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潔
(哈爾濱工業大學,黑龍江哈爾濱 150001)
作者在小說開頭曾明確交代過:“癌癥樓也叫做十三號樓”。在小說中,“癌癥樓”不僅僅指能幫助癌癥患者治療疾病的場所,它還有著更深層的含義,那就是人面臨著的死亡的絕境。“癌癥樓”這一詞本身已經在源源不斷地向讀者散發出死亡的氣息,再加上象征著不幸的數字“13”,更加突顯“癌癥樓”的陰森可怖。而所有這些無一不出自作者的精心安排。
這部作品中人物的名字與姓氏,如卓婭、薇拉、科斯托格洛托夫、羅季切夫、魯薩諾夫,都有其象征含義。下面這段話從一定程度上可以體現出卓婭這一名字的象征意義:
“卓——婭!”奧列格拖長了聲調說,“卓——婭!您對自己的名字是怎樣理解的呢?”
“卓婭——這就是生命!”她認真地回答,像念標語口號。她喜歡作這樣的解釋。她兩手按在背后的窗臺上站在那里,整個身子微微側向一邊,重心移在一條腿上。奧列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跟動物有沒有關系?有時候您沒感到自己跟動物祖先比較近似嗎?”
她笑了起來,以他的那種口吻說:
“我們大家都跟動物祖先有點相似。尋覓食物,喂養后代。難道這有什么不好?”
當然,就“跟動物祖先相似”這一點來說并沒有什么不好。從名字來看“Зоя”與表示動物的組合詞成分“зоо......”相近。在書中科斯托格洛托夫也曾稱呼她是“一只帶劉海的小蜜蜂”。即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是一種活躍、勤奮、有用且無害的生物。而她也始終充滿活力。
人性的精神層面在漢加爾特醫生的名字薇拉中得以體現。薇拉意味著信仰和忠誠。有關這一方面的特點我們從書中可以了解到。薇拉對在戰爭中犧牲的愛人的忠誠已經上升到了對理想那樣忠誠的程度。在科斯托格洛托夫眼中薇拉就代表著忠誠,她是不可企及的,但象征著理想主義的永恒之星的化身。
已經恢復名譽的羅季切夫的姓氏就象征著再生。從第十四章《審判》中可以看出他因遭到魯薩諾夫的誣告而被開除出黨,而后又在魯薩諾夫住院期間恢復了名譽,從而獲得了重生的機會,這一消息也讓魯薩諾夫大驚失色。
“癌癥樓”內的人所患癌癥的類型也具有象征含義。索氏通過對“癌癥樓”里諸多病人進行描寫,為我們呈現出了一個悲慘而又引人深思的世界。
葉夫列姆在患癌癥之前生活放蕩,四處漂泊,每到一個新地方就會為自己物色一個新的女人,在膩煩之后便將其拋棄。他不曾對任何人付出真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因此他也毀掉了許多曾為他付出真心的女人的正常生活,由于他對許多人撒過謊,因此在經歷這些之后他患了舌癌。舌癌象征著他的不真誠、謊言與欺騙。
在蘇聯“肅反時期”舒盧賓的同事相繼被打倒,而他為了活下去便開始了無休止的讓步,前前后后不知降了幾級,但為了保全妻子和孩子,他都一一屈服。最終他生存了下來,孩子也長大了。但他在屈服于社會的虛偽的生活方式之后,在經歷了無數謊言與欺騙之后,身體也面臨著死亡的威脅,最終罹患癌癥。這一癌癥也象征著他對現實的一再屈服、軟弱及缺乏原則。
索爾仁尼琴也為數字賦予了象征意義。如:雖然黨員的身份理應促使魯薩諾夫相信科學、拒絕迷信,可當他進入醫院時,當他看到為自己開的住院許可證上寫著“13號樓”的時候,他的心不知為什么卻為之一沉。眾所周知,對俄羅斯人來說“13”是不吉利的數字。因此此處極具象征意味。
科斯托格洛托夫在得知藥費是五十八盧布時,“奧列格甚至發出了輕松的笑聲從窗口走開。在他生活道路的每一步中“五十八”這個數字老是追隨著他——對此他絲毫不覺得奇怪。”科斯托格洛托夫這樣說也是因為他曾依刑法第58條規定被捕入獄。
由此可見,《癌癥樓》中的一切都是具有象征性的,同時,一切又都是真實的。沒有一個是憑空臆造出來的。而索爾仁尼琴在創作的過程中將諸多象征隱藏在字里行間,等待著讀者去挖掘其中蘊含的深意。從《癌癥樓》中也可以看出,有的人在逐漸接近死亡的這段時間里努力思考生命的意義,為之前的所作所為進行自我懺悔及靈魂上的深刻拷問,如在臨近死亡這一過程中“舒盧賓因為良知未泯,懺悔了自己觸犯的不撒謊的罪過,達到了內心的凈化,因而就得到了救贖,即便死于病魔,也落得身心干凈。”而有的人則始終不知悔改,因此他也終會墜入死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