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劫掠與羅馬帝國滅亡

張倩茹

（鄭州大學 歷史學院，河南鄭州 450001）

1 海盜的概況

Pirate（海盜）是現代國際通用語言英語中對海盜這一名詞的標準拼寫，源于拉丁語中“pirata”，意為攻擊或企圖攻擊船只的武裝分子，是人們對專門在海洋之上以強奪他人船舶、錢財為生的人的稱呼。海盜（pirate）這一統一名詞出現較晚，但在此之前海盜這一稱謂在幾乎各主要人類文明的區域都已經以當地地方特有名詞的方式存在于各文明的記載之中。搶劫、海和船成為海盜的三個基本特征。

關于海盜這一團體的生存環境即活動區域，不論是古希臘海盜還是維京海盜或者土耳其海盜都有其生存環境的統一性：陸路交通苦難，海岸線曲折、避風良港多。從一開始航海行為就被認為是一種合法的生活方式直至發展成為令人聞之變色的強盜行為。另外物產單一，土地貧瘠，生存環境惡劣也是激勵海上民族勇于開拓海上資源的重要原因，尤其是維京海盜生活在北歐高寒地帶，在當時的環境下如若生存，出海劫掠是為數不多的方式之一。最后，希臘城邦繁盛的海上貿易以及地中海地區頻繁的貿易往來都為海盜活動猖獗提供了誘餌。

海盜船與一般民用船只和戰船不同，在不同語種中對海盜船一詞均有區別于其他船只的特定名稱。海盜船有體積小、迅速、攻擊性強、隱蔽性的特點，在目前的史料記載中尚未發現海盜們穿戴任何特殊的服飾和船上使用某種特殊的船身裝飾，這是海盜船的隱蔽性要求。在一代又一代海盜的雕琢之下，海盜船作為海盜劫掠的乘騎工具日益精進。

客觀地理環境以及人為貿易環境都為海盜的存在奠定了基礎，那么對這一群體的活動內容及方式就很有理由進行探討。海盜行為在通常意義上是指海上劫掠，綁架勒索等非法行為。從現代人觀點來看更傾向于將海盜看做一種危害群體。公元前兩千年中葉至公元前三世紀是海盜活動的第一階段，這個階段前期把海盜同游牧，農耕，漁撈，狩獵一起并稱為五大職業，不存在任何感情色彩。公元前三世紀到公元前二世紀是海盜活動極其猖獗的時期，有規模大、建立穩固據點、和統治者之間矛盾加劇的特點。海盜這一群體延續至今，其存在的作用有利有弊，不可一概而論。

在海盜存在的漫長歷史中有幾個關鍵性代表人物，其中包括美洲海域的“黑胡子”愛德華·蒂奇、女海盜安妮·鮑利、海盜王子黑薩姆。亞洲海域的中國女海盜鄭石氏。非洲海域的巴沙洛繆·羅伯茨以及歐洲海域的基德船長、紅胡子兄弟英國貴族弗朗西斯·德雷克。盡管歷史不是由個別人物創造的，但這些人物的存在卻對后世海盜精神的內涵及海盜文化在現世的發展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當然，海盜這種劫掠行為對當時的海上治安和各沿海國家的社會財富及居民安全都有著極大的破壞，無論何時主權歸家和國際社會都應嚴厲打擊這一不正當致富方式。

2 海盜劫掠與羅馬帝國滅亡

海上民族作為繼妓女和醫生之后的西方歷史上第三個最古老的職業發展至今已有幾千年，這個群體的存在必然對整個社會格局有過重要的影響，在劫掠破壞各個政府加速其滅亡的同時，也為西方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發展殖民主義擴張領土以及獲取大量資本原始積累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海上民族與羅馬帝國的凱撒大帝因為綁架事件有過仇恨淵源，而羅馬帝國也在不斷遭受海盜的侵擾，個體原因與社會原因造就了羅馬帝國與海盜群體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在羅馬帝國與海上民族長達十幾年的斗爭當中，羅馬帝國有過短暫的勝利，但在羅馬帝國后期海盜的活動直接加速了其滅亡。在古羅馬整個大環境的孕育之下，海盜這一行業與古羅馬奴隸文明交織發展。從羅馬共和國到羅馬帝國直至其滅亡的近一千年時間里，在整個羅馬版圖的海域中，海盜對羅馬國家的影響不容小覷，所以不論從時間縱向角度還是從地域橫向跨度來分析，海盜們對羅馬史的演進都十分重要。

