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經濟精英對村莊發展影響的個案研究

蘇瑾　郭占鋒

摘 要：本研究采用個案研究方法對陜西省關中地區三位鄉村經濟精英進行了解讀。研究發現，鄉村經濟精英擁有的豐富資本構成了他們在村莊發展中的作用發揮機制，鄉村經濟精英對村民觀念現代化、與村民共享利益、為村莊贏得發展資源、改善村莊治理模式等多方面發展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影響，與此同時，將鄉村經濟精英對村莊發展產生的消極影響降到最低是促進村莊平衡發展的重要途徑。

關鍵詞：鄉村經濟精英；資本；作用發揮機制；村莊發展

中圖分類號：C9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8）02-0101-02

“精英”一詞用來指具有優勢地位的某類人的含義始于19世紀，費孝通的“雙軌政治”理論是國內精英科學化研究的先鋒，后來學者們提出的“士紳操縱”“經濟體制”“邊緣人”等概念是對國內精英研究的延伸。改革開放后，隨著國家權力的弱化和地方力量的強化，精英崛起之后國內的精英研究更加多元化，其中包含了精英的分類、形成機制、循環模式、再生產途徑等多個方面。在精英分類研究中，從中觀層面將精英劃分為經濟精英、政治精英和社會精英的角色分類方法獲得了學界的認可[1]。

自稅費改革以來，農村社會中的權力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取代農村社區政治權力的經濟權力獲得了快速發展，與之相應的經濟精英成為農村社區中的重要力量。在2003年學者對山西60位農村精英調查后發現經濟大戶精英占到了39%，農村干部等政治精英占31%，農村大姓元老等社會精英占17.6%，農村知識分子占14.4%，并呈現出經濟精英增長的趨勢[2]。除了農村社區中經濟精英在數量上的變化外，還呈現出鄉村經濟精英逐步進入農村社區政治組織的趨勢。基于鄉村經濟精英對農村社區發展產生的影響日益增強的事實，從學理上對這一群體的作用發揮機制及他們對村莊發展發揮的影響進行探究是十分必要的。

一、研究方法及個案基本情況

個案研究是綜合多種方法對研究對象做深入細致研究并收集與研究主題緊密相關資料的過程，是以系統的方式對個體、個別事件或案例做深入的研究及調查，并結合解釋、分析等途徑對收集來的事實材料對研究對象的一些典型特征做全面、深入的考察和分析的研究方法。個案研究方法更能從研究對象的自身出發、從更為微觀的角度去把握現象的規律，因此，筆者采用個案研究法從微觀角度出發，探究鄉村經濟精英對村莊發展的影響。

出于研究創新性和可行性的要求，本文選取了陜西省的關中地區農村作為研究地點，其中原因有二。首先，關中地區長期受到的地形、經濟、文化影響使該地區具有一定的獨特性和傳統性。其次，相比于對東部經濟發達地區相對成熟的研究而言，對西部相對落后的關中地區鄉村經濟精英的研究更具有價值。根據學者對經濟精英的詳細分類，本研究選取了留守型經濟精英Z和L以及回歸型經濟精英H作為研究對象[3]，按照劉桂生對經濟精英的分類他們分別屬于種養型經濟精英、經營型經濟精英和復合型經濟精英[4]。

個案一：Z從1993年初中畢業后一直從事蔬菜種植，從村里采用大棚技術的第一人到大棚技術推廣到全村、從最開始的半畝菜地到目前全村上千畝的種植規模，其中的喜怒哀樂不僅給Z帶來了財富，也給村莊帶來了巨大的改變。Z在大棚蔬菜種植技術成熟后，一邊向村民教授種植技術，一邊還開拓了蔬菜銷售、農資銷售市場。2013年，Z帶頭在村莊成立了蔬菜種植合作社，實現了菜農間資源共享、生產成本降低和生產利潤增高，借助蔬菜種植脫貧的村莊已經不再像傳統關中地區那樣落后。

