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觀
(華南理工大學,廣東廣州 510641)
本文的研究基于語篇翻譯的七個原則。這一部分將闡明什么是語篇,總結語篇分析的主要理論,并介紹語篇翻譯的七個原則。
語篇是在多重語境中使用的語言,與文本本身,社會文化和心理息息相關。一般來說,我們把“語篇”這個詞作為一個不可數名詞,來指代任何一種無論是口頭的還是書面的無論長短的具有連貫性,并被讀者作為一個統一的整體來接受的文本。語篇分析這一術語非常含糊。Michael Stubbs認為語篇超出句子界限之外,涉及語言與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涉及日常交際的互動性和對話性。
語篇分析在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翻譯研究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是韓禮德先生提出的基于功能語法的語篇翻譯模式。這種模式明確了語體與語域的關系,與社會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社會文化決定語域,包括話語域、話語基調和話語模式。在翻譯中,語域的三個部分對語言的三種功能作出反應:話語域對概念意義作出反應,語旨對人稱意義作出反應,話語方式對語篇意義作出反應。翻譯的核心是源語和目的語的會話平等。韓禮德的話語分析模式具體涉及詞匯、語法和使用中語言的平等。韓禮德模式為翻譯提供了實用的指導。
休斯在1977提出了語篇翻譯模式,并在1997出版的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 : A model revisited一書中改進了他的模式。他在該書中吸收了他早期提出的模式和韓禮德的語域分析的觀點。這一模式通過詞匯分析、句法分析和語篇分析對源語和目標語進行了對比。例如,主題動態學,包括主位結構和銜接;小句連接,包括并列連詞和轉折連詞。同時,休斯還對韓禮德關于小句翻譯的觀點加以分析。根據韓禮德的觀點,小句可以分為主題結構和信息結構。主題包括主位和述位結構。一個句子除了可以按語法結構劃分為語法上的主語,謂語等以外,還可以從語言交際功能的角度,進行語義上的切分,這就是主位和述位。從主位述位的觀點來看,發話者必須正確地估量到他的話語的主位,在定性定量方面,都足以成為交際雙方的已知信息;而受話者則要利用各種語言環境,上下文以及其他一切可供參考的語言信息來確定主位所提供的已知信息。信息結構包括已知信息和新信息。給定的信息意味著讀者已經從上下文中知道或推測的信息,新的信息意味著讀者不知道或不能從上下文推測的信息。
Mona Baker的著作In other words: A Coursebook on Translation也吸收了韓禮德模式的優點。Baker從五個方面闡明了翻譯的對等性:詞層的對等、詞層面以上的對等、語法的平等、篇章的對等、主題結構的對等和語用層次的對等。Baker把預設概念引入到翻譯研究中。預設與語篇對等密切相關。受不同的知識、經驗和文化背景的影響,譯者應該尋找言外之意。言外之意是語用意義和語言的內涵。
Hatim和Mason在著作Discourse and the Translator和The translator as Communicator中從符號學角度探討語境和語篇,將語篇翻譯研究提高到一個更廣闊的領域。這一語篇分析模式為語篇翻譯提供理性思考。
不同學者對語篇翻譯有不同的見解,側重于不同的層面,他們提出的理論既相互影響又有各自的特點。1981年De Beaugrand和Dressler在Introduction to Text Linguistics一書中提出了語篇翻譯七原則,所有這些原則在翻譯活動中都應予以考慮。《哈利·波特與火焰杯》中充盈著跌宕起伏的故事、錯綜復雜的情節、鮮明豐富的人物和多彩的文化,在翻譯中如何保持英漢兩種語言的語篇對等一直是一個重要的研究課題。近年來,人們從兒童文學、魔術詞匯和功能對等具體理論出發,對哈利波特進行了不同角度的研究。然而,對話語分析的研究卻被忽視了。語篇翻譯的七個原則具有新穎性和實用性,不僅有助于分析詞匯和結構對等,而且有助于分析語境和語用對等。本文將運用語篇翻譯七原則—銜接,連貫,意圖性、可接受性、信息性、情景性,研究《哈利·波特與火焰杯》的中譯本,并給出一些建議。
七項原則——銜接,連貫性、意圖性、可接受性、信息性、情景性和互文性,是測試一個文本是否成為一個語篇的標準。在翻譯中,不恰當地使用和違反七原則會造成母語讀者和目的語讀者之間不同的閱讀體驗。本部分將分析《哈利波特與火焰杯》中由于譯者沒有遵守其中五個原則而造成的一些誤譯。由于該譯本中對“意圖性”和“情景性”兩個原則的恰當使用,這部分中沒有論述這兩個原則的誤用。
銜接是指語篇中的語義關系,是一種語義概念。篇章并不是僅僅是句子的結合,而是一個語義單位。銜接可以通過照應、省略、替換,連接和詞匯銜接等手段實現,其中前四類屬于語法銜接手段,后一類屬于詞匯銜接手段。在翻譯時,這些手段應有所體現,使譯文讀者對篇章有更好的理解。銜接是句子的結構和意義關系。在翻譯中,銜接原則的不當使用和違反會給語篇的閱讀和理解帶來困難。例如:
(1)“How are you doing,Harry?”said the nearer of the two,grinning at him and holding out a large hand (J.K,2002:41).
