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輿服志》看宋代服飾色彩

（揚州職業大學225000）

《宋史·輿服志》是記述宋代車輿服飾制度的重要文獻。其中，“冠服篇”詳細記錄了包括形制、紋樣、色彩及配伍在內的服飾相關信息，以及服飾規定經歷的歷朝討論和修改過程等內容。它是研究宋代服飾制度及服飾形制的寶貴材料。據《輿服志》記載，宋代服飾形制基本沿襲漢唐，其中記述的服飾名目較唐代大大精簡，但關于服飾色彩的規定卻更加嚴謹而細密。并且“品服色”更加得到延續和發展，繼續成為宋代官員區分官品尊卑的主要標志。

《宋史·輿服志》依據人物等級按照皇帝皇子、后妃命婦到百官士庶的順序分別記述各服飾名目。本文通過對《輿服志》文本的梳理，將服飾色彩信息按照服用場合的不同進行歸類，分為祭服、朝服、公服和后妃命婦禮服四類。將各個部件的色彩分別歸類，依據覆蓋身體面積較大部分的色彩傾向總結出其整體呈現的色彩面貌，以窺探宋代在服飾色彩制度上的特征。

一、祭服

表1 祭服各部件色彩整理表

冕服屬祭服，是皇帝、皇子和諸臣在重大祭祀場合穿用的服飾。冕服由冠、服兩個部分組成。其中冕冠形制差異較大，服裝及飾品部分形制相對統一，皆為上衣下裳形式。《宋史》中對于服飾各個部件的規定較為全面，其中皇帝冕服也經歷了多次改制。

從服飾組成來看，衣、裳、蔽膝覆蓋了冕服的絕大部分面積，其色彩傾向決定了冕服的總體色彩傾向。從表中來看，構成冕服主體色彩的主要有青、紅、纁、玄、緋五種色。其中，青、玄屬黑色系。紅、纁、緋皆為紅色系。

青色在我國文化中有兩種，一種是偏綠的藍色，如龍泉窯青瓷有“天青”、“豆青”、“粉青”等色。另一種是偏黑的藍色。如國畫顏料里的石青色。服飾中的青色應為藍色系，是偏向于黑色的藍色。

玄色為偏紅的黑色。《周禮·冬官·考工記》有云：“天謂之玄，地謂之黃。”1賈公顏疏：“天玄與北方黑，二者大同小異。”2認為玄色與黑色為類似。《廣雅》有：“纁入黑汁則為紺，更以紺入黑汁則為緅，更以緅入黑汁則為元。”“元”即“玄”，可見“玄”應是略帶紅色的黑色。何謂纁呢？鄭玄曾解釋“玄衣纁裳”中說：“土托位南方，南方色赤黃而兼赤，故為纁也。”3因此，“纁”是略發黃的紅色。

宋代禮服服色的變化是對前代的繼承與發展，其中較大的變化要屬 “玄衣”改“青衣”的變化。以上幾種色彩均屬藍色系和紅色系。皆屬于五方正色之一，體現著冕服的正統性。

二、朝服

表2 朝服各部件色彩整理表

朝服是禮儀性僅次于祭服的服飾。為皇帝百官朝見之服。從表中可見，帝王和群臣的朝服除了用冕服中常用的緋色，紅色，還有絳色和皂色兩種色彩。“緋色”為“絳色”，即大紅色。“絳”字，《說文解字》釋為：“大赤也。”段注：“大赤者，今俗所謂大紅也。”4所以絳色同纁、緋、朱均屬于紅色系統。

皂色即黑色。宋代朝服之邊緣皆用皂色，而在常服中是用于履的顏色。在宋代，皂色是官員、士庶階層通服的顏色。宋初太宗太平興國時下令：“舊制，庶人服白，今請流外官及貢舉人、庶人通許服皂。”5南宋時，“淳熙中，朱熹又定祭祀、冠婚之服······處士則幞頭、皂衫、帶。6”此時，穿皂衫成為禮服，同時也是交際的常服。

綜上可知，朝服的主體色彩是由絳、色、緋組成的紅色系構成。以黑色（皂色）為邊緣裝飾。

三、公服和常服

表3 公服各部件色彩整理表

宋代公服和常服通常是幞頭、袍、帶與履相搭配。其分等除了帶具的材質、紋樣外，主要以袍色區分。黃色在隋代是臣民流行的服色，帝王貴臣多服黃文綾袍。到了唐代，黃袍逐漸成為皇帝專用，士庶不得穿用。這種黃袍采用赤黃色，即黃中帶紅的顏色。到“總章元年，始一切不許著黃。”7后周大將趙匡胤策劃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創立北宋王朝。“黃袍”或“黃衣”被視為皇帝權位的象征，《宋史·輿服志》中對規定黃袍色改為赭黃和淡黃，自此黃色成為皇帝的專用服色。

宋初諸臣之袍沿用唐代服色，分別為“紫、朱、綠、青”，隨后服色制度多次改制。自元豐元年，去青，服紫、緋、綠三色。此改制一致沿用至中興之后。太宗太平興國二年之后，除按品級規定的服色之外，對特定官職可“借紫”、“借緋”。所謂“借服”是指沒有達到一定官品的，可以特許服貴色。如凡官階品位未至三品，因職事特許服紫，稱借紫。借紫借緋依照官職而論，只能著其本等的服色。宋太宗時有官員滿兩年后就可以改賜服色的情況出現。故而有大臣憂慮：“朱、紫紛紛，亦濫乎?8”民間更有形象的詩句：“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四、后妃命婦之服色

表4 后妃命婦服飾部件色彩整理表

歷代后妃禮服服色主要有黑、青兩種。自隋代開始，以青色為主。唐代袆衣、褕翟皆為青色，鞠衣為黃色，鈿釵禮衣為雜色。《宋史·輿服志》中后妃的服色記述并不全面，且較為混亂。從記錄來看，主要仍是青色和黃色。革帶的裹覆材料及襪也為青色和黃色。南熏殿藏宋神宗后像，宋真宗章懿李皇后像以及宋宣祖后像中就可以看到幾種禮服的色彩面貌。另外，據《宋會要》記載，宋代鈿釵禮衣為緋色，以緋羅制成。

綜上可知，宋代服飾制度中呈現的服飾色彩面貌：冕服系統的色彩傾向為黑色和紅色色系。這兩中色彩的應用面積最大且同屬五方正色，體現著冕服的正統性。朝服則統一用“絳色”、“紅色”、“緋色”這類紅色系。黑色、青色只在冠、舄和服飾的邊緣使用，運用范圍較小。公服和常服服色延續唐代品服色制度，在此基礎上又增加了“借紫”、“賜紫”等制度。此時的服色制度增加了獎勵制度，不時被借用或賞賜給特定執事官員使用。后妃禮服的用色較男子服色制度簡單，除鞠衣用黃色外，其它主要為黑、青兩色；較前代變化不大。

《宋史·輿服志》中記載的服飾信息代表著官方認可的服飾形態。然而，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宋代后期出現了諸多服飾僭越的現象，尤其是服飾用色上的僭越。《輿服志》也有許多關于服飾色彩的禁令記述，可見宋代的服飾色彩僭越較為普遍。

注釋：

1．楊天宇譯注．《周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640頁．

2．楊天宇譯注．《周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641頁．

3．轉引自：李應強．中國服裝色彩史論[M]．臺北：南天書局，1993：62．

4．（東漢）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3：5．

5．（元） 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 2389．

6．（元） 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2931．

7．（后晉）劉晌等．《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1953．

8．（元）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35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