平心論之，在公眾教育里，要一點不犧牲，一點不勉強，那是辦不到的。陸費逵先生認為應該使富人多出點學費，使貧人得到讀書的機會，使中材以下的子弟受相當的教育，使中材以上的子弟得優良的進步。所以，他認為小學可分義務小學和模范小學兩種，義務小學不收學費，設備可以簡單，教員只要求高小畢業的程度，學期可設置成二年、三年和四年。模范小學則收更加多的學費，但對那些無力者可以學費免半或者學費全免。模范小學的設備必須完善，教員要求是師范畢業或者是曾經受過檢定的人，學期可設置成四年前期和兩年后期。義務小學三年或者四年畢業的人，經過考試可以進入模范小學的三年級或者四年級。入學考試科目為寫、讀、算術和智力測驗，如果考試合格，當中有天才兒童的，且天才兒童條件困苦，則學費全免，并給補貼。補貼包括書籍費用，紙筆費用，膳宿費用等。各縣各地方也可以籌集天才教育補助費，專門補助貧苦天才孩童，一直從小學開始補助，至中學，大學為止。

從農村教育到貧苦兒童教育，陸費逵先生的社會教育思想體現了他作為一個出版家、教育家的社會責任感。他的所思所想，無不是出于一個文化商人對社會對未來的期許。他的社會教育思想是在實地考察和自我思考中不斷充實，發展，成熟起來的，最后成為了他豐富教育思想中的一部分。

注釋

①③④⑤呂達編. 陸費逵教育論著選[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389.

②陸費逵.陸費逵文選[M].上海：中華書局，2011.

[1]呂達.陸費逵教育論著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389.

[2]陸費逵.陸費逵文選[M].上海:中華書局,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