“你好嗎,哈利?”兩兄弟中離哈利最近的那個咧開嘴笑著,伸出一只大手(Ma,2014:37)。
在這個例子中,譯者將“nearer”譯成“最近的”。根據中國人的思維方式,“最”時使用三個或更多對象參與的比較。從上下文中,我們知道“更近”是指查利,比較對象是兩兄弟——比爾和查利是韋斯萊家族的兩個家庭成員。英漢翻譯中的這種不對等會使讀者感到困惑。譯者將“nearer”翻譯為“更近的”會更加符合原文表達的信息。
(2)“Well, they’re Apparating,aren’t they?”said Mrs Weasley,heaving the large pot over to the table (J.K,2002:51).
“他們不是會幻影顯形嗎?”韋斯萊夫人說,一邊把那口大鍋放在桌上 (Ma,2014:48)。
在英文句子中,“把鍋放到桌子上”作伴隨狀語,“把鍋放到桌子上”和“說話”,這一行動同時進行。本土讀者很容易理解兩種行為的邏輯關系。然而,在譯成中文時需要運用邏輯連接語(銜接手段之一)來表達這種邏輯關系,才能有助于漢語讀者對原文的理解力。這里譯者用用了一個“一邊”來顯示“說”和“把…放”的邏輯關系。而在漢語習慣中,結構“一邊……一邊”指的是在同一時間兩個行為的發生,譯者只用了一次“一邊”,不符合中國人的習慣,造成理解上的混亂。
話語本身沒有意義。語篇知識與讀者心理功能的相互作用,賦予語篇意義。韓禮德認為,連貫產生于作者的與讀者的思維之中:這是一種心理現象,與銜接有所區別。語篇連貫是以人對世界的認識為基礎的。不恰當的使用和忽視語篇的連貫性會使讀者對語篇信息感到困惑。例如:
(3)Dudley had emerged from his last encounter with a fully-grown wizard with a curly pig’s tail poking out of the seat of his trousers (J.K,2002:33).
達力上次與一位成年巫師接觸時,褲子后面伸出了一根蜷曲的豬尾巴 (Ma, 2014:29)。
根據前幾章的信息,我們知道海格對杜德利施了咒語,所以杜德利的屁股就長出了一條豬尾巴。在英文版中,讀者可以理解豬尾巴是長在屁股上從褲子里捅出來;而在中文版,譯者將“poking out of the seat of his trousers”譯成“褲子后面伸出了一根豬尾巴”,這將給一個錯誤的印象,一個豬尾巴長在褲子上。讀者解讀到“豬尾巴生在褲子上”聽起來怪怪的,沒有道理。在這個例子中,改變“褲子”到“屁股”會更適合中國人的思維方式。
可接受性是指接受者的態度。換句話說,接受者對語言的認可。中英文化認知差異很大。同時,作為一部魔法小說,《哈利·波特和火焰杯》一書中充滿了魔法咒語,魔法物品和奇幻生物。專有名詞的正確翻譯可以提高語篇的理解力和文化認知能力。可接受性更多地關注文化和社會詞匯。不恰當的用法或不可接受性原則在一定程度上不會影響整個話語的意義,但卻可能導致對具體詞語的誤解和混淆。例如:
(4)The department of Magical Transportation had to fine a couple of people the other day for Apparating without a licence (J.K, 2002:52).
