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軍中的女性作用研究

李海豐

在參加十字軍東征的復雜群體中，醫院騎士團中的女性可謂獨樹一幟。她們有的出身于貴族、有的出身于寒門，但懷著對上帝無比虔誠的心，紛紛投身到東征的事業中。她們依靠自身的努力，為十字軍提供了經濟上的支援以及醫護、管理等方面的支持。她們在“十字架反對弓刀”的宗教戰爭中起到了特殊的作用，為十字軍東征的歲月添上了一抹濃重的色彩。

1095年，在激情昂揚的克萊蒙演說之后，近200年的十字軍東征歲月拉開了序幕。參加東征的人員復雜，有貴族、騎士、農民，其中也包括眾多女性。女性參加東征的原因很多，有的受到狂熱宗教熱情的影響，有的迫于惡劣的生活環境，但更重要的是家庭的羈絆（家庭成員的影響）。所以，踏上東征的女性大多以家庭為單位分散地存在著。但只有一個地方，女性是相當集中的，那就是醫院騎士團。

醫院騎士團中的女性較為集中，主要分為兩類：一種是世俗修女；一種是立誓守貞的修女。世俗修女是指加入醫院騎士團，但可以享受世俗生活的修女。立誓守貞的修女則指嚴格遵守宗教禮儀、常年居住在騎士團中的修女。但無論是世俗修女還是立誓守貞的修女都在十字軍東征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女性給予的經濟援助

醫院騎士團的女性憑借擁有的財富、權力以及家族關系，直接或間接地為十字軍東征提供了財力、物力支持。

在戰爭的年代里，男性壽命往往較為短暫。在東征的背景下，女性獲得財產權的方式開始變得多樣化。根據當時的繼承制度，女性能夠繼承封地、城堡、財物、征稅權等不動產和動產。對比東征之前，女性擁有的財產有了一個質的飛躍。不言而喻，在擁有大量財富的背后，女性自然擁有如何使用和分配財產的權利。

此時，著名的教皇英諾森三世注意到這時代的變化。東征早期，像教皇烏爾班二世等人，在本質上不贊同女性參東征。但英諾森三世則完全不同，在他成為教皇前，他就發現女性對“圣戰”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她家庭的價值取向。在成為教皇后，他便不遺余力地鼓吹女性要為東征獻身。1213年英諾森三世發布了第五次十字軍東征的教宗通諭：“一、自己出資派送參戰的士兵，但自己并未親自參加東征的人所有罪惡原諒；二、只提供一小部分的資金幫助十字軍軍隊，那么這些人也將分享到‘圣戰的一部分救贖。”

從通諭可知，無論在“自己出資”還是“提供一小部分資金”，英諾森三世都有意識地模糊了性別。這就是說，一方面，女性通過資助十字軍東征進行贖罪；另一方面，女性還可繼續享受現世的財產和特權。英諾森三世的通諭為女性捐贈提供了精神上和輿論上的支持。在教皇的引導下，逐漸掌握大量財富的女性開始運用手中的籌碼來獲得靈魂的救贖。

反過來，十字軍東征過程中，各大騎士團同樣也需要來自女性的經濟支持。

醫院騎士團作為三大騎士團之一，最著名當屬耶路撒冷醫院騎士團。耶路撒冷的醫院騎士團，每年都會收到來自西方源源不斷的捐贈和贊助，但其他地方的醫院騎士團就不那么幸運了。在東征的過程中，軍隊的日常訓練、士兵的醫療都急需財力的支持。在捐贈不常有的狀況下，醫院騎士團就需要尋求其他方式來補充軍需物資并支撐騎士團的運轉。這種情況下，倘若有源源不斷的女性加入騎士團，那么要支撐騎士團的運轉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起初，醫院騎士團強調控制，如果女性想加入騎士團，必須是醫院騎士團中的某一位男性的配偶或者是直系親屬。但隨著騎士團的發展，女性加入騎士團的要求便有所放寬。如果女性想要加入醫院騎士團，最常見的方式就是成為贊助人。加入騎士團，首先需要起誓在未來的日子里遵守騎士團的宗教禮儀、規章制度。然后，贊助人需要向騎士團捐贈一部分的財物、封地。

關于女性加入騎士團時會捐贈財產的記載不勝枚舉。其中，最豐厚的捐贈當屬阿拉貢的桑查。桑查既是阿拉貢的女王又是巴塞羅那的女伯爵，地位十分顯赫。桑查得以留名青史的原因很多，其中有一項就是：在十字軍東征期間，她向醫院騎士團捐贈了一所規模宏大的女性修道院——西格納。據記載，1178年，桑查有意加入醫院騎士團。為此，她愿意為醫院騎士團籌集款項、修建一所專門供女性居住的建筑即后來的西格納女性修道院。1188年，桑查將卡洞的莊園賞賜給了安波斯塔的城主以換取安波斯塔城主手中的西格納村鎮。在修建的過程中，桑查以女王的身份呼吁各界捐贈并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捐贈的例子俯首皆是，又比如，當阿德萊德在阿爾勒市起誓加入醫院騎士團時，她送給騎士團的禮物包括：一片大牧場、其名下所有船艦的使用權以及在法國阿爾勒地區的幾所房子。居住在法國康斯坦斯的圣吉爾斯伯爵夫人決定獻身于基督教事業，她向騎士團捐獻了整個村莊。