個案二：L本是鎮中學的教師，為了保護與發展村莊內豐富的林果、地熱、生態種植和人文歷史資源，他放棄了升遷副校長的機會而回歸山野。L憑借自己的興趣和社會關系及各類資源，在荒山上打出的水井和修建的三級蓄水池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當地吃水問題和泥石流等地質災害問題。L在荒山治理的基礎上，依據村莊現有資源并拉動投資3.5億元建成了包含民俗餐飲、文化展示、雜果采摘、休閑娛樂等項目在內的現代生態農業旅游觀光園，該觀光園不僅成功地扶持了當地農業現代化的發展，還為當地的剩余勞動力提供了工作崗位。

個案三：H大學畢業之后就去北京發展事業，在他的事業日益成熟之際，本著對鄉土社會的依戀，H賣掉了已經步入正軌的化肥廠回到了村莊著手發展生態農業。他借助自己的關系網將全國各地優質的品種引入到村內，并聯系相關專家為農戶提供種植技術。在H發展生態農業的同時，他將電子商務引入到農產品銷售中，在解決“銷售難”的同時實現了蔬果種植戶的增收。

二、鄉村經濟精英對村莊發展的影響

鄉村經濟精英由其占有的豐富資本和在農村社區中所處的主導地位以及由多種社會關系網絡中心地位而擁有的多種顯在和潛在資源，使得鄉村經濟精英能夠輕而易舉地對整個村莊的發展產生影響。猶如所有的事物都具有兩面性一樣，鄉村經濟精英對村莊發展產生的影響不僅僅是積極的，也存在著消極影響。

（一）鄉村經濟精英對村莊發展的積極影響

1.鄉村經濟精英對村民現代化觀念的啟蒙。關中地區旱澇保收的地域特征和發達的小農經濟使得當地農民的思維觀念比較封閉保守，這種思維在農村社區中還能夠維持生活，但他們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已經失去了優勢。鄉村經濟精英帶給村莊的市場化觀念和競爭意識擴大了村莊富余勞動力外出務工的規模，網絡、電子商務以及智能電子產品的普及將整個村莊帶入了互聯網時代。鄉村經濟精英帶來的現代化觀念對村莊文化和村民觀念產生的變革為村莊發展贏得了更多的機會，也為村民的脫貧致富開拓了新的途徑。

2.鄉村經濟精英在謀求發展的同時為村民帶來利益分享。不論是從外歸來的回歸精英還是未離開過鄉土的留守精英，精英身份都在鼓舞他們在村莊中發展自己的事業，一則是將經濟精英擁有的資本與資源轉化為生產力并促進資本的再生產，另外則是通過鄉村經濟精英的努力為與其關系緊密的村莊、村民共享利益，以實現村莊的整體發展。鄉村經濟精英與村民共享利益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為村民提供發展的機會，鼓勵村民在生產中獲得經濟利益，二是通過投資、公益等方式改善村民生活環境和村內基礎設施狀況。鄉村經濟精英在謀求自己事業發展的同時，不僅獲得了村莊和村民的支持，更多地實現了與村莊和村民的利益共享。

3.鄉村經濟精英為村莊發展贏得更多資源。鄉村經濟精英由于其擁有的豐富資本和多元社會關系使他們成為農村社會發展進程中的中流砥柱，獨到的眼光、豐富的經歷、活躍的思維常常為他們的產業在市場中贏得份額，精英身份、多元的鄉土社會關系網絡以及他們所取得的成就更是贏得了鄉鎮政府甚至是更高層級政府的信任。因此，政府為了降低投資風險更愿意將資源交付給有經濟精英的村莊，而經濟精英也能不負眾望地將稀缺的政府資源轉化為村莊發展的機會，鄉村經濟精英在為村莊贏得收益的同時也實現了村莊的經濟發展。