有一天,魔法交通司對兩個人處以罰款,因為他們沒有證書就擅自幻影顯形 (Ma, 2014:48)。
根據中國人的思維方式,“有一天”通常是用在一個故事的開始。在這個例子中,“處以罰款”是一種結果。當“有一天”搭配“處以罰款”這一結果時,中國的讀者會覺得很奇怪,他們不能得到一個連貫的閱讀體驗。在英文版本中,我們知道“the other day”的意思是“someday not so long ago”。將“the other day”譯為“幾天前”或“有一次”會使中國讀者更容易接受。同時,實現了英文版本和中文版本之間的信息對等。
我們使用的“信息性”這一術語來表示對于語篇接受者而言信息完整的程度。基于信息的價值,有三種不同程度的語篇信息。程度越高,它所包含的信息價值就越高。為了使語篇更具娛樂性和文學性,譯者可以提高語篇信息。為了使讀者更好地理解語篇,譯者可以對信息進行升級或降級,以達到源語和目的語之間的信息對等。然而,不當的降解會使話語失去文學性,造成信息的丟失和阻礙讀者對原文信息的理解。例如:
(5)Mrs.Weasley, however, had sent the family owl, Errol, with en enormous fruitcake and assorted pasties (J.K, 2002:26).
韋斯萊夫人派出他們家的貓頭鷹埃羅爾,給哈利送來了一塊巨大的蛋糕和各種風味的夾肉餡餅 (Ma,2014:20)。
在這個例子中,“fruitcake”被翻譯成“蛋糕”,其中“fruit”的信息丟失,造成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之間的信息不對等。在這里,正確的翻譯應該是“水果蛋糕”。
(6)As Harry might have told you, the final of the Quidditch World Cup takes place next Monday night (J.K, 2002:27).
也許哈利已經對你們說過,魁地奇世界杯賽將于星期一夜里舉行 (Ma, 2014:22)。
在這個例子中,“the final of the Quidditch World Cup”最終被翻譯成“魁地奇世界杯賽”,其中的“final”信息被丟失。如果譯者翻譯“the final of the Quidditch World Cup”為“魁地奇世界杯決賽”,中國讀者會接收到完整的信息和理解到這場比賽的重要性。
互文性起源于由索緒爾于二十世紀提出的結構語言學。之后一些語言學將文本與特定的社會環境聯系起來,提出了“互文性”的概念。互文性是指接受者根據自己的知識理解語篇的過程。任何語篇都是另一種話語的同化和改造。在具體分析某一語篇時,最重要的是揭示互文性背后的意識形態和社會關系。受社會文化因素的深刻影響,不當使用或違反互文性會引起讀者對原文的錯誤理解。例如:
(7)“We told you to get rid of the lot.Empty your pockets, go on, both of you!” (J.K, 2002:53)
“叫你們扔掉這些勞什子!快把口袋掏空,快點,你們兩個!”(Ma, 2014:49)
“勞什子”是滿族方言(中國56個民族之一),“勞什子”的意思是廢話或無用的東西。這個詞帶有消極的語言色彩,表達一種討厭或不屑的情緒。“勞什子”一詞起源于一個偉大的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在英語語境中,我們知道“the lot”指“肥舌太妃糖”,這是由雙胞胎兄弟喬治和弗萊德發明的。而韋斯萊夫人是反對他們的發明,“扔掉這些勞什子”揭示了韋斯萊夫人對雙胞胎兄弟這一發明的不贊同。然而,在現代社會,“勞什子”已經不是已知的或廣泛使用的語言了,當中國讀者讀到這個詞時,他們中的大多數可能無法理解。在本例中,將“the lot”譯文“東西”(中性詞)或“亂七八糟的東西”(帶有感情色彩)會更好。
本文分析了《哈利·波特與火焰杯》中英譯本的語篇對等性。用實際例子說明了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哈利波特與火焰杯》中對語篇翻譯七大原則的不當使用,并給出了合適的建議。這七個原則的側重點各不相同,而彼此又密切相關。銜接與連貫主要分析句子之間的結構和語義關系;意向性、可接受性和信息性主要分析譯者是否表達了完整和隱含的信息;情景性和互文性主要分析語境和社會因素。只有遵循這七個原則,譯者才能保證原語讀者和目的語讀者之間的對等的閱讀體驗。當然,這篇論文還不夠完善,由于篇幅限制,筆者只是列舉了一些導致不足的典型例子,但還是希望本文提到的翻譯原則和例證能有助于譯本的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