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的社會生活是他的一切訓練或生長的集中或相互聯系的基礎。社會生活給予他一切努力和一切成就的不自覺的統一性和背景。學校課程的內容應當注意到從社會生活的最初不自覺的統一體中逐漸分化出來。我們由于給兒童太突然地提供了許多與這種社會生活無關的專門科目,如讀、寫和地理等,而違反了兒童的天性,且使最好的倫理效果變得困難了。
因此,學校科目相互聯系的真正中心,不是科學,不是文學,不是歷史,不是地理,而是兒童本身的社會活動。
教育不能在科學的研究或所謂自然研究中予以統一,因為離開了人類的活動,自然本身并不是一個統一體;自然本身是時間和空間里許多形形色色的東西,要自然本身使它自己作為工作的中心,那便是提供一個分散的原理,而不是集中的原理。
文學是社會經驗的反映和闡明;因此,它必須產生在經驗之后,而不是之前。因此,它不能作為統一體的基礎,雖然它可以成為統一體的總和。
再次,歷史就它提供社會生活和生長的各個方面來說,是具有教育價值的。它必須參照社會生活而加以控制。假如只簡單地作為歷史來看,它便陷于遙遠的過去而變成僵死的、毫無生氣的東西。歷史如被看做是人類的社會生活和進步的記錄,那就成為有豐富意義的東西了。但是我認為,除非兒童也被直接引入社會生活中去,否則對于歷史是不可能這樣看的。所以教育最根本的基礎在于兒童活動的能力,這種能力是沿著現代文明所由來的同一的總的建設路線而活動的。
使兒童認識到他的社會遺產的唯一方法是使他去實踐那些使文明成其為文明的主要的典型的活動。
因此,所謂表現和建設的活動便是相互聯系的中心。
這便給予學校中烹調、縫紉、手工等的地位以一個標準。
[摘自(美)約翰·杜威:《我的教育信條》,趙祥麟、王承緒譯,《新課程教學》2013年第3期]
既然我們全都是生有時限的,既然對書籍的閱讀是費時甚多的, 那么, 我們就必須設想出一個可以使我們獲得節約之假象的系統。當然,這并非一種否定, 去否定那種在閱讀一本大部頭的、情節緩慢的平庸小說時可能會有的歡樂;還有, 我們大家都知道, 我們有可能同樣歡樂地沉溺于時尚。最后, 我們閱讀, 并不是為了閱讀本身,而是為了學習。因此, 就需要簡潔,需要壓縮, 需要溶解——需要進行一些工作, 以將人類各種各樣的尷尬處境置于其最細小的焦點之中;換句話說, 就需要一條捷徑。因此——我們懷疑這樣的捷徑是否存在(它們是存在的, 但出現得要晚些), 作為這一懷疑的副產品——在現有印刷品的海洋中,還需要某種羅盤。
羅盤的角色, 當然是由文學批評、由評論來扮演的。唉,這羅盤的指針擺幅很大。時而北方, 時而南方(確切地說, 是南美), 時而是其他方向;對于東方和西方來說也是一樣, 其擺幅甚至更大。一個評論家的麻煩事(至少)有三重:(一)他有可能成為一個雇傭文人, 像我們大家一樣無知無識;(二)他可能對某種特定的寫作方式持有強烈的偏愛, 或者干脆與出版業一同去牟取私利;(三)如果他是一個天才的作家, 他就會使他的評論文字成為一種獨立的藝術形式——豪爾赫·路易斯· 博爾赫斯就是一個例子——于是, 你就止于閱讀這些評論而不會再去閱讀那些書籍了。
無論如何, 你都會發現自己正漂浮在那海洋上, 四面八方都有書頁在沙沙作響,你緊抓著一只你對其浮力并不太信賴的木筏。因此, 一個可供選擇的方案就是去發展你自己的趣味,去構造你自己的羅盤, 去使你自己熟悉那些特定的星星和星座——無論暗淡還是明亮,它們卻總是遙遠的。然而,這需要大量的時間, 你會輕易地發現自己年歲已老,頭發花白,腋下夾著一本糟糕的書正向門口走去。另一個可供選擇的方案——或者, 也許僅僅是同一方案的一部分——就是去依賴傳聞:朋友的一個建議、你偶然喜歡上的文本中的一個提示。這種做法盡管還沒有被約定為一種時尚(這倒不會是一個太糟的主意), 但它卻是我們大家自幼年起就非常熟悉的。然而, 這最終仍只是一個可憐的保險, 因為, 現成文學的海洋是波濤洶涌的, 是不斷擴展的, 就像這個圖書博覽會所充分證明的那樣:在那海洋中仍會有另一種風暴。
[摘自(美)布羅茨基:《怎樣閱讀一本書》, 劉文飛譯,《福建論壇(社科教育版)》2009年第 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