4.鄉村經濟精英參政為推動村莊治理出謀劃策。鄉村經濟精英進入村莊基層自治組織取得的村莊治理成效已廣泛獲得了認可，繼東部發達地區采用這一治理模式后，在鄉村經濟精英涌現后也陸續將其吸納進村委會。事實證明，鄉村經濟精英有寬闊的視野和豐富的管理工作經驗，這為村莊管理提供新思維和新方法，他們多元社會關系網絡也為村莊綜合發展謀取了更多機會，鄉村經濟精英在群眾中建立起的信任與權威對維護村莊的穩定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善于學習和勇于創新的品質為村莊發展提供了適宜治理模式。鄉村經濟精英的村莊治理技巧正是相對封閉落后的鄉土社會政治發展所需要的，在為村委會注入了新的活力，為實現村莊有效治理提供新的途徑。

（二）鄉村經濟精英對村莊發展的消極影響

1.非理性觀念導致村莊傳統文化失落。鄉村經濟精英在村莊中的地位儼然已經讓他們成為村民的偶像，村民模仿鄉村經濟精英的行為習慣也成了潮流，由此而形成的奢靡之風和攀比之風在村莊里悄然興起，而之前所崇尚的勤儉節約被拋之腦后。與之相應的，村民普遍傾向于將“情”與“孝”等傳統人情關系簡單地物化為金錢，隨之而起的是家庭關系、熟人關系的淡漠與脆弱。非理性觀念在村民中普及使村莊中的傳統文化日漸失落，這一現象不僅侵蝕了村莊文化，村莊原有的結構也受到了影響。

2.新的治理模式使村莊民主自治陷入困境。鄉村經濟精英進入村委會為基層自治注入了新的活力，他們成了村莊政治發展的新動力，再加上經濟精英在村民中獲得的權威和聲譽，村莊自治組織的結構已經基本固化。固化的治理結構使得想要參與民主自治的普通村民可能會因為資本的缺失難以進入到村委會為村民服務，再加上近些年普通村民不關心村務、不主動參與村莊公共生活的政治冷漠現象的增加[5]，以及缺乏對經濟精英治理行為的有效監督，單純依靠鄉村經濟精英治理村莊的村莊民主政治的實現極其不利，村莊權力固化等一系列鄉村治理難題都將村莊政治推入困境中。

3.資源傾斜導致區域發展不均衡。鄉村經濟精英因為擁有的豐富資本能夠為所在的村莊爭取到村莊發展所需的各類資源，但畢竟資源是有限的，有經濟精英的村莊爭取到更多的資源必然會導致沒有經濟精英或經濟精英的資本較弱的村莊沒有了獲得資源的競爭力。村莊與村莊之間的封閉性以及資源的稀缺性導致部分村莊難以獲得發展的資源與動力，村莊與村莊間發展的兩極分化更難以突破，由此導致發展不平衡對地區的穩定構成了強烈威脅。

三、結語

鄉村經濟精英憑借其自身的優勢對村莊發揮著重要的影響，為了將他們的正向功能發揮到最大而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可以從推動農村社會組織建設以推動農村社會事業發展；培養村莊內部的新型精英為農村社會全面發展提供新路徑；培育具有主體意識的新公民積極參與農村社會事務等幾個方面來改善當前農村社會中的實際情況，從而創造出更適用村莊全面發展的新模式。

參考文獻：

[1]胡楊.中國農村精英研究的問題域及其整合[J].河南社會科學，2006（1）：11-15.

[2]呂世辰，胡宇霞.農村精英及其社會影響初探[J].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1）：23-26.

[3]覃國慈，田敏.民族地區新農村建設的推動力量：鄉村精英——以湖北省巴東縣為個案[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6）：81-85.

[4]劉桂生.充分發揮農村經濟能人在產業結構調整中的作用[J].農村發展論叢，2000（Z2）：11-13.

[5]盧福營.經濟能人治村：中國鄉村政治的新模式[J].學術月刊，2011，43（10）：23-29.

（責任編輯：石 銀）