從以上事例，人們可以知道女性尤其是貴族女性加入騎士團時，都會帶給醫院騎士團一筆價值不菲的禮物。這些禮物不但可以保證騎士團的運轉，而且能為騎士團的發展提供土地、錢財

的支持。

除女性在加入醫院騎士團時會提供大量的財產、特權外，女性背后的家族關系也是醫院騎士團可以運用的重要財富。正如上文提到的桑查女王，在她生前，她依靠自身的影響力為醫院騎士團事業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當她逝世后，她的子孫繼承了她的事業。桑查的兒子佩德羅國王和孫子杰米國王在他們掌握國家最高權力時，依舊以桑查的名義支持著國家境內的醫院騎士團。

由上可知，在十字軍東征過程中，醫院騎士團不但收到了來自女性源源不斷的物質支持，而且依靠當地女性背后的家族影響力，騎士團在當地能夠獲得民眾的支持和擁護。

二、女性給予的醫護、管理支持

除了提供經濟上的援助外，醫院騎士團中的女性更是在照顧傷患、教育兒童及管理騎士團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騎士團的病患很多會由女性照顧，除此之外，女性還要照顧孩童和產婦。在騎士團中，有為兒童和婦女專門設立的獨立房間。如有即將生育的婦女，騎士團還會為其配備一個專門的廚房和淋浴室。當孕婦生下嬰兒后，如果沒有能力養育她的孩子，就會有一名專門的護士來照顧嬰兒，直至其長大成人。這些嬰兒成年后，可以選擇繼續呆在騎士團或是擁抱世俗的世界出門闖蕩。

因為醫院騎士團收養嬰兒，隨之而來的就是孩子的教育問題。在騎士團中，教育孩子的工作似乎順理成章地成了女性的任務。醫院騎士團中的教育工作發展到后來，甚至受到了世俗家庭的青睞。比如，因為當地的醫院騎士團能教兒童識字，圣佩德羅的洛佩德就將幼子送到了騎士團。洛佩德的兒子就在騎士團中長大，直到二十歲時，他才離開。出生在騎士團、長在騎士團中的孩子就更多了，而這些孩子的教育工作也多依靠騎士團的修女。有文化的修女會教孩童識字、閱讀

和寫作。

隨著醫院騎士團中女性的增多，為更好地管理騎士團，女性管理者出現了。在各個騎士團中，女性除了成為護士照顧傷員和窮人外，也會以管理者的身份去監督護士和騎士團中的其他人員。

在東征史上，女性成為騎士團管理者并非鮮有之事。眾所周知，1200年之后，圣薩爾瓦多的醫院騎士團的最高管理者就多為女性。據記載，13世紀，初艾格尼絲在圣薩爾瓦多的醫院騎士團里行使著最高管理權。1202年，在得到艾格約翰牧師的許可下，艾利蒙達宣誓加入了醫院騎士團。作為回饋，艾利蒙達把圣薩爾瓦多的一座城堡捐給艾格尼絲管理的騎士團。1208年，艾格尼絲又接受了圣瑪麗亞地區的一個教堂。在上述的事情中，艾格尼絲一直都行使管理者權力，但在她的一生中從沒有冠以管理者的名號。

1236年，一個名叫雷蒙的女性接替了艾格尼絲在圣薩爾瓦多的工作。因受眾多修女和修士的支持，雷蒙在1236年兩次當選為醫院騎士團的管理者。由此可知，1236年的圣薩爾瓦多的醫院騎士團處于男女混住的狀態。也就是說，醫院騎士團的女性管理者不僅管理著女性也可能管理著男性。

從上面事例可知，醫護騎士團中的女性在管理騎士團方面起到了一定作用。至于女性管理的事務則較為廣泛，如安排管理教堂的幔簾和蠟燭、照管修女們的衣服、管理食品的供給、監督女仆和修道院附屬的農莊。當然也會監督護士照顧傷員、安排好后勤工作等。

總之，在十字軍東征的過程中，在照顧傷員、教育孩童、管理騎士團等大小事務中，女性都起了重要作用。正是因為女性的默默付出，才有十字軍士兵在前線作戰的心無旁騖。

三、結語

綜上所述，在狂熱的宗教氛圍中和惡劣的生存環境下，女性跟隨家庭紛紛踏上了東征之旅。在東征過程中，醫院騎士團中的女性在提供強有力的財政支持和完成醫療、教育、管理等工作上都做出了突出貢獻。源源不斷的捐贈支撐了醫院騎士團的運轉，醫療、管理等后勤工作的完善解決了十字軍的后顧之憂。相應地，跟隨十字軍到達東方的女性在視野、婚姻、社會地位等方面也發生了重大改變。她們開始要求婚姻的自主權，在選擇婚姻對象上有了更多的權利。當被強制安排配偶時，女性甚至會以加入醫院騎士團為由拒絕婚約。這些在十字軍東征前是十分罕見的行為，卻恰恰反映了東征對女性的影響以及在特殊背景下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在研究十字軍東征的課題中，人們需要注意到女性的作用。作為一支微弱的社會群體，醫院騎士團中的女性用她們微弱的力量擔負起重大責任的歷史，無疑為人們研究十字軍東征提供了重要的視角和線索。對女性在東征中起的作用進行研究，有助于人們真正認識十字軍東征的全貌。

（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