羅馬共和國末期，海盜活動再次猖獗起來，其中以西里西亞的海盜勢力最為強大。海盜活動威脅著羅馬共和國的城市和行省安全，特別是港口城市受海盜劫掠更加嚴重，他們以武力占領一些城市和地區，要么以最高統治者的身份控制這些城市和地區，要么則索取高額贖金對城市進行劫掠。海盜們劫掠人口、索要贖金本不是什么新鮮事，但在這一時期的劫持對象卻不僅包括原來的富裕商人還包括羅馬的政府行政官員，甚至凱撒。另外，海盜勢力的發展造成了羅馬共和國內部糧食供給嚴重不足，羅馬本土受自然條件的限制，農業不發達，本國糧食主要從各行省交至羅馬，由于海盜在海上大肆劫掠運糧船只，導致羅馬本土糧食嚴重告急，而意大利卻由于本土糧食出口停滯糧價下跌導致大片農田休耕。最后，海盜在共和國末期的猖獗還表現在控制地中海海域的商業航道，使該海域對外貿易完全中斷。

面對日益猖獗的海盜勢力，羅馬帝國初期也采取了一系列遏制與打擊海盜的措施，以確保社會秩序的穩定、海上霸權地位和維護統治者的利益。措施主要包括：（1）組建羅馬帝國的海上艦隊，分區域打擊各海域的海盜勢力，其中包括奧古斯都擔任元首后建立的正規軍隊，克勞迪烏斯成立成立的不列顛艦隊，圖拉真在其統治時期成立的紅海艦隊，以及奧略留統治時期成立的毛里塔尼亞艦隊。（2）特別任命專職官員治理沿海地區——沿海事務官。職責是在其所負責的海岸巡邏，查處和打擊海盜勢力，鎮壓海盜劫掠活動。（3）將沿海居民遷至內地。這一措施是為了控制沿海貧民為謀生計而淪為海盜，但治標不治本，強制推行只能激起沿海地區民眾的不滿，還會造成一系列流民社會問題，激化社會矛盾。（4）在陸地上摧毀海盜的據點和交通線。這些哨所為維護沿海城市治安和打擊海盜銷贓活動起到了重要作用。（5）重兵把守港口城市。奧古斯都在奧斯提亞駐扎了一支近衛軍，多米提安則又在奧斯提亞增建一支城市軍團負責防范海盜，哈德良統治時期在黑海一帶的港口和要塞增派了大約五千人駐守。以上這些措施在打擊海盜方面一度發揮了積極有效的作用，但至公元3世紀時期，隨著羅馬帝國的國勢衰落，海盜勢力再次復蘇，并較之以往更加猖獗。

羅馬帝國末期海盜活動再度猖獗是由古羅馬國家內外矛盾共同作用的結果。首先，這一地區海盜的歷史悠久，正如開篇所提到的，東地中海地區是世界上最早的海盜發源地。羅馬本土的地理環境多山地和丘陵，不適宜發展農業，而綿延的海岸線使羅馬人自古就投入海洋的懷抱以漁獵為生，對大海比較熟悉。海盜行業亦隨著船舶制造技術和航海技術的日益先進而不斷強大，其組織管理水平和作戰策略也在逐步完善，這也是海盜在這時期猖獗的重要原因。再次，海外商業貿易的發展和各地區之間經貿往來的頻繁也給海盜劫掠提供了對象和動力。另外，共和國末期的三次米特拉達提戰爭和羅馬帝國晚期社會各方面矛盾的激化，使得許多羅馬本土流民為謀生計加入海盜行業，海盜隊伍規模日益壯大。最后，羅馬帝國繁榮的奴隸貿易與海盜劫掠人口的非法血腥行為密不可分，提洛島作為地中海區域最大的奴隸貿易中心為海盜掠奪人口提供了市場，甚至一些羅馬城市的政府官員與海盜相互勾結共同攫取財富。當然，海盜在這時期猖獗離不開羅馬政府的放縱不管，而政府沒有采取強力措施打擊海盜的原因又可以概括為以下三點：首先，由于羅馬帝國末期社會矛盾加劇，貧富兩極分化明顯，許多破產下層人民淪為海盜，所以民眾的反海盜意愿不強烈。另外，帝國末期羅馬統治者內部忙于內戰斗爭，無暇處理海盜問題。再加上許多貴族為了獲取金錢與海盜相勾結，關系微妙，沆瀣一氣，本身不愿意打擊海盜勢力，以免自身利益受到損失。

公元3世紀后，羅馬帝國國力日益衰微，對海盜的打擊力度減弱，海盜勢力又卷土重來，復蘇壯大。這時期海盜劫掠活動的本質卻較之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僅僅表現為海上搶劫、綁架，而且還更加猖獗地攻占和劫掠內陸地區，并與政府武裝軍隊進行正面沖突。性質已由威脅國內安全轉為破壞國家主權的外敵入侵。但海盜們活動的目的和動力仍是為了獲得財富，這點兒至今未變。

蠻族海盜以外敵入侵陸地城市的性質進行海盜活動開始于狄西烏斯（公元249-251年在位）時期，他們不僅大面積襲擊羅馬帝國海域，包括愛琴海在內，還武裝劫掠了地中海的許多島嶼城市，從而掀起了海盜侵入羅馬帝國的入侵階段。蠻族海盜的入侵過程可分為三個時間段：第一時間段開始于公元253年，由哥特人發起的對以弗所的入侵，他們聯合西徐亞的日耳曼人，沿黑海南下過博斯普魯斯海峽進入愛琴海，羅馬帝國艦隊毫無招架之力，蠻族海盜攻入內地。后東日耳曼人由海域發起進攻全殲羅馬帝國的黑海艦隊，吞占了博斯普魯斯王國。第二時間段為加里恩在位時期（公元260年-268年），蠻族海盜入侵的地域和規模越來越大，由原來的小亞細亞延伸至派西努斯和愛菲蘇斯。并且此時伯拉尼人加入蠻族海盜壯大了海盜勢力，使海盜攻占沿海城鎮的規模和破壞性大大增強。第三時間段是從公元268年-269年，海盜們的武裝入侵活動更加猖獗，他們組建大規模的艦隊進攻色雷斯沿海城市，武力攻擊拜占庭地區和愛琴海至克里特的廣大區域，希臘北部的重要城鎮塞薩洛尼基成為海盜進攻的主要目標，在蠻族海盜大規模入侵的期間，羅馬帝國部分君主也企圖采取打擊政策遏制海盜勢力，如菲利普（公元244年-249年）曾在恩伯利亞的派特拉城派艦船駐守以抵制蠻族入侵，但終因國內矛盾尖銳，軍隊戰斗力低下而無法收到明顯效果。在多次打擊無效后，蠻族海盜開始沿海岸入侵羅馬腹地的內陸城市，海陸并進的規模日益擴大，并最終導致羅馬帝國的滅亡。

羅馬帝國在后期無力打擊海盜的原因主要有兩方面：首先是羅馬帝國統治階級的腐敗。國王因政斗而頻繁廢立，貴族貪污腐化，軍隊不僅沒有完成保家衛國的職責反而對百姓敲詐勒索，致使民眾的反抗情緒日益高漲，社會更加動蕩。另外，對制海權管控的衰落給滿族海盜的入侵打開了突破口。羅馬帝國初期，國力強大，沿海駐守軍艦和士兵足以壓制海盜勢力，而公元3世紀以后，羅馬帝國國勢日衰，行省和各地民眾的反抗斗爭使帝國無暇顧及海盜的入侵活動，以前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實力不復存在，軍紀廢弛，戰斗力低下，以上種種使帝國無力戰勝日益強大的海上民族，海盜們給羅馬帝國重重一擊，最終走向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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